俊子变成小孩儿以后，在张哲瀚放结界的地方休息了几天，耳朵暂时能收回去了，只是体型还是五六岁的样子，洗个脸都得踩着凳子，也因为这事儿被老张嘲笑。

　　这天让希伦取了外卖，龚俊直接走回了卧室，被张哲瀚叫住。

　　“干嘛去，吃饭了。”

　　“再吃鱼我就要变成猫了，你们吃吧。”

　　“小孩子不可以挑食，鱼多有营养，而且还好吃。是不是，希伦。”

　　刚回头就发现希伦溜到了门口，蹑手蹑脚好像在祈祷变透明。

　　“那个……师父，我学校说要补课，挺着急的……先走了。”

　　说完就提着鞋溜出去了，门都没关严。老张看着桌上的菜，绕过去坐椅子上，抬手间，门就关上了。还顺带给反锁了。

　　“还真是怕夹着尾巴，行，臭小子你也别回来了。”

　　余光感觉出一股冰冷的恨意，龚俊还站在地上盯着他，肚子叫出了声。

　　张哲瀚没办法，自己身体还没彻底恢复，离开结界难免有危险，几番挣扎决定自己做点儿东西给家里的小狐狸。

　　“我哥喜欢小酥肉，你记得买给他吃。”

　　他想起小也这句话，自信满满的进了厨房，按照网上的菜谱就开始一顿操作。

　　龚俊坐在沙发上隔着门看到里面火光扑朔，时不时传来古典武侠剧打斗配音的叫声，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家在研究炼丹炉。

　　实在受不了，俊子叹了声气走过去开了门，里面传来一声呐喊。

　　“别开门！”

　　然后就见两个被烟熏得黑炭一样的人，面面相觑，厨房那场景，用一句话来形容，就像是被炮轰过的叙利亚。

　　不能说做出来的东西有多难吃，是根本认不出来，能不能吃。

　　“你确定你做的东西，比孟婆汤好喝吗？”

　　“这……就是个小失误，我只是没练过……下回……”

　　“你还想有下回？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龚俊让他把厨房收拾了，自己踩着矮凳和椅子搭成的台阶到了炉灶旁。

　　不慌不忙的处理了食材，没多长时间就做了两个菜，老张还拿着锅盖站在旁边，像是要和油锅决一死战似的。

　　俊子看着他往后退还用胳膊挡着自己，说不上帮忙还是帮倒忙，哭笑不得。

　　“还笑我吗，傻子。”

　　“谁傻子，我就是不那么擅长而已，你既然做的那么好吃，下次你来好了。”

　　“那你别吃。”龚俊伸手要去拿他手上的盘子，结果完全够不到，又被补刀。

　　做饭的功夫老张早就把自己收拾利落了，小狐狸还黑着脸呢，是真的“黑”。

　　看的张哲瀚觉得他生气又尴尬的表情，不拍来做表情包浪费了。不过暂且看在这顿饭好吃的份儿上，算是给他个台阶，把小凳子放过去让他下来去洗澡。

　　给他放往浴缸放水的时候想起来正事。

　　“对了，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不记得。”

　　“这都能忘？”

　　龚俊洗了脸坐在凳子上，额前的头发还滴着水。

　　“那你还记得吗？”

　　“啊？”老张没太听懂他的意思，没多久又反应过来，“你也是在喝酒那天被袭击了？”

　　“我不知道。就记得送你回去，之后醒来就变这样了，幸好被小也带回去。”俊子皱了皱眉，看上去更可怜了。

　　老张看他这个样子也问不出什么，也就没再说。

　　要知道他也是一千多年的玄灵族，就算被袭击，没理由会比俊子伤的轻。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保护了他，这种想法让他看向身边的时候多了点愧疚感。

　　“你洗吧，我先出去了。”

　　给龚俊放好了水，他就出去躺着了，还在打趣要看看有没有腹肌。

　　发呆的时候折茗打了电话，说是又有玄灵族遇难或者失踪，需要他出面解决。

　　家里还有个小狐狸，他下意识的看了浴室的方向，心想着实在不行，就把他送到玄灵阁，至少那里不会轻易被人攻破。

　　“我知道了，等明天我把‘傻白甜’安排好就过去。”

　　“人家怎么说也是七尾千年的灵狐，怎么被你嘲贬成了二哈了。”

　　“七尾？”

　　“对啊，你不知道吗？”

　　按理来说，修到灵狐的都是九尾，所以张哲瀚才觉得有些奇怪。

　　问了之后才知道他应该断过两次尾，而且灵力被抽走了七成，可这些都是旧伤。

　　这种程度确实只有尚能维持人类形态的能力，再受些攻击，变回狐狸也不是没有可能。

　　电话刚挂断，张哲瀚听见浴室传来东西掉落和泛水的声音，以为俊子呛水了，赶紧跑过去。

　　进去以后果然不见人，立马伸手捞了一把。耳朵又支了出来，头发也变成了银色，眼睛泛红。

　　咳嗽了几声，靠在边上按着额角。

　　“龚俊，你怎么了？”

　　张哲瀚喊了他半天也不见回应，他瞳孔蓦然变红，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直接把人拖进水里。

　　等老张乱扑腾着抓到边上从里面抬起头，使劲儿抹了把脸，眨着眼睛想开口怼那小狐狸，就发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来了。

　　难怪觉得边上多了个人似的，原来是他的腿。

　　那么高的个子，腿还细的什么似的，头发还是银色，只是变成了及腰的长发，顺着浴缸边缘落在水里，头上的耳朵长得长了一些。

　　他看人闭着眼睛，把手伸过去去探他的鼻息，被抓住了手腕。

　　龚俊嘴角勾起的瞬间，红色的瞳睁开，另一只手从水里抬起来捏在张哲瀚的下巴。

　　那双手被水浸过以后，从冷白色被热气打的粉白，手指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边打个转，他根本动弹不得。

　　要知道灵狐最擅长精神系的法术，只要盯着眼睛，心有杂念的人，都会中招。

　　“几天不见，小狸猫。不知道你想我了没有。”

　　“你……到底是谁？”

　　“你这么说是不是太无情了，刚睡了就不认账了？”

　　“你不是龚俊？”

　　狐狸眼睛微动，然后把手放下，歪着头用右手拄着脑袋。

　　“是也不是。如果不是我，以他这副残败不堪的身体，早就没命了。”

　　“你是心魔。”

　　他将左手指腹轻撩过张哲瀚的下颌，满意的笑道。

　　“聪明。”

　　玄灵族如果在短时间内被抽走大量的灵力，会出于生念激出心魔。

　　只是大多都会因为恶念太强被诛杀，有的也只是回光返照。

　　可是狐狸的心魔隐藏了这么久，并没有在玄灵阁被举报出作恶的记录，也就是说，他是因为执念而生的。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老张虽然动不了，人倒是清醒得很，虽然是心魔，但总归是一个人，言语之间还有相似之处。

　　“信不信由你。不然你的耳朵怎么会收不回去，你觉得他要是吸收了你的灵力，还会变成个小鬼吗？而且你不想知道他是真的想不起来，还是不想让你想起来？”

　　要说这狐狸惯会通人心，说的几分真假也无从求证，谁心里都得打个颤。

　　他躺的倒是自在，水底下的泡沫褪去了不少，露出了身前明晃的腹肌。

　　抬手间分不清是水珠还是汗水从线条流畅的臂膀和脖颈往下滑，那场面还真是妖孽。

　　他凑过来盯着小狸猫。

　　“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老张瞪着眼睛加重了呼吸，心口一阵，喉结不自觉的滑动。

　　结果狐狸低头扶额时候笑出声。

　　“骗你的，傻子。”

　　说完他瞳孔的红色消失，直接昏了过去。张哲瀚身上的禁制被解除，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龚俊，龚俊……”

　　喊了几句还是不见回应，只好自己先起身收拾干净，又把里面的人拖出来，围上浴袍丢到卧室。

　　“你扛我一回，就当还你了。不对……前几天要照顾个小鬼，现在又来个心魔，还想占我便宜。不能就这么算了，等醒了我找你一笔笔算。”

　　说完把他塞进被子，盖好了以后还得拿吹风机帮着吹那一头的银发，顺带rua一下俊子的狐狸耳朵。

　　边吹边埋怨：这么长的头发，还不如直接剪了。

　　说完了就低头瞥了眼手上的头发，起身直接拿剪子要动手，结果头发没多久又长回来了。张老师家里的垃圾桶像是长了树根，折腾了半宿终于放弃了，倒在了他旁边。

　　张哲瀚趴在床上抬了抬手腕，动着食指。

　　“你确定你是只狐狸，不是树吗？要是黑色的多好，还能拿去给剧组做个贡献。还得自己染。”

　　声音越说越小，眼皮一打架，直接睡着了。

　　早上是被饭香和厨房的油烟机弄醒的，发现自己竟然直接躺在俊子旁边睡着了，还顺带看了看衣服全不全。

　　还不是被那个心魔吓得，都快出后遗症了。

　　晚上还做了奇怪的梦，像是理了一晚上的满屋子的头发，还在想穿越到了长发“龚主”的剧本吗？

　　到客厅龚俊已经把早饭做好了，及腰的银发近发尾的地方，系了根头绳，是老张在剧组带回来的那根，还挺好看。

　　“你起来了？”他又是以前那张憨憨的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嗯……”

　　“正好，尝尝……”

　　等张哲瀚坐下，他抬手把耳朵收回去，头发也跟着变短变成了黑色。

　　“你灵力恢复了？”

　　“对。你昨天……看见‘他’了吧。”

　　张老师知道他指的是心魔，故意含糊。

　　“谁啊。”

　　“就是……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我的心魔。”

　　“早说不就完了，看到了。”

　　龚俊把手伸过来，被张哲瀚躲开。

　　“你干嘛，又想占我便宜。”

　　“不是，你看这个。”说完他把右手手背转了一下，单屈出中指，被老张一掌下去，差点儿打翻碗筷。疼的俊子喊出声。

　　“骂谁呢你。”

　　“不是，我让你看这颗痣～”狐狸委屈的摸着被打红的地方。

　　“你原来没有吗？”

　　“没有。”

　　张哲瀚回忆了这几天照顾他，分明记得小鬼头的手指上，也有这颗痣。

　　“你这什么脑子，前几天我就看到了，无不无聊。”

　　“真的没有，我变回原型之前没有的。”

　　老张想了想，折茗上次给的药，自己也吃过，手上也没有。

　　“一颗痣而已，不疼不痒的，大老爷们儿磨磨唧唧。”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吃你的饭。”

　　空气中听见一声委屈的狗狗哼声，俊子悄悄收回手，“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