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前辈,莫前辈,您起来了吗?”直到门外传来笃笃的叩门声,魏无羡才揉着酸软的腰悠悠转醒,一晚上被定身术定住,他浑身都酸痛,竟比一夜不睡还要累。
“小思追,才什么时辰啊你就敲门?”魏无羡揉着腰,打着哈欠,懒洋洋开了门抱怨。
“啊?可是,已经辰时了,含光君寅时就起了……”思追不可置信般看他,半晌才想起蓝忘机的叮嘱,温声道“含光君嘱咐我叫您起来,盯着您将早餐吃了,您……”
说实话,含光君一大早来叮嘱这些事的时候,蓝思追也懵了一懵,可是他多少知道含光君这些年都在怀念找寻一个特别重要的人,如今这般反常的照顾这位莫公子,只怕……想到含光君曾说过那个人可以不拔剑就与自己战平手,可以心生急智除了水祟,心里不由对长着莫玄羽躯壳的这个人尊敬起来。
魏无羡身上没力气,又一心想要逃,干脆一屁股坐在静室回廊上,欲哭无泪般吼道:“我不吃,我没脸见人了……我被你家含光君睡了……”
“莫前辈,你……”就没见过他这般不要脸的,蓝思追脸憋得通红,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话。
蓝景仪则不管那些,他怒不可遏,赶上来骂道:“姓莫的,你别胡说八道行吗?含光君又不是断袖,他睡你?你别骚扰他就谢天谢地了!”
魏无羡一想昨夜的蓝忘机就觉得哪哪都不对,早些想办法离开是正经,顾不得脸面,继续干嚎:“天地良心啊,是真的,他真的,睡了我一夜啊……”
“咚咚咚……”
正纷乱无解,几人忽闻角楼上钟声大作,蓝思追骤然变色,道:“是冥室!”
蓝景仪亦变了脸色,顾不得教训魏无羡,正色道:“先生和含光君招魂,难道出什么意外了?”
见他们这副表情,魏无羡知道定然是出了事,急急问道:“招魂?招什么魂?”
蓝思追一边拿剑欲往冥室去,一边急忙给他解释:“就是我们从莫家庄带回来的鬼手,先生说问问看它生前可有什么执念……”
魏无羡蹙眉不语,那只鬼手有多凶悍他并非不知道,贸然招魂,只怕真是凶多吉少。
回身取了笛子,魏无羡跟着两个孩子一路向冥室奔去。
冥室外已经聚了一众弟子,个个神色焦急,见思追过来,似乎有了主心骨,围上来问他怎么办。
思追亦不知里面情形,忙扶起一个刚逃出来的弟子问:“里面怎么了?”
那弟子吐血不止,挣扎着说:“含光君,让我,逃……”
一行人顿时没了主意,魏无羡赶上来,着急问:“为何不进去?”
蓝思追无奈:“冥室的阵法一旦开启,门只能从里面打开。”
魏无羡见那弟子行状,只怕里面更是凶险非常,生怕出什么事,他沉声一喝“退后!”右手捏起一个诀,当空画了一张符,抬手打到冥室紧闭的门扇上,原本严丝合缝的门顿时大开,魏无羡一个箭步冲进去,门又在身后重重拍上。
里面果然出了事,蓝启仁本来坐的东面主位,此时他人已经晕在地上,蓝忘机替了他的位置,正在以琴音压制躁动不止的鬼手。
魏无羡暗道不妙,这鬼手当真邪气冲天,连蓝启仁都难以招架,只怕蓝忘机也没什么好办法。
逃不逃的先不管了,救人要紧,魏无羡横笛在胸,沉声喊道:“含光君,我与你合奏!”
蓝忘机微不可查点了点头,慢了几拍,等着笛子声音和进来后,琴笛相和,两人皆全神贯注奏起《招魂曲》。
一曲将完,却仍旧无法压制,魏无羡情急之下大喊:“蓝湛,此鬼手怨念太深,无法招魂,先想办法让他安静下来。”
“嗯”蓝忘机轻声嗯了一句,手底下拨弦转而奏起了《安息》,魏无羡以笛音相和,合奏片刻,那鬼手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见蓝忘机似笑非笑盯着自己看,魏无羡才觉自己露了马脚,心道“适才着急,竟没注意掩饰一下,现在耍赖还来得及吧?”
这样想着,魏无羡故意吹破了几个音,又故意多一拍少一拍,一支曲子叫他吹得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蓝忘机心下好笑,轻哼一声,魏无羡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含光君,小人学艺不精,自然不能跟夷陵老祖相比,您见笑了……”
哪知道蓝忘机还未说什么,倒在一旁的蓝启仁悠悠转醒,蹙眉喝道:“不许再吹……笛子……不许合奏……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
说完竟又晕了过去。
魏无羡撇撇嘴,眨眼暗道:“这是?笛子太难听,把这位老先生气醒,又气晕了?”
不过好在鬼手终于被压制住,蓝忘机起身开门,叫弟子们进来医治伤者,众人进来,匆匆将受伤的人抬出去,又在蓝忘机指挥下,抬来一口篆满符文的大钟,将那只鬼手罩住。
唯思追一直愁眉不展站着没动,魏无羡问:“小思追,你怎么了?”
蓝思追眼含愧疚,蹙眉回答:“这鬼手只怕是冲着我们来的……”
魏无羡心下暗叹:这少年确是不简单,自己也是方才才想通这其中关节,难道他也想到了?便问:“哦?此话怎讲?”
思追沉声道:“我们在莫家庄画的招阴旗只能引来方圆五里内的邪祟,可看这只鬼手的怨气,若他一开始就在作用范围里,只怕不光莫家庄连我们也都难逃此劫,可他又分明是在我们到了以后才出现的,那必然是冲着我们来的了”
分析的合情合理,魏无羡不由挑眉赞道:“不错,课业很扎实,你师出何人啊?”
蓝思追只当他调笑,低头轻声怨道:“莫前辈……”
魏无羡展颜一笑,开导他:“该负责任的不是你,而是将鬼手放到莫家庄的人……而且,这件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正说着,蓝景仪急急前来回报:“含光君,丹药和施针都无效,先生仍旧昏迷不醒……”
蓝忘机蹙眉:“既如此,便只能追本溯源了。”
蓝景仪疑惑:“追本溯源?什么意思?”
魏无羡踱过去,轻笑道:“追本溯源你不知道?自然是追查这鬼手的来源,只要跟着它查出了真相,先生他们自然有救啦”
蓝景仪仍旧不解:“就一只左手而已,还这么凶,如何追本溯源啊?”
魏无羡恨不得将他脑子挖出来把思追脑子安进去,无奈道:“这不是指给你看了吗?”
蓝景仪更加疑惑了:“谁呀?含光君也没指呀?你……?”
魏无羡摇头,指着罩在符文钟罩里的鬼手道:“他呀,他呀!”
蓝景仪定神去看,果见那鬼手四指拳起,唯食指直勾勾指着一个方向。蓝景仪大着胆子用剑柄将它拨了拨,那鬼手只稍稍偏离了方向,剑柄一挪开,又迅速弹回到最开始指的方向。
“西北方”蓝忘机沉声吩咐:“思追,景仪,照顾好受伤之人。”
蓝思追应声,又问:“含光君,您这便下山了吗?一个人还是……”
魏无羡心中大喜:只要自己死皮赖脸跟着,出了云深不知处,就不信找不到机会逃跑。
蓝忘机还没说什么,魏无羡已经笑嘻嘻凑上来:“这是什么话?自然是带着我一起啦,我可舍不得离开你们含光君呢……”
蓝忘机微不查轻笑一声以示默认,蓝氏众人皆瞪大了眼睛,魏无羡见计划成了,心里高兴嘴上就失了把门的,虚靠在蓝忘机身上觑眼看他道“含光君,难不成你也,离不开我?”
蓝忘机喉结滚动一下,正要回应他,就听魏无羡笑得张扬肆意,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哈哈,太好啦,我们终于可以,下山私奔啦!”
众小辈都红了脸,找了借口溜了,唯蓝忘机不动声色,轻笑着盯着他看。
魏无羡才要问他什么时候脸皮变得这么厚了,就听蓝忘机温柔问道“早饭可吃了?”
魏无羡耸耸肩,摇头道“不曾”
蓝忘机蹙眉:“我嘱咐思追要盯着你吃的……”
魏无羡心底有种异样的感受自昨晚悄悄升起,此时又强烈起来,他自己又说不出是什么来,只好故技重施,无赖道:“我不吃,我被你玷污了,我没脸吃饭!”
蓝忘机耳朵悄悄爬上一抹粉红,半晌才温声道:“……是你不下去的。”
“我……”魏无羡无可辩解,的确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怪谁?
蓝忘机见他也有语结的时候,温温一笑:“走吧,带你去吃东西,吃完了休息一会,我们便下山。”
“私奔吗?哈哈”魏无羡故意逗他道。
“嗯”蓝忘机不语,只在心里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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