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榕的家里管得很松，可能是因为江榕爷爷就是画画出身，整个家庭氛围也艺术了起来，江榕父亲师承上一辈，国画在美术界很出名，一朵寒梅立于浊世，母亲也是著名的建筑设计师，两个人的孩子一出生就被美术界各种名师预定了。

　　结果，美术界没出现一枚新星，娱乐圈多了个奶油小生。

　　刚开始还以为是重名，直到因为一部偶像剧开始小火的江榕陆续出现在各个综艺上，大家才发现，这孩子，长得好像他们那没“过门”的徒弟。

　　我草，我徒弟弃画从演了！

“大家好，我是江榕。”

　　镜头前的男生浅浅笑着，开朗地向镜头打了个招呼，脸上奶膘未褪，显得多少有些可爱。

　　这个直播活动是临时插进来的，江榕被助理从被窝里睡眼惺忪的拖起来的时候，还怨气横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又坐在自己家里盈盈的开直播了。

　　这么一闹，九点的会议又被推迟了。

*

许助还在汇报工作，一条一条的列出来，乱七八糟的加起来说了挺久。

　　“十一点半，您安排了回去吃饭。”许成放下手机，抬头看向桌子另一侧，等待后话。

　　本来八点半的会，因为江榕那边突发的采访推迟到九点，眼看要到点，那边还没信，再等等，中午也赶不上回去吃饭。

　　程老爷子可不好糊弄，许成两眼一抹黑，想起上次现场看程老训孙子，真够触目惊心的，二话不说就往人身上招呼拐杖。

　　“中午不回去了。”程言许还在处理文件，视线没离开电脑，随口吩咐着：“你跟爷爷说一声，我开会，回不去。”

　　“好”，许成应下，出去前又不确定问：“还等吗。”

　　“等。”

　　有一件事，程言许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为什么微博发消息只能发三条。

　　昨天那事闹得，他自己心里清楚，多多少少和他脱不了干系，要是想要弄到联系方式也不是难事，可就张不开那个嘴认错，没脸说自己不懂这些事，给他添麻烦。

　　思来想去，自己建了个小号，在微博上发了条，好让自己心里舒服点。以至于后来又不放心，多发了两条，再想发，就被拒收了。

　　他以为自己被拉黑了。

　　去群里问问怎么回事，才知道最近出了个这么个规矩。

　　什么破规矩，程言许皱眉，看着江榕微博下的评论的本人回复，从头往下刷。

　　回复频率很高，只是粉丝评论太多，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榕宝什么时候出新剧啊，剧荒了5555]

　　[榕宝最近的绯闻是真的假的啊]

　　[假的假的，那家非得贴上来蹭热度。]

　　刷到一半，风气突然有些变了，程言许手放在鼠标的轮上，又划了划，聊的方向多少不太对。

　　[陶某能不能自力更生啊我服]

　　[怎么能有人自己去直播间找事啊]

　　直播？

　　程言许把微博界面缩小，打开刚才一直没管的直播界面，抬手把声音打开了，没发现什么不对，只是江榕脸色看起来有些微妙。

　　画面里江榕还在说话。

　　“大家不要刷一些不好的，无关的评论。”

　　虽然本人出声阻止，评论区还是有些失控。

　　[不是， 陶月自己下场什么意思啊砸场子啊]

　　[第一次看蒸煮领自家粉丝没事找事的，开眼了]

　　江榕没办法，脸上还是笑着，把手机举起来准备赶紧结束，防止待会再吵起来，“马上就要出门，就简单结束怎么样，我们下次……”

　　戛然而止，背景音乐突然异常华丽，然后从屏幕上端砸下来几个大烟花，是直播里最值钱的礼物。

　　江榕记得这么一个烟花貌似要一千来着。

　　他不动声色的瞄了眼id， Zz

　　貌似是个新号，他不记得最近有相似的id送过礼物。

　　“不要送礼物了，自己留着买点好吃的啥的都行啊..”，江榕又笑了，挥手跟粉丝告别，然后退出了直播。

　　直到界面变黑，程言许才点掉叉，关了电脑。

　　再不怎么了解娱乐圈的事，也投资了个娱乐公司，江榕的事还是多少了解一些，比如和江榕不对付，粉丝也不少之类的，但是具体的，因为什么原因不对付，程言许就不太知道了。

　　他又坐了一会，站起来往外走，正好那边结束直播，他也得赶过去开会。

　　许成跟在他后面，准备好了资料。

　　“那个陶月，怎么回事？”程言许走在前面开口。

　　“陶月？就跟江榕不对付的那个？”，许成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起来，诚实回答：“粉丝不少，他们公司最近重点培养他，给了他不少资源，听别人说，他的经纪人很厉害，下三滥的手段用的很多，但是没人爆出来。”

　　“你倒是打听的全”，程言许瞥他。

　　许成嘿嘿笑笑，拿出八卦的姿势，“其实，我还听说陶月本人也不怎么样，经常引导粉丝，所以成年粉少，而且……”，有些话太敏感，也不好点透。

　　“什么？”，正好出了大门，程言许停在车旁，回头看他。

　　自家老板涉世未深的感觉，真让人头晕。

　　许成实话实说：“听说，陶月玩潜规则那一套，不知道是自愿的还是经纪人允许的，”他也不太确定，补了一句，“圈里人这么说的。”

车一路开向林天的公司。

　　江榕先一步到的，到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只有林天一个人，看他脸色正常，才拉开椅子坐下，问他：“今天谈点什么？”

　　“等人齐了再说呗”，林天趴在桌子上，昨天晚上熬了个大夜，困得要死。

　　“哦”，江榕看他的样，忍不住嘴上犯点事，淡笑着，“老板，夜生活挺累啊？”

　　“你他妈……”，林天瞪他一眼，不耐烦道：“少管，反正和你想的不一样，成天想什么。”

　　“成天想什么。”

　　两个人声音重合，程言许跨门进来，站在江榕后面，垂着眼正好能看见他，“别每天都想这些。”

　　“哦。”莫名其妙被训一顿，江榕彻底老实了，被贴着坐下，腰杆莫名板正起来。

　　人到齐了，林天勉强坐起来，把文件发给两人看，拖着声：“江榕最近火，参加个真人秀固固粉。”

　　“旅行类节目？”，江榕翻了一页，逐字逐行地看。

　　“我提前看过了，不是吃苦的那种，资金够，就是让你出去玩玩，”林天忽的一笑，“便宜你了，带薪休假。”

　　这个节目看起来不差，程言许看的快，没一会就看完了，没有什么隐藏条款，也没有要cp营销，用来固粉挺不错的。

　　“你觉得怎么样？”他侧头把文件推给江榕，问他。

　　“啊？我都行。”江榕一时接不上话，含糊着，“我觉得挺不错的。”

　　“行。”林天挑眉，下了结论，“那江榕你签个字，咱们公司有个和你一块去的，主播出来的，你多带带。”

　　江榕点头，乖乖签了字。

　　谈完事林天也没多待，公司一堆事要他去确认，跟程言许寒暄了几句就起身走了，会议室就剩两个人，程言许坐着没动，江榕说走也不好走。

　　“微博上的消息，你会看吗？”程言许冷不丁开口。

　　怎么每句话都不好接，江榕懵了下，轻声回他，“偶尔会看。”

　　程言许点了点头，站起来却没走，轻松把他凳子往后拖了一段距离，“走不走？我送你。”

　　许成没有同程言许开会，刚接着消息，麻溜的把车开出来在公司门口等着，没多久看见程言许出来，后面还跟着江榕，亦步亦趋的跟着，没在门口分开。

　　他走上去，笑着对江榕点了点头，心领神会的问：“江先生去哪？”

　　江榕不太适应这个称呼，知道不好推脱，干脆答应下来，抬眼瞥身旁的人，“X20公寓。”

　　公寓距离远，就算坐车弯弯绕绕加起来大概也得二十多分钟，两个人坐在后排，从前镜中能瞄见两边肩膀高度略微不同。

　　江榕不动声色的眨了眨眼，手机在手里翻来覆去，手心出了汗。

　　没有人讲话，他莫名感觉有些尴尬。

　　他还在思考待会下车要不要说声谢谢。

　　“程总，”许成悄然开口，又看了眼后视镜才确认下来，“后面有辆车在跟踪我们。”

　　江榕无地自容了。

　　他视力不错，后面那辆车的车牌号他见过不止一次，是专门偷拍的狗仔。

　　“程总，”江榕感觉抱歉，“不好意思，后面那辆车是想拍新闻的。”

　　他没好意思说出口后面那两个扛着摄影机的人除了花边新闻之外别的什么都不拍，最擅长的就是捏造新闻，什么多人一起出席酒店晚宴只剪成两个人开房，乱改时间，只顾噱头，现在这个点来拍，不就是想拍点他和程言许关系斐然，做实前两天的热搜吗……

　　莫名其妙被出柜，江榕怕他不高兴。

　　程言许没觉出不对，只当日常处理，“没事，甩掉就行。”身旁的人神情太过不自然，又不禁多说了一句，“等明天再给你安排几个保镖，这种事没法杜绝，但尽量会减少你的负担。”

　　“啊，嗯。”突然受到安慰，江榕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又默默低下头摩挲刚才就一直转来转去的手机。

　　因为要绕开狗仔，额外又走了一段路。

　　直到要下车的时候，天已经抹了黑。

　　“谢谢你。”江榕乖巧道谢，利索下了车。

　　没来得及关门走。

　　“别放心上。”

　　江榕回头，看见程言许仍然坐在那，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转了过来，正好和他对视。

　　他似乎有些疲惫，眉梢垂落，与开会时并不相同。

　　江榕点点头，示意他明白。

　　程言许看着他进了小区才离开，他的确有些累，今天这份文件他额外费了不少心。

　　许程观察着后座的人，开口：“程总，已经和导演商量好了，看您自己的意思就好。”

　　程言许想起刚才江榕局促的样子，之前也想过或许会添麻烦就此作罢，现在看来，还是跟着比较好。

　　就应了下来：“你回复导演，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