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瓷在门口接着乔祺,将接过来的琴递给了他。
乔祺伸手接过来,在手里垫了垫,笑着对季瓷说了声“谢谢。”随后马上有些担心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季瓷耸了耸肩,一手揽过乔祺的肩膀,微微俯身凑到他身旁,低声说:“好像是魏氏集团要收购乐团。”
“收购?乐团不是A市剧院的经营项目,厅团合一,归A市政府管吗?魏氏说收购就能收购?”乔祺前两个字没忍住嘹亮的嗓门,被季瓷“嘘”了几声后,压低声音。
满是今天要排练的乐曲谱子的脑袋腾出一点儿空当,消化这有些庞大的信息量。
乔祺想起之前季瓷和他说的那些魏霜岚决定打造一支一流乐团的想法,以及今天方霓春风满面的样子,皱了皱眉。
这是魏霜岚的方案?
脚步声在狭长的走廊里格外明显。乔祺和季瓷喜欢走那条通过紫藤长廊的路,但过了萧索的木廊后,进入的演员入口比其他的入口要黑。
现在已经是天光大亮的时候,雪亮的阳光也无法仅仅通过那样窄小的窗户照亮整条小路。等光亮越来越明显,明黄色的灯光甫一照下来时,就走到了排练厅。
季瓷和乔祺坐到了左侧刚一进门的观众位置上,后面又陆陆续续进来几个人。
苏指挥坐在台上的钢琴凳上,面色凝重。
他开口说了些什么,乔祺没注意听,他回头看了看观众席上林林总总的几十人,有的人已经年过半百,有的人刚过而立之年,有的人像他一样年轻。A市乐团算不上铁饭碗,这些人都是大浪淘沙之后留在这个最有潜力的交响乐团的,一旦被私人收购,不知道那些老面孔会有什么想法。
“……魏氏集团有专门的负责人给剧院方和团长沟通协调,我这边只能是先告诉大家,收购谈不上。”
乔祺听见“收购”两个字,猛地回神,戳了戳季瓷:“在说什么?”
“嘘,嘘。先听着,等会儿跟你说。”
苏指挥的声音还是一如往常的平稳:“我们A市剧院和A市荣利剧院不一样,是政府出资兴建的,所以我们也都觉得,魏氏集团找错了人。”
台下顿时绷不住,绽出了几声轻笑声。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苏指挥继续说:“最好的可能,是魏氏说明这是个乌龙,兴许还有个可能,魏总一出资,做我们最大的赞助商。最坏的打算,大家也都做好,听他们的意思,一旦真的收购了我们乐团,将剥离厅团合一的模式,我们的乐团的稳定性,收益,都会大幅度削减。”
“……方霓和你说了吗?”乔祺又碰了碰季瓷的手肘,“之前她不是跟你说了那些焦头烂额的事?”
“没有。她如果不是有利可图,才不会和我说她们公司的事,毕竟我又不是季氏集团的少东家,对魏氏发展没帮助。”季瓷小声回道。
乔祺看着他面不改色的样子,心里觉得这小子眼神闪烁,一定是和方霓发生了什么,只是现在无瑕去管这些小事,道:“我觉得不像是魏霜岚……”
季瓷正好也开了口:“你别多想,我和方霓真没什么,她和魏霜岚也没什么。”
反应过来乔祺说的话,又看见乔祺一脸坦然的样子,季瓷冷笑一声,道:“行,我也甭担心您老人家关心我的幸福生活了,你真是听了一点魏霜岚的消息,就满脑子都是他了呀?”
看着乔祺想忍住,却怎么也憋不住的笑,季瓷愣了愣,道:“阿乔,你不会真陷进去了吧?”
乔祺捂着嘴把笑意忍住憋回去,觉得这次不用魏霜岚派方霓传话给季瓷了,他这个主人公将要把事实完完本本地告诉这个还蒙在鼓里的好友。
“你是Beta,怪不了你。”乔祺道。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被抑制贴隔去了大半,但比较敏感的Alpha和Omega还是能察觉到他信息素味道的变异。
刚刚有几个Alpha和Omega从门口进来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循着味道往他这边看,只有Beta们没有察觉。
季瓷看着乔祺脖颈后贴着的抑制贴,微微瞪大了眼睛,道:“你别告诉我,你被魏霜岚标记了……”
“语气别这么难听。”乔祺拍开季瓷想要伸过来摸抑制贴的手,“是我和魏霜岚完成了标记。”
乔祺向来注意这些ABO平权的事,平常言行举止里都得保证对三个性征给予同等尊重。
季瓷点了点头,兜里的手机震动“嗡嗡”响了起来,掏出来木木地看着上面闪烁的“方霓”两个大字,乔祺歪过身子,道:“你看,我也从来没和你说过,你的Alpha方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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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合排了一个上午,大家吃过午饭后,开始了本季度的乐团水平考核。
A市交响乐团是每月、每季度都有一次考核,每月考核是考察乐团成员的水平,作为升迁以及位置调动的基本评测,而每季度考核则是真正关系到职位的重要考试。
乔祺骨子里是个浪漫到有些荒诞的人,他曾经想过,要不要在季度考核时拉那首《梁山伯与祝英台》,不过很快就被自己否决了。
他不想因为这一时的头脑发热,影响自己的前途。况且这隐晦的示爱只有自己知道,又只有自己看见,这不就是自我感动吗?不可取。
“也不是说你不好,你是我最爱的曲子,但她们都炫技,我知道你能理解我。”乔祺在上场前特意翻到谱夹里《梁山伯与祝英台》的谱子,嘴里小声叨咕了一遍,随即拿着琴上了台。
他演奏了一首《帕格尼尼二十四首随想曲》其中之一。在他报幕之前,拿着测评单子的兼任艺术总监的苏指挥就已经扬了扬眉头,乐团的团长也看了乔祺两眼。
帕格尼尼的曲子不是谁都能演奏的好,这是一个小提琴演奏家的试金石。多少音乐学院的学生都要在无人的地方偷偷在琴码上放上弱音器,再轻轻演奏这一曲。就是怕被发现技艺不佳后,被人说亵渎了大师的旷世杰作。
乔祺的一首曲子演奏得酣畅淋漓。他今年刚二十出头,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水平比一般的人要高,音乐上的造诣还堪堪停留在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水平。
所以这首曲子,选的极好,但演奏得又不是特别出挑。
一般这种考核,都是演奏完了就可以下场,提前下班,过几天再等着结果。但在场的人里,对于小提琴最权威的徐首席叫住了刚刚谢幕的乔祺。
她的声音还是很慈爱,即使是这样严肃的场合,也像一个老师在循循善诱。她放下了手中打分的笔,说:“很不错,小乔,超乎我的想象。炫技是年轻人的最爱,帕格尼尼很适合你的性格,但在一个团里,稳下来更重要。”
乔祺的笑意凝在脸上,从心尖一直麻到脚尖,又说了声“谢谢徐老师”后就下了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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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祺慢悠悠收拾东西,把琴拿给季瓷,一起去还给了剧院旁边的培训班老板。
季瓷看着乔祺一路上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问:“怎么了,考核考傻了?”
“没。”乔祺心里还想着徐首席说的“炫技”与“稳”,心里盘算着这次估计还得在乐团里的小位置再熬上一个季度。自己这次本来就是想“富贵险中求”一下,没想到所有的心思都在几个音乐家面前暴露得一览无余。
比起不能升迁来说,乔祺更上心的是如何赶紧纠正过来自己浮夸炫技的毛病。徐首席一句“年轻人的通病”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但如果一直这么下去,可怎么进步呢?
“你干什么?”头被拍了一下,乔祺抬手就搂住季瓷的脖颈,抱着季瓷把他往下扯,“还动不动手了?”
季瓷大叫一声:“我是让你看那边!”
乔祺因为压制住了季瓷一头,笑得灿烂,一松手,顺势将他向前轻轻耸了一下,季瓷几个踉跄,回头作势又要在乔祺身上找补回来。
乔祺几步上前拦在了季瓷的动作前面,看着季瓷刚刚指着的方向,车门打开,里头下来了一个人。
魏霜岚穿得严严实实,鼻梁上没来得及摘下的眼镜,因为被围巾反扑回去的温热气息熏出了一层白雾。
魏霜岚拿下眼镜,收进大衣口袋里,朝着乔祺走过来。然后拿起手里的围巾,给乔祺戴在脖子上围了几圈。
细腻的羊绒薄得很,但是贴在脖颈和脸颊上就暖腾腾的,能挡住A市这几天刮脸刺骨的寒风。
季瓷站在一边看这两个人的互动,酸得牙都倒了。从小到大他都希望魏霜岚和乔祺在一块儿,可真当这幅景象摆到了他面前,他却真是感谢乔祺和方霓都给他提前提了个醒。
太怪了,你的青梅竹马和青梅竹马在一起了。他们两个甚至能旁若无人的腻歪。
“想什么呢?”魏霜岚道。
“没想什么。”乔祺回过神来,看着他笑了笑,转而看向季瓷,道,“我们送你回去吧。”
季瓷就知道刚才魏霜岚那句话不是问自己的,看见因为乔祺一句话就料到被影响二人世界而黑脸不爽的魏霜岚,笑弯了眼睛答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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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