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姿态闲散,长臂搭住椅背,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桌上吃食。
“什么意思?”
何云尔指指包装,“不是说好给你带份蛋牛治?喏,送到了,趁热吃。”
肖战眯了眯眼:“好像是三天前的事?”
“有么?”何云尔视线飘忽,不大有底气地回,“没注意。”
“你这几天干嘛去?call你也不回,去医院寻又说你请假。”肖战一边道,一边慢条斯理地打开包装袋,“从实招来。”
“好咯好咯!”何云尔谄媚地凑上肖战跟前,开始捏肩捶背,“真没什么事,不接电话是bb机落水洼,我这几天也没回家,别挂心我啦。”
他在家中经常为父兄按摩,此刻自然得心应手,捏得肖战止不住感叹:“阿尔这双手,拿得起手术刀,也做得了spa。”
何云尔眨眨眼睛:“消气了没?”
“消什么气!”向晚荞自卧室走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刚起床的嗓音还透着抹沙哑,“知不知我们多担心你!”
不怪她与肖战总是挂念何云尔的行踪,只因他家世特殊,难保不会被父兄仇家盯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何云尔又颠颠跑向向晚荞:“小烟花不生气,我差人去玉器街,挑只上好的玉镯给你,礼物待会儿就送上门。”
向晚荞斜眼看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愠怒的脸色稍有缓和,何云尔一瞧就知是消气的前兆。
深水埗这地方肖战一般不去,只因此处常常上演真刀真枪、血肉模糊的悲剧,可奈不住新香园的蛋牛治实在美味,也不枉他常常记挂。
“你这几天做了什么,我们不深究。”肖战两颊塞得鼓鼓囊囊,“但是找不到人,不接电话这种事不要再发生。”
何云尔忙不迭点头,又期待地看向小烟花。
向晚荞佯装余怒未消,可蹙起的眉头没多久就抚平,她只能偏过头去哽着声音说:“这次我做好人,勉为其难的不追究你,但绝不允许有下一次。”
何云尔欣然同意:“好好好,不会有下次。”
“多久出发?”向晚荞拢了拢领口,看向正在享受美味佳肴的人。
肖战头也不抬:“半小时之后。”
他们三人今日齐聚于向晚荞住宅,究其原因并不十分一样。
何云尔来此是为了请罪,而肖战与向晚荞则是为了工作。
张导人送外号“章鱼八”,因其曾在外偷腥,被老婆发现后狠狠抽了八鞭,印记至今未消。
虽然他风评不好,但导演的作品在业内数一数二,口碑与票房齐佳,哪怕放在纸醉金迷、繁荣兴盛的港娱,也是不可多得的明珠。
今日就是张导牵头组的局,地点定在兰桂坊,还一并邀约了向晚荞。
肖战并不热衷于演员一职,一年一部作品对他来说已是足够,好在他近日心情尚可,倒也愿意见上一面。
出发前,向晚荞还在问:“靓不靓?”
近些日子,她为新歌事宜忙得连轴转,昨夜更是一宿没睡,待到天明才有喘息之机,一觉睡到下昼,生怕日夜颠倒的作息毁了好气色。
肖战扫一眼,懒洋洋地拖长语调:“靓绝人寰啦小烟花。”
到了地方,仨人一路循至包厢,这才发现不止张导一个,还有几位上了年纪的中年人,身旁莺歌燕舞,金发碧眼洋女郎嘴对嘴喂酒的戏码轮番上演。
“来啦。”张导拍拍女郎的屁股,洋妞识趣地退到一旁。
三人齐齐打了声招呼。
虽然何云尔并不是圈内人,但张导也不甚在意,便没过问。
“你们先坐。”张导点了根烟,“人还没齐,等齐了再说事。”
何云尔赔罪买来的玉镯已被向晚荞戴在手腕,此刻正垂眸打量:“温润细腻,均匀鲜亮,是块好玉,阿尔有心了。”
何云尔抿了口酒:“送小烟花的礼物当然不能马虎。”
插科打诨间,紧闭的房门再次被打开,自走廊流动的热空气争先恐后涌进包厢,有人姗姗来迟。
王一博微微颔首:“不好意思,有事绊脚来晚了。”
向晚荞与何云尔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肖战。
那目光就好像在问:你知道你表弟会来么?
只可惜肖战并未接收到,或者说是即使接收到了,也装作无事发生。
他饶有兴味地开了瓶干邑,毫不含糊地倒满三只酒杯。
肖战素长的指节搭住杯壁,高举酒液道:“那就自罚三杯咯。”
王一博循声望向他,在看清脸貌后眸里划过一丝惊讶,又很快趋于平静。
就像从未惊起过波澜的一湖澄水。
鹤楼原本主要经营金融、债券、房地产等生意,只是近年港娱兴旺,老豆见其中有利可图,便派他作为代表来分一杯羹。
今日组局,是为了筹备电影,而王一博作为投资方必然出席,但他对主演人选漠不关心,只知张导说有个意中人选。
他却从未想过会是肖战。
王一博走至肖战身旁,接过酒杯时手指相触。
他轻巧一笑:“理所应当。”
干邑不比果酒香甜,是烈性酒之一,浓度与威士忌不相上下。
眼见王一博就要饮下,张导作势要拦:“算啦算啦,谁没遇过急事?依我看就免了。”
他不知肖战与王一博的关系,只以为自己替不懂世故的后生给了个台阶,又为金主缓解了尴尬,说罢还朝肖战递了个眼色。
肖战似笑非笑,只是支着头看向王一博。
王一博动作没停,一饮而尽,脸上表情一丝痛苦也无,三杯烈酒很快就见了底。
他酒性不好,肖战知道。
那是十几年前的家宴,十七岁的肖战随手从桌上拿了几杯酒,来到前院,在一丛丛荼靡花中找到了王一博。
“好东西。”肖战晃晃酒盅,声色似塞壬海妖的诱哄,“饮不饮?”
王一博看他半晌,才说:“当然。”
起初并未有任何异常,可随着时间拉远,肖战发现他说话都开始含糊,没什么逻辑,这才知道他醉了。
原来他酒性不好,肖战想。
他没忍住,手贱似的捏了捏王一博的脸颊肉。
稀奇的是,王一博竟也没反抗,神色发懵不知所以然, 看来“饮酒误事”此话不假。
荼靡的芬芳馥郁在前院织成漫天大网,肖战不知不觉就沾染了花香。
他笑得眉眼弯弯,意兴盎然道:“表弟,我钟意你,你钟意我么?”
好长一段时间都无人响应。
直至钟姨在远处大喊:“小少爷们,切蛋糕咯!”
肖战撇了撇嘴,心想这小子倒也没醉个彻底,知道什么问该答,什么问不该说,挑三拣四的。
他正要走开,却忽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箍住手腕。
肖战偏过头,入眼先是王一博水光潋滟的眸,以及白皙脸蛋上不自抑的酡红。
“钟意。”他说,呼吸间混着花香和酒味儿,“钟意你,表哥。”
肖战愣怔在原地。
他发誓,这一切只是一时兴起,包括刚才突发奇想的提问,他也没想过得到回应。
可转念一想,王一博这样如皎洁月,天上星的人,跟他这个疯子不同,大抵是喝醉了酒才吐出这些胡话。
于是,肖战并未放在心上。
思绪回到眼前,王一博已经坐下,与肖战正好面对面。
肖战不动声色地观察半晌,只见王一博发挥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口齿清晰,谈吐不凡,丝毫没有醉相。
大概是这断了联系的三年里,酒量渐长。
张导又叫了名脱衣舞女郎,灯色迷离恍惚,女郎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若隐若现,可脸蛋分明还有些稚气未脱,大眼睛里蓄满泪花。
好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高呼喊叫,兴奋得满头大汗。
肖战却看得兴致缺缺,再抬眼瞧正对面的人,亦是捧着只酒盏把玩,眼神一刻也没游移。
向晚荞隐隐有些不耐,再看眼身旁打起哈欠的何云尔,一脸震惊:“你发梦啊?居然会犯困。”
何云尔自己也稀奇。
换做平常早目不转睛,可现在怎么看都怎么觉得索然无味,好没意思。
倒真有点不像他。
“也许是最近忙昏头咯 。”何云尔揉揉眼睛。
向晚荞外号小烟花不是没缘由的。
她长得靓,身材也靓,就像烟花似的璀璨绚烂,可脾气一上来,也有如烟火炸开般的轰天震地。
就像此刻,她才不管这帮老伯有没有玩尽兴,长腿蹬住桌沿:“不是吧!看没看够啊?要不要我一个电话call去警署,叫madam也来跳跳咯!”
张导等人面色不虞,可忌惮着向晚荞老豆,倒也没反驳。
向晚荞见状,赶紧朝脱衣舞女郎摆摆手:“走啦!还傻站着干嘛?”
红港,寸土寸金的地界,有钱人尽情享乐,挥霍空虚,而穷人就一分一厘,精打细算的过活,其中也不乏家庭条件实在困难,无奈之下早早踏入这行的女仔。
这样的人有很多,帮是帮不完的,但向晚荞看着就是刺眼。
女仔捡起衣服穿好,临走前朝向晚荞的方向低了低头,水光充盈的眸里满是感激。
待人走后,张导才徐徐开口:“我最近在筹备新片。”
王一博仍是沉默。
肖战面无表情,摸不准什么心思。
章鱼八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诸位知我上部戏才拿了国际大奖,正准备的这部自然也不能马虎,我见肖生戏好条件好,很适合我这电影的男主角,不知肖生意下如何?”
他从前就听别人说起过肖战,说他随心所欲惯了,一年一部戏,多的没有,因此最初也迟疑,可谈及自己的成就,他底气也就越来越足,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高傲。
肖战再狂又如何?
他就不信这么大个香饽饽放在眼前,肖生还能转头就跑?
岂料肖战一丝余光也不给他,反倒是转了转银戒,声色懒洋洋:“张导,你知我一年一部戏嘛。”
张导循着话头问下去:“你的意思是?”
“我今年拍够啦,不大想接。”肖战笑眯眯。
张烨霖脸色一僵:“你是要拒绝我?!”
“不敢。”肖战从兜中掏出藏黑色打火机,火光攀岩至上,点亮万宝路香烟。
他吐出一个长长的烟圈,方才开口:“拍不拍不取决于我,是别人啦。”
“谁?”张烨霖问。
肖战用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王一博,轻轻一笑:“他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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