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开门！”

粗犷的吆喝声伴随着急促而猛烈的敲门声，出现在几乎无人出没的荒郊。

屋内，孟婆婆拉着孟依尘的手，紧张地坐在床边，看了看床上躺着的满身是血的男人，身体还在微微打着哆嗦：

“儿啊，你说这下可怎么办啊？咱娘儿俩已经没东西可以给他们了啊”

孟依尘拍了拍婆婆的手，宽慰道：

“娘，别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说罢，便向门口走去。

刚一开门，一股冷风便钻到了孟依尘的衣服里，因为是单薄且补着补丁的衣服，防风性本就不好，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嘴上却还在笑着说道：

“不知军爷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为首的官兵眼睛一横，一把把他推开，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里。

一进屋便往桌子上瞥了一眼，忽略了床上带血的男人，面色颇为不满，

“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到你们的诚意？”

婆婆一听，心中直呼：坏了。

忙跪了下去，连连磕头：“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贱民实在是没有东西可以孝敬诸位了，如今时节，锅都难以掀开了。”

“还望军爷能再宽限几日，贱民必定将好的野味送去孝敬各位军爷。”

一个满脸油腻的肥胖男人怒瞪了他们一眼，惊得婆婆便是一哆嗦，眼瞅着那肥头大耳的军官要抬起手上的军刀，孟依尘赶忙拦下。

“还望军爷恕罪，贱民这里没有野味可以孝敬各位，倒是前日上山砍柴时，捡到一个玉佩，看样子像是稀罕物。”

说着，双手将那枚玉佩递了过去。

见状，那几人才放下了将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哼！三日之内，若是不能看到你说的野味，你这茅草屋就别想要了。”

说完，还在墙边的破桌子上踹了一脚，扭过头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屋子。

看着军官走开了，娘俩才松了一口气。

庆幸之后，是绝望。

就在这时，床上男人的咳嗽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轻微且沙哑的声音，“水...水...”

孟依尘连忙把母亲扶起，倒了杯水给床上的人递过去。

唐玖夜强撑着，借着旁边的胳膊坐了起来，腰部的疼痛感直冲神经，将原本模糊的意识刺激地清醒来起来。

他一边喝着水，一边观察这个地方：

破旧的茅草屋，空间并不算大，地上仅仅摆放着两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木椅和一些做饭的家伙。

他自己便躺在其中的一张床上，床铺和被子看样子有好多年了，捏上去硬硬的，即便是盖了好几天，也仍然没有丝毫暖意。

地上的老人和一旁的男人衣衫褴褛，老人的脸上和手上满是褶皱，看上去饱经风霜。

男人虽没有那么颓唐，但也好不在哪里去，手上全是冻裂的伤痕，脸蛋倒是清秀，身材娇小。

反应过来后，唐玖夜便向两人作揖：“多谢二位救命之恩，唐某感激不尽。”

“使不得，使不得。”婆婆忙道。

孟依尘忙应道，“公子一看便是金贵之人，来了我这小破屋子倒是委屈了公子。方才，我还擅自拿公子的玉佩送给了那群畜牲。”

他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一般，看着唐玖夜的眼睛怯怯地低下了头，娇小的身材看上去尤为可怜，他的头越来越低，脸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他虽然不屑于委曲求全，但他不能让自己年迈的母亲因他遭殃。

“无妨，那玉佩不值钱，倒是我幸运，被二位就下，捡回来一条命。”

唐玖夜此时虽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但那双明眸却是炯炯有神，叫人望而生畏。棱角分明的脸更是俊美无双，一双手不似骨节分明那般修长，反倒很是宽大，让人很有安全感。

那玉佩本是唐家传下来的宝玉所制，一保征战平安，二做定情信物，送给心上人。

但看见他那愧疚的模样，唐玖夜便也不忍心说出真相，玉佩没了可以再讨要回来。

不久前那场仗打完后，他带着仅存的人马往京都走去，却不想半路被胡人劫持，他拼尽全力才在厮杀中逃跑。

所带人马，无一生还。

孟依尘见他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反倒更加愧疚了。

唐玖夜看他这低下头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又觉得他甚是可爱，在京城，这样的表情也只有在小孩子身上才能看得到。

刚想说些什么，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公子可是肚子饿了？我去给公子拿些吃食去。”说着，便转身去掀锅盖，拿起木勺往碗里舀了两勺黏糊糊的液体端去。

一旁的婆婆看着两勺饭没了，心疼不已。

碍于刚刚又拿了人家的玉佩去解燃眉之急，也不好说什么。

唐玖夜看着那碗被煮的不成样子的粥，喝了几口问道：“小兄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官兵为何如此欺压你们？”

“公子有所不知，这儿叫一行岭，是燕国与草原的交界处，商队，兵马都从这路过。奈何这世道不太平，劫匪烧杀掠夺，才落得这番田地......”

他一边说着，一边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强行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婆婆心中也是难受，轻轻地拍着他的手背。

唐玖夜无声地听着，手不禁满满握成了拳，心道：“这群畜生！”

继而问道：“为何不选择离开？”

一听这话，孟依尘的眼中便充满了忧郁：“我们又何尝不想离开，奈何母亲年岁已大，身子骨也不好，若是要离开谈何容易？”

“你日后做何打算？莫非一直留在这儿遭受欺压？”

“呵~如今母亲在世，也只能如此，日后若是可以心无牵挂，我便离开。”

唐玖夜也明白了他的想法，面前这位看上去柔弱的男孩，实际上并非如此，但奈何有所牵挂。

他不禁感慨，果然忠孝难两全，忠于自己或国家和孝敬父母之间的选择，从来都是艰难的。

他无权评判。

只好点了点头。“那方才说的野味，你怎么搞定，若是没有在三日之内送给他们，结局也是死。”

此话一出，可让两个人面露难色，不知所言。

唐玖夜轻轻勾唇一笑道：“我可以帮二位搞到野味，只需要再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