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一局的王一博简直神清气爽。
他心情愉悦地回了自己的院子,特意交代吴峪回城给他买喜欢的早点,又带人把这座落败的小别院好好整理了一遍。
该封的封,该堵的堵,人员入册,各司其职,确保这座别院真真正正的,完全处于他的掌控之中。
申时,看守肖战跪经的那位御前侍卫照例过来辞行。
之前一直都是吩咐吴峪去将人打发了的王一博今天却叫人进来了。
“今日事已毕,下官这就回宫复命了,特来向小将军告辞。”被叫进来的御前侍卫对王一博行了浅浅一礼,如此道。
他是正三品的御前侍卫,奉陛下的命过来办差,原不用和王一博这个小小的巡防营参将客气。
只王一博也不仅仅是一个巡防营参将那么简单罢了。
他身上还有个镇北侯世子的虚衔,他爹则是正经带兵,实打实被战功累出来的镇北侯。
镇北侯人在北疆,没时间挥霍自己的军功,倒给王一博这个儿子横扫京城纨绔届提供了强有力的后盾。
离开皇宫的三年,王一博在京城也算是混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名声,消息稍微灵通点儿的,谁还不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混不吝呢。
和他共事,机警小心点儿自然没错就是了。
“姜大人太客气了。”
一会儿的功夫,王一博也已经打听出这位御前侍卫的名姓了。
无比热情地上前请姜武坐下,王一博还亲自沏了杯茶递到姜武手中,“快尝尝,是陛下赏的好东西。”
如此反常。
今晨刚见识过王一博羞辱废太子的姜武捧着茶,有些不自在地看向王一博,十分识趣儿地表态,“小将军放心,下官只管废太子跪够时辰就好,其他的事儿,下官不会多嘴的。”
“姜大人也是个爽快人啊。”王一博乐了,对姜武的‘懂事儿’十分称心。
不过,他今天要和姜武说的可不仅仅是这件事。
满意地拍了拍姜武,王一博单刀直入,“那我也不和姜大人废话了,我在前面给姜大人安排了个院子,姜大人从明日起就不必再去看着废太子了,直接去那儿休息就好。”
这无视陛下的离谱要求。
姜武眉心蹙起,正要摇头,却被王一博按住了肩膀,“姜大人,太子已经被废,陛下还派你过来每天看着他罚跪,想来是生着他的气呢吧。”
姜武没有言语。
御前的事儿他是不可能透露给别人知道的,这是御前侍卫的铁律。
“可即便陛下再不高兴,到底也没要了废太子的性命,想来,总归是顾忌着父子情分的。”王一博也没等姜武回答,只继续道。
“待日后陛下消了气,再回头想想废太子如今所受的磨难,你猜,他对你会是什么心情呢?”
姜武,“……”
“再倘若。”王一博坐到姜武旁边,给自己也沏了杯茶接着道,“陛下突然想要重新修复父子关系,那只最适合拿来做铺平父子间鸿沟的替罪羊,除了姜大人,还能有谁呢。”
手指微颤,几滴茶水便从杯子里溅了出来,洇湿了姜武的衣摆。
除了他,其实还有王一博。
可,王一博是名震西北的镇北侯的儿子,他却不是。
“总归不会是我的。”端起茶杯和姜武轻轻碰了碰杯,王一博轻笑出声,“对不对。”
姜武,“……”
放下茶杯单膝跪地,“请小将军指点。”
王一博咧开嘴角,茶水入口,满饮而尽。
这一夜好眠无梦。
卯时未到,王一博便早早地醒来,起身洗漱收拾干净,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带着吴峪往肖战的院子里去。
说是院子,其实只一间正房是肖战的生活区域,外面满满当当站着的,全是负责看守他的兵卒。
摆手免了手下的行礼,又示意吴峪也待在门外,王一博径自推门而入。
屋内一片漆黑。
王一博在门前站了好几瞬才逐渐适应黑暗,然后反手关上房门。
绕过空无一物地厅堂转入里间,入眼便是一张小小的八仙桌,再往前看,便是挂着白色帷幔的架子床。
这便是肖战休息的地方了。
王一博在原地站定,目光晦暗地盯着那张白色床帐。
时隔三年,他终于再次踏入了他的‘寝殿’之中呢。
浅淡的清新气息再次弥漫至王一博的鼻尖,昨日并没有机会细细感受的味道让王一博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
他就这样满足地嗅闻着,不急不缓地走至床帐前,距离极近才停下,然后便像从前在宫里时做过千百遍的那样,轻声唤肖战,“殿下,时辰已到,该起身了。”
床帐内一片安静,无人应答。
王一博皱了皱眉,声音微扬,又叫了一声,“殿下?”
仍旧只有寂静,寂静到仿佛里面根本没有人似的。
黑暗昏沉的房间里,王一博只能听到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声,他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了,一把拉开紧闭的床帐。
肖战好好地躺在被子间,睡姿标准优雅,王一博却清楚地看到了他眉间紧蹙的山峦和额间大颗大颗细细密密的汗珠。
中毒了?生病了?受伤了?
各种猜测同时在王一博脑海里闪现,手掌比脑子更快,率先一步摸上了肖战的额头。
烫的。
是风寒吗?
因为昨天没了披风,冻到了?
脑子里各种思绪迭起不断,王一博跪坐在床边去拍肖战,“殿下,殿下!”
肖战一动不动,好似失去了知觉般毫无反应。
王一博终于有点儿慌了。
转身三两步冲到门口叫吴峪,“快!去城里请个大夫来!要最好的!”
吴峪不明所以,但执行力一流。
在王一博来回转了不知道多少圈,马上等不及要自己去请大夫前,他终于带人回来了。
大夫说不上最好,但经验丰富。
把了脉,又看了面相,回头就问王一博,“是不是受伤了?”
受伤?
王一博摇头。
肖战一直待在院子里,吃穿行卧都有人盯着,若是受了什么能引发寒症的严重伤,肯定有人报给他的。
“肯定受伤了。”
见他摇头,大夫便自己上手检查起来。
胳膊肩膀,腰身,再至膝盖……
不必大夫言说,王一博已然看到了。
白色的中衣被染出大片的暗红色,隔着揭不开的那层衬裤仍能看清里面深紫色的瘀痕。
“肿胀积淤,外感风寒。”大夫认真查看了肖战膝盖的症状,打开药箱取出纸笔,写了个方子递给王一博。
“内治外调都少不了,您先按这个方子去抓药煎药,再准备热水,剪刀,我得把他膝盖上的伤也处理一下。”
王一博的眼神还停在肖战肿胀的膝盖处没离开,根本没听到大夫和他说了什么,还是吴峪接过方子,又着人准备了热水剪刀。
处理的过程看着便极疼,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肖战呼吸也开始不时地抽搐急促起来。
王一博一瞬不瞬地盯着,不肯转开视线。
他是怨恨的。
所以他想让肖战也吃点儿苦头。
冻一冻,虚弱一点儿,或者小病一场。
他都想过。
可他从来没想过会这么严重。
只是在没有蒲团的地面上跪一跪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黑漆漆的药膏满满地敷在膝盖上,大夫拿出麻布,想了想,又问王一博,“需要包扎吗?”
王一博看他。
大夫便仔细解释,“这种外伤最怕不透气,重复感染,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儿的话,病人最好就这样卧床静养几天。”
王一博点头,“那就不包扎了,静养吧。”
大夫便又把麻布放回药箱,重新写了张方子递给王一博,“刚才那个方子药性猛,吃一剂便好,之后便换这个方子,外敷的药我给你留下,每日一换,并不麻烦……”
“麻烦。”王一博出声打断大夫的话,“我这儿都是粗人,下手没轻没重,还是劳烦您先在我这里住下吧,等殿,等病人痊愈,我再送您回去。”
大夫连忙摇头拒绝,“不行不行不行,我那药铺……”
王一博过河拆桥,不想和大夫废话,只不耐地挥挥手,吴峪立刻上前,扶着大夫的胳膊将他‘请’了出去。
慌乱的惊呼声很快消失在院外,王一博回身坐在肖战床边。
敷满药膏的膝盖并没有显得比刚才更好些,又黑又红地混在一起,看起来肿胀更甚,十分刺眼。
王一博轻轻按了按膝盖旁边一块不看起来不太严重皮肤,那块皮肤竟也软软地凹进去。
也是肿的……
王一博立刻就不敢碰了。
蜷缩着收回手指,他抬起头,才发现肖战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王一博,“……刚才有点儿吵。”
肖战,“嗯。”
王一博,“……弄疼你了吗?”
肖战,“嗯。”
王一博,“对不起。”
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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