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辰了。”
没有回应王一博的歉意,肖战转身望向室外。
天光已然大亮,早就过了他该起身跪经的时辰了。
“姜侍卫呢?”
“你只管好好休息,其他的我来处理。”王一博替他把被子盖好,又出去端了药碗进来,“先喝药吧。”
勺子贴心地送到唇边,肖战转头拒绝,“不用。”
一口一口地喝,是怕品不出味道吗?
膝盖上还敷着药,身体也因为一夜的高烧有些虚弱,肖战闭眸缓了缓,撑着床沿半坐起身,“给我。”
“苦。”王一博退开一步,坚持,“我喂你。”
肖战,“……你喂我就不苦了吗?”
王一博点头,“当然。”
肖战,“……”
略带嘲讽地看向王一博,肖战正待说点儿什么,就听王一博认真地道,“殿下从前喂我喝药,我就觉得不苦了。”
肖战,“……”
“逗殿下开心呢。”勺里的凉药泼到一边,王一博端着药碗自己先尝了一口,然后才递给肖战,浅笑宴宴,“温度正合适,殿下喝吧。”
养伤的日子很清闲。
不用再去跪经,肖战便只管在床上躺着养伤。
他底子好,寒症去得很快,只膝盖上的伤触目惊心,但悉心调养着,总归也慢慢好了起来。
天气渐暖。
阳光温和的午时,王一博会扶着肖战去院子里晒会儿太阳。
肖战就那么躺在摇椅上来回晃悠,觉得若是没这一院子碍眼的兵卒,日子好像比从前做太子时还舒适。
“起风了,回屋吧。”王一博提着膳盒从外面进来。
肖战瞥一眼王一博手中的餐盒,没甚兴趣地又闭上眼,“不饿,再晒会儿。”
“是不饿,还是不想吃?”王一博了然地走到他身边,掀开膳盒一角,一股浓郁的食物香味便从里面散了出来。
肖战闭上的眼睛果然又睁开了,侧过头去看餐盒,“什么好东西?”
“都是你喜欢的好东西。”小气地将餐盒盖好递给旁边的吴峪,王一博自己上前扶肖战,“我特意去城里醉宵楼给你定的,他们家的芙蓉虾球做得最好。”
有了好吃的,肖战终于给面子地坐了起来。
拍开王一博搀扶自己的手,肖战主动抓住他的胳膊借力起身,“有鲈鱼脍吗?”
“当然有。”王一博轻笑。
二人进屋,膳食已经在桌上摆开了。
芙蓉虾球,花炊鹌子,鸳鸯炸肚,羊头签,炒田鸡,还有鲈鱼脍,并一个时鲜水果切片和酸甜小吃。
六道正菜加两道点心,色香味俱全,与前几天寡淡的清粥小菜不可同日而语。
肖战从前也没觉得自己吃东西有多挑剔。
只是清汤寡水了这么些天,此刻再见这些人间烟火,不禁感慨,即便是自己也有拒绝不了的口腹之欲。
“悠着点儿吧。”王一博一直在旁看着,觉得肖战吃得差不多了,便伸手拿掉了他还要再动的筷子,递了杯茶过去,“看你前几日加起来都没今天吃得多。”
“这怎么一样。”肖战接过茶水,眉眼流转,似笑非笑地看向王一博,“晌午我晒太阳的时候就想,谁现在要是能给我准备些有味儿的东西,哪怕掺着剧毒我都谢谢他。”
“胡说什么!”
这话晦气,王一博听着不悦,口气不好地斥一句。
肖战倒浑不在意,换了个话题。
“最近行刺的人多吗?”
王一博摇头,“没有。”
“那倒怪了。”肖战扬眉,淡定得仿佛不是在谈论自己的性命,“想我死的人那么多,竟都能忍着不下手?”
“呵!”王一博到底没忍住阴阳怪气,“您都已经是‘废太子’了,死不死的,想来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若是大家都像你想得这么开,世上也就没那么多你死我活之事了。”肖战笑意浅浅,“我也是给你提个醒,毕竟谁也不想无声无息地死了不是。”
这话里的意思就严重了。
王一博坐直身体,正了面色,“肖战,你是不信任我的能力,还是不信任我。”
肖战吃饱饭打厨子,翻脸无情。
“都不信。”
王一博脸色立刻难看地垮了下来,眸色深深地盯着肖战,感觉自己前几天的贴心谨慎都喂了狗。
只可惜,他肉眼可见的愤怒却完全没影响对面那人。
“王一博,你真觉得只要搞定姜武,这里就是无忧桃源了吗。”悠然地喝了口茶,肖战嗤笑一声。
“太天真了。”
“我既做过太子,只要我活着一天,永远都是别人的眼钉肉刺。”
“那些想上位的,想浑水摸鱼的,想扰乱视听的,想不留后患的,谁不得先想办法弄死我呢。”
“下毒算什么?”又喝了口水,肖战转身指着门外,“就算现在有刺客直接闯进了这个院子,或者门外的某个兵卒突然暴起行刺,我都不会太意外。”
“有我在,这些都不会发生的!”
王一博听着刺耳,硬邦邦地撂下一句,怒气冲冲地走了。
是近几日难得一次没有和肖战待在一起的午后,王一博冲动离开,走了一会儿才蓦然发觉自己好像无处可去。
他放慢步伐,顺着脚下的小路转悠,心里慢慢思索起肖战刚才说的话。
纵然不爱听,总有一句入心的。
肖战说的没错,他曾经做过二十年的太子,根基稳固,势力庞杂,谁会相信只是区区囚禁便能废了他的全部爪牙呢。
定然要死了才更放心的。
可自他来这儿也有半月了,竟连一次刺杀打探都没遇到过。
到底是他没察觉?还是对方隐藏得太好没被发现?
他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思索着朝中局势。
大皇子,四皇子,还有陛下……
那天他和姜武说的话其实是撒谎了的。
他在宫中生活过七年,他太了解陛下了。
肖战分明是狠狠得罪了陛下,才会得来每日跪经近六个时辰的严重惩罚。
而以陛下的性子,一个得罪了他的皇子,是绝对不会再有前程的。
陛下和肖战之间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矛盾?明明当年出宫之时,他们之间还父慈子孝,亲密无间的很……
乌云悄悄移动,日光渐渐被完全遮挡。
王一博踱步至一个小小的鱼池边,和那里正专心喂鱼的人找了个招呼,“姜大人。”
“小将军。”正在神游的姜武听到叫声连忙回身,手中装满鱼食的小碟没注意一歪,半边都倾倒进鱼池里。
王一博看了看鱼池里瞬间一拥而上,激烈夺食的肥鱼,眼色晦暗不明,语气却十分轻松地调侃道,“姜大人还挺有闲情雅致的。”
“小将军吩咐了不用我去照看太子,我闲来无事,又不爱一直闷在屋里。”姜武有些赧然地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解释,“便寻了这么个没人的地儿,自己打发时间。”
王一博也捏了几颗鱼食儿扔到水里,状似闲聊般地问,“陛下最近心情如何了?”
姜武顿了顿,斟酌着回答,“下官每次过去复命,陛下都只是点点头便让我退下了,并不会多说什么。”
“殿下都跪了这么多天了,还不恩赦。”王一博又捡了颗鱼食远远地丢出去,“看来咱们陛下还生着气哪。”
这话姜武不敢乱接,只得匆匆起身告辞,“不打扰小将军了,下官告退。”
王一博摆摆手,见姜武急走远了才拿过那只被遗留下的小碟子,喃喃自语,“御前侍卫的胆子都这么小吗。”
又在鱼池边看了一会儿肥鱼,王一博盘算着该如何打发掉这半日光景。
再去城里买点儿适口的?
或者,干脆弄个厨子过来?
把人好好地养在别院,总不用担心有问题了吧。
管他外面什么风起云涌呢,只要有他在一天,他一定会护肖战周全。
他正思索着该如何行事,远远便听一阵嘈杂的叫喊声传来。
心中猛地生出一种特别不祥的预感,王一博快跑两步迎了过去,“出什么事儿了?!”
“小将军!”来人正是他的副将吴峪。
他满脸惊惶地看着王一博,压低声音禀报。
“殿下中毒昏迷了!”
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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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