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瞬间濒死，并没有出其他意外。

失血过多的王一博被留在屋内休息，肖战则起身去外间和永明大师说话。

如王一博所想，对于自己这个‘救命恩人’，肖战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如果真要说的话，那便只有‘无动于衷’四个字。

不关心他为什么会找来，不关心他为什么救他，也不关心他会不会告密，他甚至连和永明大师说话都没有刻意避开他，仿佛笃定他什么都做不了似的。

而就是这种‘笃定’，才最让王一博懊恼。

和永明大师定下了离京时间，肖战回到里间。

王一博仍然很虚弱，但精神却极亢奋。

见肖战进来，眸子立刻直直地看向他，嗓音沙哑地问，“你要离开京城？”

肖战点头，“是。”

王一博，“要去哪儿？”

肖战，“去一个还能回来的地方。”

“都走了还想回来？”王一博冷笑，“只要陛下宣布你死了，再回来你又能怎样？别说太子，连‘废太子’你都做不成！”

他言辞激烈，句句带刺，肖战却并没有恼怒。

拖了个椅子坐在王一博床前，他笑着十分自信，“别说我的‘死亡’有蹊跷，就算我真的死了，陛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外宣告的。”

王一博疑惑，但很快留想明白了。

因废太子而起天象示警的流言尚在，若‘废太子’在这个时候死了，必然引起百姓惊慌，百官犹疑。

陛下为了朝堂稳定，必然不会多此一举，大肆宣告的。

可即便如此。

太子离京的消息一旦让人知晓，没了身份护佑，谁能保证他还能活着回来？

既有野心想复位，留在京城才是最好选择，王一博不明白肖战为什么那么执意想离开京城。

是的。

执意。

不管有么有镇北侯这一出，肖战早就做好打算离开京城了。

或许是从而春山崩开始，或许还要更早。

他疑惑，他不理解，可肖战显然是不会给他解惑的。

他既然敢走，自然有他的想法和打算，只是王一博不在其中罢了。

眼皮低垂，遮住眸中的暗芒，王一博声音低沉地问，“李英儿呢？她还怀着身孕，你也不管了吗？”

肖战顿了一瞬，很快接道，“我既‘死’了，她自然也就安全了。”

“你倒是想的周全。”被嫉妒蒙蔽了心神的王一博没注意肖战那一瞬间的异常，“肖战，你该不会是为了保全李英儿母子才离开京城的吧。”

肖战没有出声，仿佛是默认了王一博的猜测。

这猜测让王一博格外恼怒。

原以为是个没有心的，没成想他不是没有心，只是心在别人那里！这让王一博如何忍得？！！

为了保全别人？

别做梦了！

他强撑着坐起身，虚弱的眩晕感让他眼前一片空白，他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视线重新清晰起来。

眼前的肖战依旧十分平静，狭长的瑞凤眼风吹不动，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足以让他起波澜。

从来深藏眼底不愿在肖战面前显露的凶狠被一点点放出，王一博盯着肖战，冷声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他的姿态很强势。

不再请求询问，转而挑衅开战。

如果我不同意，如果我决定阻止你，你要怎么做？

凤眼微眯，肖战狭长的眼尾上挑，“你带人来的？”

虽是问句，已然肯定。

“跟在殿下身边这么久，总能学会点儿什么。”王一博亮出底牌，“吴峪就在外面，你哪儿也走不了，只能跟我回庆安别院。”

事情终于有了肖战意料之外的发展。

他目光审视地看着王一博，“你的人手大都还在庆安别院，只吴峪带着几个家丁，就想拦住我？”

“指望他们当然不行。”王一博轻笑，带了些这些年新染上的狂傲放肆，“我这不是正在殿下身前吗？”

以他的身手，即便虚弱状态，他也有自信可以完胜肖战。

他丁点儿不担心肖战身边到底藏了多少后手。

一力降十会。

只要他见到他，只要他在他面前，他有自信一定可以将肖战带回去。

有仇有怨又如何？

分别三年，他只确信了一件事，无论他们之前究竟会有怎样的发展，都不会比远远地离开他更糟糕了。

而且。

“如果你离开，我一定会杀了李英儿。”他目露凶光，虽是威胁，却又无比痛苦的模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这句话永远有效，我说到做到。”

这种威胁，失败了让人不爽，成功了更让人懊恼。

可他却只能这么做。

他要肖战待在他身边，这件事不能出半点儿意外。

肖战却再不愿被人威胁，尤其在他刚刚死里求生之后，尤其这个对抗他的人是王一博。

乖巧的小猫若是学会了伸爪，那定要在第一次就得到教训。

袖口滑出一只小巧的匕首，肖战抽刀出鞘，刀刃发出锋利的刺眼寒光，“王一博，你确定要和我作对吗？”

蓄意捣乱算调皮，偶尔使坏算叛逆，家族仇恨不往下延伸，镇北侯的过错也算不到他身上。

肖战自以为给了王一博最大的宽容，可若他执意要在此刻打乱他的计划，那就再无理由，真是作对了。

肖战要走，王一博要留。

各自有各自的理由，各自有各自的苦衷，各自有各自的目的。

互相对峙，谁也不愿退让。

气氛一时僵持，争斗一触即发。

王一博双眼血红，目光紧紧盯着肖战手中的匕首，不敢相信肖战竟然要对他动刀。

他对他动刀，为了另一个女人。

这认知让王一博几乎崩溃。

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强烈的刺激，他眼前又是一阵发白，几乎要晕倒，可也是强烈的刺激让他强撑着精神，不愿就此败退。

身体前倾靠近肖战，王一博伸手抓住锋利的刀刃对准自己的胸口。

疼痛自掌心传来，割裂的皮肤中有鲜红的血液顺着匕首流下，滴在肖战雪白的衣襟上染出桃花朵朵。

嘴唇苍白再无一丝血色，王一博孤注一掷开启一场豪赌。

“杀了我，或者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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