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新生。

张大夫再次把脉，明确宣告了李英儿的死亡。

王一博觉得有些荒唐，又觉得好像理应如此。

这个他无比嫉妒的女人没了，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多好的事儿。

可，要如何与肖战交代呢？

他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他该有多遗憾？他会不会怀疑是自己故意为之，或者见死不救，才最终致使李英儿母子的悲剧？

还有最重要的，她活着，他总有办法让肖战的心从她身上挪开，她死了，他是不是再没机会了……

他心中计较良多，面上却重回冷静，吩咐吴峪，“收拾干净，我进宫禀告陛下。”

吴峪应声，“是。”

王一博离开院子，走至门前又停下，接着嘱咐一句，“先别告诉殿下。”

这是大事，还是让他先想一想再说吧。

刀光剑影，铮铮如鹤鸣。

平静了几个月的肖战迎来了最狠辣的一次刺杀。

王一博进宫至今未回，刺客好像知道今晚是最佳机会似的，一个个不要命地往前冲，前赴后继，来势汹汹。

吴峪带人挡在肖战房间门口，已然无路可退。

刺客很快攻至门前，吴峪心急如焚，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听屋内传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笛声。

笛声犀利悠长，暗夜恍然间被撕破，另一批臂带红绸的黑衣人从院墙四周跳了进来。

那些人目标明确，动作利落，很快将之前的那批黑衣人处理干净，然后便冲着吴峪他们走来。

吴峪，“……”

长剑紧握，他无比紧张地与那领头之人对峙，“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那人没有说话，只抬了抬手，他身后那些红绸黑衣人立刻又冲了上来。

吴峪没想到他们动手这么果断，防备不及之下很快被打晕了过去，晕倒前的最后一丝意识是，‘完蛋，殿下要被劫走了！’

见吴峪等人俱都晕死过去，姜武伸手解下脸上的面巾。

让手下在院中等候，他一个人进屋给肖战请安，“殿下。”

肖战衣衫齐整地坐在正厅，见姜武进来并没有意外，“发生什么事儿了。”

事出反常，必有契机。

这么多刺客突然发疯，王一博至今不见，定是出事儿了。

姜武双膝跪地，声音涕泣，“殿下，李氏今日生产时出了意外，人已经没了。”

肖战……

“孩子呢？”

姜武头垂得更低，“也没了。”

肖战，“……”

以头抢地，姜武劝道，“殿下节哀。”

肖战并不‘哀’，他只是有些意外。

李氏竟然死了？

他以为幕后那人留着李氏会有更大的用处呢，竟然就这么简单地死了？

他和李氏之间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当初大婚也只是她的身份正好合适罢了。

她曾经是一个很完美的太子妃，即使从未圆房，仍能在各种场合配合他表演恩爱夫妻，直至李氏突然背叛，他被废囚禁前，他们都还有着这种默契。

他不关心李氏的心理，所以也不了解她背叛的缘由。

那个女人更多时候只像一个符号，安安静静地待在他身边，偶尔羞赧地释放一个充满爱意的眼神。

然后她就怀孕了。

别人的孩子。

多可笑。

肖战想，没有利益牵绊的‘爱’就是这么脆弱又虚伪，最终再归于可笑。

姜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还当他在为李氏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伤心，继续劝慰道，“殿下且节哀，日后定有报仇的机会。”

“只是此地尚不安全，王一博随时可能回来，我们还是先离开别院，再做打算。”

离京的行程早就定好，却因为王一博的打断，无端耽搁了好几个月。

别院的看守极严，姜武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一次机会，见肖战一直不动身也是有些着急了。

肖战沉吟半晌，摇头拒绝。

几个月都耽搁了，也不差这几天。

他吩咐姜武，“你去查一下京中胡人的行踪，离京的事儿，等我再联系你。”

“殿下？！”姜武不解，扬声问道，“殿下不走是为了给太子妃报仇吗？”

“我知道王一博害死了太子妃和她腹中的孩子，您一定非常愤怒，可殿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事儿，还请殿下听臣一言，赶紧离京吧。”

肖战手指轻敲桌面，眯着眼似在思考。

姜武无法，只得继续请命，“若殿下当真愤怒，臣愿意留在这里，替殿下杀了他！”

“就凭你，想杀我？！”

一声冷笑从室外传来，王一博顶着满身冷冽的霜露走进房间。

他先打量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黑衣姜武，嗤笑一声，又抬头去看坐在那儿的肖战。

肖战眉眼如画，情绪无波。

王一博看不出他心里到底作何想法，只能盯着他的眼睛道，“李氏之死是早产加血崩所致，和我无关。”

姜武才不信，“就算你没主动下手，难道不是你放任所为吗？！”

王一博脸色忽地苍白，对于姜武的这项指责他无可辩驳。

姜武说得没错，是他的无视和放任才导致了李英儿如今的结果。

他并不算全然无辜。

他不说话，姜武便道他心虚，“那是殿下唯一的子嗣，尚未出世便死在了你手里，王一博，我一定会替殿下杀了你！”

王一博脸色更白，额头开始有细密的汗珠浮现，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他遇到了阻挠，为了脱险身体几乎脱力，早就快坚持不住了，能这么快赶回别院不过是意志力在强撑罢了。

肖战眉眼微动，起身吩咐姜武，“你先走吧，按我的吩咐做。”

姜武不可置信，“殿下？！！！”

肖战没有再说话，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姜武无奈。

到此地步，他只能独自离开。

室内只剩肖战王一博二人。

王一博仍很虚弱，缓缓几步他走了好久，直到肖战面前半步远才停下，“你要为她们报仇吗？”

距离太近，呼吸可闻。

肖战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说得却是另一件事，“去把外面处理干净。”

王一博没有理会，又往前走了些，几乎要靠进肖战怀里，“你还是要走吗？”

触手可及。

肖战垂眸看着他清澈倔强的眼神，声音沉了几分，“你还要留我？”

抬手抓住他的衣袖，王一博执着地问，“如果我还要留呢。”

你还要给我一刀吗？

肖战，“………”

脸上几无一丝血色，整个人脆弱得好像随时会晕死过去，只双眼精亮，像带着不顾一切的火苗，随时燃烧自己燃烧别人。

如果我现在给他一刀，他可能命就没了。

肖战想。

这个一点儿都不掩饰自己想同归于尽的疯子。

然后他微微低头，轻轻吻住这个小疯子的唇瓣，一触即分。

“那你试试这样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