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却之后，他便找上师尊，询问起了他有关于狐族的事情。

对方的声音很淡，根本不在意他这些话是从哪些地方听来的，只是懒散的抬起了头，道：“你想了解什么？”

他的眼神也很淡，静静的看着郭若玉，好像只要他问，他就会答。

郭若玉屏住了呼吸，最后才在对方那双黑到发紫的眼睛的注视下，结结巴巴的道：“我想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您真的……”

杀了那养育您数十年的家族吗？

师尊懒散的点了头，又十分奢侈的解释了一两句：“是他们抛弃我在先。”

哦——

郭若玉莫名就松了一口气。

他的嘴角无意识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像是在无声的说师尊果然就如自己想的那样，不只是一个嗜杀之人，可紧接着，他的笑就在嘴角这样静静的，如同被静止一般的定了下去。

因为他听到，自己的师尊道：“不过他们是为了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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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凉辰的前半生颇有几分波折。

他出生于一个几乎无名的狐中小族，生来是六尾紫皮，据说有能分辨善恶，食之祥瑞的能力，因而在他真正成长之前，过的都是十分滋润的生活。

他所有的一切的改变，都是在自己丧失了圣子之位后。

那一年，狐族更迭，大战爆发，他从原本的祥瑞之狐，变成了灾厄之狐，被狐族视作灾祸的赶出狐族，落进了敌人的手里，受了五年的屈辱，后才被顾璟洛救出去，他也因此认识了对方。

“我之所以成为圣子，就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我能听清别人内心的话，判断他们是善是恶，可自很早很早之前，我的内心就不澄澈了，也因此，我听不到了他们说话。”

姬凉辰坐直身子，任由墨发倾泻而下，脸是一如既往的淡：“失去了价值，我就被赶出了狐族，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是上天送来的牺牲品，注定要为了这方世界的进步而奉献自己。”

“这个事情，是我在第一次被折辱的时候知道的，所以那个时候起，我就非常的憎恶狐族，我想，等我有能力的时候，我一定要将他们抽筋扒骨，让他们体验一下我的痛苦。”

“所以我就这么做了，但是很可笑的就是，他们所做的一切——我说的是抛弃我。是为了让我能够活着。”

“他们可能觉得我会心软吧，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我把我想做的都给做了，而在最后的最后，他们的反应跟我想的截然不同，甚至于，我所想的一切都没有在他们的身上发生。”

“他们就是很平淡的，像我现在跟你讲话这样平淡的，被我杀死了，一点都没有反抗。从内到外，从上到下，哪怕是我当着他们的面，把他们的亲人杀害，他们也只是动了动眼皮。”

“他们说，他们是来赎罪的。”

“我问他们，赎什么罪？”

“他们说，赎上天之罪。”

“我生来就是要死的，从出生的那一刻，我就注定了自己的死亡，所以唯有痛苦，才能够让我理直气壮的活下去；只有我足够痛苦，我才能够活着。”

“你说，可不可笑。”

他停止了自己像讲故事一样的口吻，随即，慢慢的看向郭若玉，露出一道微笑，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你说，可不可笑。”

郭若玉根本不知怎么回答的张了张口。他也许是想说话的，只是开口的那刹，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所以到了最后，他只是问：“为什么——？”

为什么，您生来就是要死的？

姬凉辰朝他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我生来，便是这世人的一道眼泪。”

他不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