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策一个鲤鱼打挺清醒了,睡意全无,嘴里道。
“宋司卿?!”
长青看着他已经清醒了的面颊,猛地点点头:“嗯嗯嗯!太傅还在这儿呢!您忘了?他现在是您的习射先生,您每日还要习字两百给他查看呢....”
混沌的意识渐渐在大脑中苏醒,他缓慢的眨了眨眼睛,像是才回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一边掀开被子一边喃喃。
“对...宋司卿还在盯着我呢。”
姜玉策手忙脚乱的漱口,长青拉住他:“殿下也不用急,先生不起这么早的。”
姜玉策扯着腰带:“不起??你确定?”
长青点点头。
姜玉策长舒了一口气,梳洗穿戴好之后灌了一口茶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经过宋司卿房门口的时候,果然没听到什么动静,他紧着的胸口终于松了些,准备去南学去找陆云驰他们,刚迈出院子听到声音。
“请殿下安。”
姜玉策身子一僵,转过身,看到宋司卿立在院门口,端着好整以暇的神色看他。
姜玉策扯起来嘴角一笑,扭头看了一眼长青,长青心虚的将脑袋缩成了个小鸡崽。
姜玉策转头笑呵呵。
“太傅。”
宋司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走吧。”
“姜玉策!”
“你居然能起来!?”
陆云驰惊诧的声音留住二人的脚步,姜玉策挺了挺胸口:“你都能起来,我怎么不能起来了?”
陆云驰抱起胳膊:“我是被我爹叫起来训练习惯了,自然能起。”
姜玉策还想再与他争论几句,宋司卿在一旁淡淡出声:“要迟了。”
陆云驰这才看到一旁站着的宋司卿,缩了缩脖子噤声默默跟在姜玉策一旁,几人往前走了几步路,李卫才提好靴子往外赶。
“陆兄!四皇子!等等我!”
也是临了才看到宋司卿,整理好衣裳行礼:“宋先生。”
宋司卿斜睨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姜玉策也发现了这些时日宋司卿的古怪,走哪都能看到他,他若是想要盯着自己,在自己身边安插个眼线不就行了,怎么还那么辛苦自己跟着?
难道姜绪风现在对他的警惕性就已经这么高了吗?特意叫宋司卿来盯着他?
若真是这样....
他无声了瞥了一眼一旁的宋司卿,抿了抿唇。
那他以后不得小心一些了。
“好饿,上完这堂课才能进食。”
李卫捂着肚子。
陆云驰也叹气:“是啊,昨夜晚膳都没用。”
姜玉策没出声。
李卫问:“殿下不饿?”
姜玉策心虚道:“也饿,也饿...”
陆云驰看他:“他肯定也饿啊,昨夜也没进食。”
宋司卿冷淡的扫过来:“殿下昨夜没吃?”
李卫和姜玉策齐齐看过来。
姜玉策揉了揉耳朵:“我,吃了一些。”
学堂到了。
姜玉策扯开话题:“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没到?”
“先生?!”
有人惊诧出声。
宋司卿坐下来。
“一炷香的功夫,我要看到人齐。”
有人颤颤巍巍举了手:“我,我去叫。”
姜玉策看了看空座位,悄声问李卫:“没来的那几个是谁家的啊?”
李卫瞅了瞅,撇嘴道:“还能是谁家的,凌家和唐家的呗!”
那几个座位离他都不是很近。
凌家和唐家,还有皇后的娘家祁家,是现在京中新起的三大世家。
姜玉策点点头,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身后的秦书遥身上,他端的模样看起来像是来的挺久了,姜玉策想起来昨日他家的事,态度柔和了不少。
“秦书遥,你怎么来这么早?”
秦书遥原本觉得昨日突然说那些话已经是十分冒犯了,更没想到姜玉策今日会主动和他搭话,他原本淡然的面孔闪过惊诧,诚惶诚恐的模样像是要给他三叩首之后才敢搭话。
他顶着姜玉策温和的眸子,磕磕巴巴开口。
“回殿下,家母对草民管教颇严,在家时...也是如此。”
姜玉策勾起唇:“看来你母亲对你的学识极为看重。”
秦书遥垂眸:“是,母亲常常教导我,以文心而立,方可结善愿而广渡世人。”
秦书遥,秦书遥。
姜玉策在心里默念了两遍他的名字。
“你这个名字,也是你母亲给你取的吧?”
秦书遥抬头看了他一眼:“殿下心细如发,正是家母取的。”
名字都是妇人来取,看来他们母子二人当真是不受这个按察副使的重视。
一炷香的功夫到了,凌家和唐家那两位小公子才穿戴整齐来到座位上。
宋司卿喝着茶,慢悠悠的瞧了他们一眼:“天家皇子都能起得,你们起不得?”
姜玉策睁大眼睛看他,都知道这凌家和唐家不仅权大势大,还和六皇子姜绪风是好友,姜绪风!可是现如今正儿八经的嫡子,深受皇上喜爱,和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比,那才是真正的风光无两。
他们两个怎么会把自己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放在眼里。
宋司卿这是故意给自己树敌吧?
果然那两个公子哥儿十分的不服气,看姜玉策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幽怨。
姜玉策闭了闭眼睛:宋司卿啊,你可放过我吧。
宋司卿仿若听到了他的心声。
“拿着书,去后头站着。”
姜玉策也知道往后在国子监少不了和他们打照面,凌家和唐家自己还算是熟悉,也用不着向李卫打听,他抬了抬头,看到李卫正在昏昏欲睡。
姜玉策扶额。
这个李卫,自己的哥哥好歹也是翰林院的学士,怎么...怎么他就是这幅样子呢?
姜玉策不用看也知道,最后一排的陆云驰也是这个鬼样子。
晨读还未结束,就已经有香气飘来,还好昨夜吃了一些宋司卿的糕点,不至于像李卫和陆云驰一样狼狈。
李卫趴在桌子上。
“掌馔厅的饭菜好香啊...”
宋司卿敲了敲 桌子。
“好了,都去用早膳吧。”
监生们如获大赦。
一路往东走向掌馔厅。
李卫声音略压低了些。
“这边啊,是举监生上课的地方,他们可都是中过举人的,肚子里是有东西的,你看,苦读诗书。”
姜玉策看过去,有人路上还捧着册子读,衣着简朴,身形消瘦。
陆云驰拉住他们:“赶紧走吧,我要饿死了,今日还有习射呢?”
姜玉策顿住,抬头看他:“习射?”
陆云驰转头:“你没听昨日柳先生说啊,每月晦弦需习射,今日就是初七啊!”
姜玉策呆滞:“今日就要上宋司卿的课了...完了。”
他受姜绪风多的命来盯着自己,那肯定不会给自己好日子过,今日晨读就给自己树了敌,要是自己习射课上表现不好,岂不是要被他们嘲笑?
姜玉策来了劲,快走两步到了掌馔厅。
李卫看着他健步如飞的模样。
“殿下这是怎么了?”
陆云驰“唔”了一声:“大概也是觉得又宋先生这样的习射老师,很是欣然吧?”
李卫又嘟囔:“感觉不像是没用晚膳的样子。”
姜玉策吃完回了屋里更衣,又碰上宋司卿。
“今日要有劳殿下组织监生们去射圃了。”
姜玉策这才恍惚想起来自己身上这个斋长的身份。
笑眯眯应下:“应该的。”
姜玉策抬了脚要回屋,又被宋司卿叫住。
“殿下,我昨日的帕子呢?殿下洗了吗?”
姜玉策转头问长青:“洗了吗?”
长青磕磕绊绊:“没...殿下没给我啊...”
宋司卿抬了抬眼:“我那个帕子可是江南锦帕,上头的花纹都是苏绣,若是殿下洗坏了,我自是不会说什么,若是换了旁人,可就不一定了。”
姜玉策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咬着牙扯出一抹假笑:“放心,本皇子亲自....给你洗。”
宋司卿喝着茶满意的点点头。
巳时不到,姜玉策就带着监生们在射圃等着。
在座的学生大多都是文官之子,在家也不常碰这些,难免神色紧张,只有陆云驰还算是兴致勃勃,姜玉策上一世虽然是个十足十的纨绔,蹴鞠跑马射猎样样不少,所以看起来面色也十分淡然。
只有李卫大惊小怪。
“这箭可是真的,一箭能射死人那种吧?”
陆云驰故意逗弄他:“我告诉你啊,这箭能一下射穿你的胸口。”
李卫连忙捂住:“射穿我的胸口?!”
陆云驰挑眉:“当然,不然边疆怎么会拿这么打仗?”
李卫滚滚喉结:“你...你说的对。”
“宋司卿来了。”
姜玉策压低声音。
宋司卿看了他们一眼,坐在亭下指了指箭靶。
“五人一组,一人三箭,先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
他们很快就分好了列。
姜玉策、陆云驰、李卫、还有一个督查左御史家的儿子和尚书的那个侄子。
姜玉策挑了挑眉:“他俩不是在路上吵过架吗?”
李卫声音压低:“和好啦,两人不打不相识,还成了好哥们呢!”
督查左御史家的儿子是个肱骨之臣,这个姜玉策了解,尚书家的那个侄子,他记得后来好像是贬了官?
他摇摇头,记不太清了。
说话间第一组已经有了动作。
为了阅读方便,今日的小剧场换成科普剧场。
关于国子监。
南学:宿舍
掌馔(zhuan四声)厅:食堂
每月晦弦须习射,晦:指每个月最后一天,弦:分上弦和下弦,上弦指每月初七初八,下弦指每月二十二,二十三。
朔望:每个月初一十五,是国子监的休息日。
斋长:班长的意思。
监生:学生的意思。国子监里监生的种类很多,有举监(就是举人入国子监读书)荫监(一至七品官员家眷),文中会主要提这两种。
待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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