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肆，你的伤要处理。”许郅善上前握住成肆的手腕，那伤口触目惊心，一直在往外渗血。许郅善看着他的伤不免有些心疼，偏偏嘴上不留情面，“你怎么这么傻。”

　　成肆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看着殿下，怎么一副似要哭的样子。

　　“殿下，是未来的天子，保护好你是我的责任。”这是实话。

　　“可是将军是顶梁支柱，不该为此受伤。”许郅善从怀中掏出手帕，血有些多，怕是暂时止不住。“陆管家！”许郅善顾不了那么多，先替他包扎伤口要紧。7

　　陆管家一直未走远，听见传唤便进了正厅，看见受伤的将军和跪在地上的老爷，他便知道，这是出事了。陆管家不敢再看，低头问太子殿下有何吩咐。好在殿下只让他去找大夫来，没问别的。

　　许郅善瞥了眼跪着的陆荼，冷笑一声。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陆荼之所以这样放肆，并不是什么所谓的老眼昏花没看清来人，他敢那样做只是觉得他这个太子不过是个弱冠之年的毛头小子，没有什么手段，好欺负。

　　他出生于皇宫，若真是半点手段都没有，那还真是对不起他自己这些年受的苦了。

　　许郅善冷冷开口，语气中透着刺骨的冰冷，“陆尚书年老体衰，加之其丧子之痛，想来是不太适合这个工部尚书的位置了。”

　　陆荼心一沉，“太子殿下，老臣可是先帝钦点的工部尚书，您这样就罢了臣的官，实属是不合适吧。”

　　许郅善冷眼看他，后者心一紧，将头低了下去。

　　三人都不说话，正厅静的有些诡异。

　　良久，许郅善才开口，“陆尚书何必这么紧张，本殿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玩笑陆荼心中不满，哪有人用此事开玩笑的。可他是太子，自己一个小小的工部尚书那里敢说他的不是。陆荼便是莫口不言。

　　“太子殿下，大夫来了！”陆管家忙忙碌碌。这两个人，一个是当今太子，一个是骠骑将军，若是惹得他们不快，他们尚书府怕是要大难临头。

　　许郅善沉着脸色，他一直未让陆荼起身，他便要跪着。陆荼位高权重，要动他不易，但是打压打压他的嚣张气焰他还是做得到的。大夫即是来了，成肆的伤虽不严重，但也要赶快处理。

　　许郅善侧脸去看成肆，那人微皱的眉和额间的冷汗都叫嚣着疼痛，偏偏这个年仅十九岁的少年连声都没吭一下。茶盏的碎屑扎在手心，那该是怎样的疼痛。

　　“小公子这伤虽未伤及筋骨，但伤口深，近些日子千万莫要沾水，每日都需要换药，怠慢不得。”

　　成肆大笑，倒是满不在意，“小伤而已。”

　　“什么小伤，本殿看你就是没被扎好。”

　　成肆被莫名责备，垂着头。他不明白自己是哪句话惹得太子不快。

　　许郅善无奈，“大夫，将药给我吧，我会看着他上药的。”

　　大夫点点头，那少年郎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习武之人向来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子，有一个人看着倒也好。那少年郎的伤说重也不重，说轻也不轻，总归好好用药又不会害了他。“每日换一次，不出十日便能痊愈。”

　　许郅善行了行礼，又给了大夫几两碎银。

　　手中的药瓶不重，他握着，没由来的一阵欣喜。伤口处理完了，正事也不能耽误。

　　陆荼跪着，双腿开始发麻，这太子爷不让他起身，他便要一直这般跪着。他从官这么些年，可从来没有被一个小辈这般折辱过。

　　“陆尚书，本殿今日来原本是想安慰安慰你，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必多此一举了，令公子的死本殿一定会查得水落石出，不过在那之前，陆尚书就不必再去上朝了，反正工部近来也无什么要紧事，是吧，陆尚书。”

　　“......是。”这太子竟是禁了他的足。陆荼隐隐觉得不安，这件事情怕是难以收场了。原以为这太子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子，没有什么好忌惮的，现在，这小子不好糊弄啊。陆钊不论是因何而死，这案子都不能叫他们查下去！

　　陆荼低着头，脸上露出个阴狠的笑容。太子爷，您可莫怪老臣不给您留情面了。

　　那个阴狠的笑容，许郅善和成肆都未曾看到。“大人，那我们便不叨扰了。”

　　出了陆府，成肆猛地抓住许郅善的手。许郅善未反应过来，只听见铁器落地的声音，定睛一看，是一只暗镖，正落在他身边。

　　许郅善看着那暗镖一阵后怕。刚刚若不是成肆发现及时，那他很可能就要命丧于此了。

　　“是陆府的人吗？”成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许郅善发觉自己被他拥在怀里，轻咳一声，继而道，“应当不是，我们刚刚从陆府出来，他便让人来刺杀，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他不会那么蠢。”许郅善突然想到进陆府时成肆的话，低声问：“会不会是在陆府盯着我们的人？”

　　“有可能。”成肆松开许郅善，去捡那暗镖。

　　许郅善摸摸耳朵，有点痒。

　　“殿下，我问下，你为什么要与陆大人撕破脸面，我们要查陆钊之死，不应当是要与他商议吗，怎么变成了这样。”

　　“这傻子。”许郅善暗骂一句，向他解释，“你也看见了陆府的修葺，修饰之繁华，若说他没有贪百姓的钱，打死我也是不会信的，而且他压根就没有将本殿放在眼中，目中无人，以下犯上，本殿没有杀了他已是仁慈的了，念在他刚丧子，本殿暂且饶他一命。”

　　“可是殿下不觉得，陆荼的态度很奇怪吗？”

　　许郅善对上他的眸，“怎么说？”

　　“一般的父亲丧子都会伤心欲绝，这和他开始的表现很相似，但是当殿下说要罢了他的官时，他似乎，只在乎官位，并没有太伤心了。”

　　许郅善闻言觉得嘲讽，“这有什么奇怪的。”他叹口气，“对于他们而言，地位权势或许比亲情更重要吧。”

　　“那他开始哭那么伤心。”

　　“那也只能说明，他确实是疼爱他的儿子，但这份疼爱终究是抵不过他的尚书之位重要。”许郅善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这个话题只会让他感到亲情的冷漠。“行了，走吧。”

　　成肆跟上许郅善，轻轻开口，“那殿下呢？在殿下心里，是皇位重要，还是亲情重要。”

　　许郅善顿住脚步，突然笑了一下，缓缓开口，“自然是亲情重要，这个皇位，若是郅琪想要，待一切安定下来，本殿拱手相让给他又何妨。”

　　成肆愣住，原来太子殿下是这样想的。

　　见成肆愣住，许郅善苦笑，“你是不是觉得本殿这个话太过于虚伪。”

　　“没有。”成肆答得异常认真，让人不得不去听他的话，“殿下，臣的心告诉臣，您会这样做。”这是他第一次在许郅善面前自称臣，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有些东西在变，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太子殿下，臣会无条件地相信您，将军府也会无条件地尊重您的选择。”

　　“你别说了。”许郅善心中有股子不知名的火在烧，说什么无条件地相信我，就连父皇，母后这么些年来，也并不是无条件地相信我。“你真的，跟个傻子一样。”许郅善低声说了一句，心中那团火烧得他发热。

　　“殿下说什么？”

　　“没什么，也不知陈方羽他们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