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晚了吗？

　　刘秉伟觉得已经晚了，周书逸已经不再爱他，他心里只有怨恨，宣泄完毕，两人就会各奔东西。

　　他也许是真心劝他，希望他早点放弃，离开周书逸。于人于己都好。

　　可是高仕德做不到，没有了爱，还有恨也很好。

　　只要周书逸看着自己的时候，不会是陌生人般的云淡风轻，他宁可他恨他。

　　一天的工作结束，周书逸出门的时候刻意停下脚步，直到高仕德跟上，才满意地微微勾起嘴角。

　　“忙了一天，我想吃点好吃的。”

　　高仕德坐在副驾驶位，听凭他开车去了很远的地方。

　　这里的重庆火锅都经过了改良，变得比较适合当地人的口味，就是不那么辣的。

　　周书逸的性格里有着和辣椒、火锅一样的地方。爱憎分明，敢爱敢恨，也敢于报复。

　　他有胃病，和高仕德在一起的时候，渐渐戒掉了喜欢吃刺激性食物的习惯。

　　当他离开后，他曾经一度开着车满岛找，终于找到了这个四川人开的原汁原味的重庆火锅店。

　　红彤彤的九宫格端了上来，火一打开，辛辣的香气就飘散开来。

　　黑色木质雕花桌面，摆满了各种火锅食材，周书逸用一尺多长的火锅用筷子将尖椒卷牛肉投入到格子里，几番沉浮，那肉片已经显出红艳艳的色泽。

　　“书逸，你的胃不好，不要吃这么辣。”

　　高仕德按住他的手说。

　　服务生把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扬州虾仁炒饭送过来，周书逸笑着抽出手，将筷子塞到高仕德的手里。

　　“我是不吃啊。”他吃了一勺炒饭，饭粒饱满，软硬适中，莹润入味的虾仁也很好吃。

　　“这一桌子菜都是给你点的，你不要浪费。”

　　高仕德愣怔了，他感冒没有全好，被火锅上方蒸腾的热气呛到咳嗽。

　　“我的？”

　　“当然是你的。你曾经说过，只要我喜欢的，你就会喜欢。那我最喜欢吃的重庆火锅，你还喜欢么？”

　　高仕德垂下眼眸，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剧烈颤抖着。

　　他用漏勺将牛肉卷尖椒捞了出来。

　　“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高仕德的唇边浮现出落寞的笑容，他点点头说：“好。”

　　冒着热气的牛肉被他送进嘴里，滚烫的肉卷立刻烫破了口腔内黏膜。

　　周书逸放下勺子，手撑着下巴，笑意盈盈问：“好吃吗？”

　　高仕德的嘴唇已经被染成潋滟的鲜红色，让一向英气的他显出难得的脆弱和奇异的妩媚。

　　他过去在高仕德身上，从没看出这种脆弱。

　　高仕德机械性地将食材一样样放进火锅里烫熟，再一样样捞出来吃。蔬菜浸泡了热油，比肉食还要辣十倍。

　　他的嘴唇到咽喉，已经辣到麻木。

　　吃到最后，他的胃里就像有一把钢刀在搅动，疼得冷汗一股股往外冒。

　　“我去下卫生间。”

　　高仕德仓促起身，临近卫生间的时候，几乎是踉跄前行。

　　他俯在洗手台上吐得撕心裂肺，辣物划过嗓子再倒出来，是第二次的折磨。

　　他将胃里的东西吐个精光，脚都软了，眼睛也染上一片红。

　　勉强回到位置上坐下，他麻木地继续要吃，周书逸脸上不太好看：“你还饿吗？饱了的话就走吧。”

　　口腔里弥漫着血的腥气。

　　高仕德问：“我真的够了吗？我还需要吃吗……你，满意吗？”

　　周书逸板着脸，冷冰冰盯着他，良久突然又微笑起来：“看到你这么痛苦，我真的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