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教室坐到座位上，王穹晞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擦掉盒子上的水，静静等着陆瘵远收拾东西。

　　等陆瘵远拿出第一节课的课本后，王穹晞才把盒子放到陆瘵远手里，满眼期待地看着陆瘵远，“快来打开看看吧，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真的有这么好吗？”陆瘵远微微眨眼一瞅，然后转头打开盒子：穹晞会准备什么呢？

　　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两串精致的糖葫芦。

　　那是他们小时候最喜欢的零食了，可是只有雪霈阿姨愿意做，所以每次都不能吃得痛快。尤其陆瘵远那次馋嘴的时候，穹晞把自己的给了他后，还偷跑到厨房自己做，结果还被烫伤了……

　　陆瘵远愣在那，不由自主地笑了，又转过去看看笑着的王穹晞，他知道自己是想多了，但还是不禁坚信：穹晞还记得我，更记得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

　　“谢谢……”他把盒子封好，放到桌洞里，忍住了最后四个字——穹晞哥哥。

　　看见陆瘵远没有吃，王穹晞有些担心，赶紧凑上去问他，“怎么不现在吃啊？是不喜欢吗？”

　　陆瘵远摇摇头，心跳地很快，根本不敢看王穹晞，“不，只是太喜欢了，想要再多看一会儿。”

　　“你还是快吃吧！再晚一点糖葫芦就不好吃了。”

　　陆瘵远指了指桌上的课本，“历史课哦！不需要帮忙吗？”

　　“什……什么？历史课！”听到这三个字，王穹晞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他最讨厌历史课什么的了，又难背，又深奥，哪像数学和物理的公式那么美丽！

　　“是的哦，我听说历史老师好像考核还比较严格。所以，你加油吧！”话是这么说，陆瘵远还是直接把自己的历史书给了王穹晞，“今天早上有测试，你先看我的笔记吧。”

　　“算了算了，就我那历史，就算是天王老爷来救也没用。还是不看了。”说着，他又把历史书还了回去。

　　“我也没什么兴趣看。”陆瘵远把书放到一边，“时间还早，你想听点哪里的历史，我讲给你听啊！”

　　王穹晞沉思片刻，“嗯……书上历史从来都只是人间的，我想听听关于天狱的历史。今年是天狱历221年，一定会有许多值得诉说的故事吧！”

　　“天狱的故事啊！”陆瘵远轻咬手指，作沉思状“那就从天狱历前的故事开始说起吧。”

　　“人间的某一个时刻起，资源开始衰竭。人类面临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危机。他们集结所有的人力与物力去外太空探索人类需要的资源，但一无所获。确切说是全军覆没，人间即将殒没。”

　　“就在这时，人间的撒哈拉沙漠的中央出现了一片湖，经过勘测，人们发现其中有极其丰富的资源。他们不敢放弃，最终派出二十三支船队前往探索。”

　　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周、林、陆、蓝、月、华、墨七个家族的名字，又在纸的中间画了一个圈，里面写上“镜海”二字，然后又在另一边写下“洛家”。

　　王穹晞指了指中间的镜海，“撒哈拉沙漠的湖就是镜海，对吗？镜海的对面是天狱，那人间的船队又是如何进入天狱的？”

　　“还是穹晞聪明！”陆瘵远把那七个家族打个箭头到镜海中，“当人间的船队走到镜海的中央时，中央顷刻变为滔天的漩涡，所有的船只都瞬间消失了。三个月后所有的船队都回来了，并且带回了极多的资源，足够人间使用三年。”

　　“那后来呢？”王穹晞的语气越发好奇了。

　　“后来……”陆瘵远眼神一黯，“后来，回到人间的人不过半月都性情大变，甚至发生多起大型事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间为了维持平衡，不得不杀了几乎所有前往那儿的人。”

　　“啊？那天狱又怎么会出现呢？”王穹晞有些困惑了，但班里的人越发多起来，他也不得不低下声来。

　　“人间觊觎其中的资源，又不敢触怒既定利益集团，索性派出当时人间所有的罪大恶极者以及七个富可敌国极具威胁的家族前往镜海的对面，每年按时上缴资源。但七族明争暗斗，资源屡屡上缴不足。为了保证资源的上缴，人间再派出在前往那里唯一没有受到影响人所在的家族——洛家。也在洛家到来之后，八族签订契约，造就了之后的百年格局。”

　　陆瘵远顿了一下，确定其他人都在忙其他事，才凑到王穹晞耳边说：“于人间而言，我们不过是替先辈赎罪的贱婢，最廉价的劳动力，是始终低他们一等的下等人。所以，他们也绝不允许天狱的人前往人间，更不允许两者通婚。”

　　话音渐落，王穹晞的脸色越发难看，直至苍白，就连他的眼神也都变得慌乱。许久，他才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

　　“罪大恶极之人……什么样的人才称得上罪大恶极？”

　　陆瘵远歪头思考，“左不过是些杀人惯犯、黑帮头子、毒枭、人贩子。”他刚说完，又突然伸出食指，“还有一类是暗网交易器官的，当年人间最是讨厌这类人。”

　　听到这些可怕的名称，只见王穹晞更加恐惧了，他转过身，双手抱着头，“那……我们家族不是八大家族，我们家族又……又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

　　陆瘵远看到这样的穹晞，有些担忧，他眼神一转，想到了缓解的法子，赶紧跟他说。

　　“你，你真的要知道么？陆家虽然有许多藏书，但也有可能不准确。或许你的家族只是因为被迫顶替才来到这里的，又或者是人间的专门安排的未知家族，我并不确定。”

　　“我……”王穹晞犹豫了，后面的话显然是让他安心了不少，他还是忍不住问，“真的会如你所说吗？”

　　“嗯！”陆瘵远坚定地点点头，“想想你们家族的致力方向，你们怎么可能会是罪责的后代呢？”

　　“谢谢小远，让我的良心没有受到更多的谴责！”王穹晞松了口气，“时间不早了，我们准备准备上早读吧。”

　　“好。”见到穹晞没有了心理负担，陆瘵远也安心了：那些深藏于黑暗之中的故事，就不要再浮现于光明之中吧。

　　两节节历史测试课过得很快，陆瘵远做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搞定了，剩下的时间他选择了埋头睡觉，而穹晞在做完自己会做的以后选择继续，直到做不下去咬笔头。

　　下课后，王穹晞转身去拍陆瘵远，他刚准备拍，就被华鸢止住。

　　华鸢看了他一眼，在纸上写下一段镌秀的字，“不可以哦，哥哥已经很累了，上课再叫他吧。”

　　“为什么？”看着华鸢的笑脸，又看了看旁边熟睡的陆远，他接过纸写下，“你知道什么吗？”

　　“他啊，是一个硬生生抗下了所有的人。我不能多说，只能告诉你，请相信你的感觉，相信那种类似于与生俱来的情感，相信你的心。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也要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写完，华鸢把纸放在王穹晞桌上，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就微笑着转过头：哥哥，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我想这份选择一定是我理所当然的任性和守护！

　　王穹晞坐在那，摸着自己的心，自言自语，“我的心吗？你会告诉那些被隐去的答案吗？”

　　他闭上眼，仔细思考过去不到一周的日子里所发生的一切。

　　“穹晞哥哥，你就不怕我生气吗？”

　　“我……是我认错了。大概是因为你们长得太像了吧。”

　　“哥哥，救我！小远害怕……”

　　“你怎么记得……不，知道我喜欢桃花酥？”

　　“穹晞哥哥，请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伤害这里的每一个人！”

　　过去的碎片不断聚合，王穹晞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抓住。

　　是谁？为什么那么熟悉？陆远好像不是他真正的名字，他好像和记忆里的那个人重合了，可记忆里的那个人又是谁？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另一些碎片随之浮起，与之前相互联结。

　　“你……你好。”

　　“叫……叫我小远就好了。”

　　“谢谢穹晞哥哥，这糖葫芦好甜啊！”

　　“不嘛，穹晞哥哥。外面好热，我就想待在家里。”

　　“穹晞哥哥，我会骑自行车了，谢谢哥哥！”

　　“好美的星图啊！即使看不到流星雨，有穹晞哥哥在旁边，我就已经看到最美的流星雨了！”

　　“穹晞哥哥，给你个东西。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宝贝哦！”

　　“穹晞哥哥，答应要守护我哦……”

　　那是……那是我遗忘的人，陆远是被我忘记的那个人吗？但为什么又感觉哪里不太一样……记忆里的人好像从来不会疏离，但陆远好像在哪里有些奇怪？

　　“铛……铛……铛……”上课铃响了，一下就把王穹晞从过去的回忆中拉了回来，他立刻转身，轻拍陆瘵远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

　　“小远，该起来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