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午时阳光正烈,周子舒被晃得花了眼,倦意丛生。
昨夜没休息好,此刻他倒是很想入睡的,只是一想到被褥下那个……那个“厚颜无耻”之徒,他只能强撑着靠在洞口眯着眼小憩。
怎料到,刚合上眼睛,那个人又开始鬼吼鬼叫了:“阿絮,你进来一下。”
“阿絮,你理一理我。”
“阿絮,我好冷啊。”
“阿絮,我好像烧得更厉害了。”
周子舒无奈走回床前,看着床上睁大眼睛望着他的老温,没好气道:“一会儿说热,一会儿说冷,你到底热还是冷。”
温客行嘟着嘴:“可是……这生病发热的时候,本来就是又冷又烧,反复无常,以前我小的时候生病,娘都是陪着我睡,看我热了就帮忙降温、冷了就替我加一床被褥,眼下……我只有你呀……”
“……行,那你起来,我给你穿衣。”
“可,我怕穿了又变热了。”
“热了就去雪地里滚一圈!”周子舒不想跟他打嘴仗,转身要走。
被子里立刻伸出了一只手拉住他,那手着实冰凉,惊得周子舒停下脚步转过身:“老温,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凉?”
“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气息好乱,头昏昏沉沉又发烫,但身子冷得不行。”温客行撒着娇。
那可不气息乱吗?为了装发烧,他把全部内力都运到头上发热,而身体却因为内力流失而发凉,为了这场好戏,温客行的五脏六腑都在帮忙。
周子舒伸手往被褥里一探,果然,温客行的身子也如手一般冰凉,随着他短暂的触摸竟然发起抖来。
再摸额头,滚烫灼热,一双美目烧得发赤发浊,看上去很是痛苦。
周子舒急了:“你这可不行,我得带你下山去看看!”
温客行喃喃道:“没关系的,这种情况我也不是第一次,以前在鬼谷,这样的冰火折磨就只能自己熬着,熬过了就活,熬不过就死。但眼下……我有你了……阿絮,你不会不管我吧?”
“当然,可我该如何帮你才好?”周子舒坐了下来,轻抚着眼前人凌乱的银丝,一听到他说起以前在鬼谷只能自己熬,心就钝痛得厉害。
“你……能不能抱着我睡,这样,我也能暖和一点了。”温客行一脸无辜,似完全忘却了被褥下的自己不着衣衫。
周子舒很是纠结,一方面他舍不得温客行受苦,而且自己也很困倦了,但另一方面,他实在不知道若如此与他贴近,意味着什么。
见他不说话,温客行又伸出手摇他:“阿絮,求你了,我真的好冷。”
那手,冰得让周子舒害怕,周子舒一咬牙,褪去外衫,钻入了被褥里背对着温客行。
冰冷的身子瞬间贴了上来,整个环住了周子舒,而那毛茸茸发着烧的脑袋,埋在了周子舒的脖颈之间,呼吸撞在他的耳边,周子舒忍不住喉结滚动。
温客行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变化,用手抚上他的喉结:“阿絮啊,怎么了,口渴吗?”
该死……这世上为何能有人这样无辜又魅惑,一举一动都让人着了魔却又偏生得一张天真懵懂的模样?
周子舒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脑袋一片空白。
那手又从喉结滑动着向下,寻找着内衫腰间的细绳,却被周子舒一把抓住:“老实点。”
“哦。”身后的声音不情不愿。
周子舒等着听他又准备用什么理由,却没想到身后竟然安静了下来,让周子舒还有些不习惯。
周子舒挪开了温客行抱着自己的手,转过身去,看着一脸颓颓的老温,问:“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
“阿絮,你不喜欢我这样……对不对?”
“哪样?”突然的低气压,让周子舒有点茫然。
“我……我可能……不仅仅是想把你当知己,我还想……”温客行没有说完,只睁着一双因为生病而染上朦脓水雾的眼,哀怨地望着周子舒。
周子舒一愣,那些让他乱了心智的、想回避的问题,如今就这般摆在他面前,让他无法逃避。
温客行垂下眼帘,轻叹了口气:“你会觉得我……很恶心吗?”
“怎么会!”周子舒脱口而出。
面前的人受到了鼓励,又抬起头来咧嘴笑道:“所以,我们可以吗?我们可以不仅是知己,而且……而且成为眷侣吗?”虽然,这句提问原本就在温客行的套路之中,但真正说出口,还是让他松了口气。他终于问出来了,他想和阿絮直面这个问题,这关乎未来的岁岁年年。
周子舒没有说话,扪心自问,他一点都没有厌恶过温客行对他的亲近,就连初相识时,温客行口无遮拦的调戏,他虽然不接招,但也没有真正反感过。如果换一个人对他这样,他大概会割了那人的舌头砍了那人的手,可因为这张脸,因为是老温,他除了心理上有些迟疑,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抗拒。
但……真的可以这样吗?
周子舒迎上了温客行的面孔,眼前人一脸期待。周子舒当然知道所谓的“眷侣”意味着什么,可是……温客行的表情,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周子舒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让我考虑一段时间可以吗?”
话刚说完,眼前这只大狗勾眼睛都亮了,一边叫嚷着“可以,当然可以”,一边又环住了他的身子,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前。
迈出了成功最关键的一步!温客行偷偷乐着,随即放松了紧绷的真气。老实说,装了这么一上午,他也是有点累了。眼下,大功告成,他终于也能稍微休息休息了。
周子舒宠溺又无奈地摸着老温的头发,感受到他体温慢慢恢复正常、呼吸顺畅,似乎真的睡了过去……话说透了,周子舒心中也是一片坦然,就这样吧,其实这也是早晚的事情,他们两人合居在这山巅,若真说只是知己,怕也无人可信。
顺其自然吧,周子舒劝慰着自己,慢慢合上了眼睛。
“得君为友,不枉此生。”
“幸得君心,似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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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