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补习班的时候，德绕过欧儿，直接拍了拍柏石的肩膀：“嗨，昨天复习的怎么样？”

　　柏石有些意外德会主动和他说话，愣了好半天才回复：“呃，还可以，昨天用了你的抽认卡。”

　　欧儿在一旁看着德一直回避他的目光，主动试探：“趁老师还没来，我们玩一会儿抽人卡吧。”

　　德没有理会他，直接走到后排和莫德他们聊起了天。这样欧儿很是迷惑，他本来还想着和德分享喜悦，谁知道德的态度如此冰冷，他根本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德。

　　大家凑在一起休息的时候，德一直心不在焉。欧儿向大家提议放假的时候一起去他家里的度假村复习吧，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德没有心情，本来想拒绝，凯抢先开了口：“你最舒服了，德。你是怎么做到能背过1200个汉字的？”

　　德扯了扯嘴角：“你们要多抄写汉字啊，我每周末都会陪丹去写生，到时候帮你们一人抄一份抽认卡怎么样？”

　　大家纷纷唏嘘，这哪里是帮忙抄抽认卡，这分明就是显摆自己和女朋友的恩爱生活嘛！

　　欧儿自然也能听出来德语气中的故意，尤其是德指着大家：“凯、莫德、菲利普、柏石……”在指到欧儿的时候，德顿了下，避开他的目光：“给你们有空的时候背诵下词汇。”

　　这下欧儿的脸色是彻底沉了下去。这已经不是德第一次莫名其妙的和他怄气，但绝对是最刻意的一次。他以为自己和德的关系正在一步步的靠近，他以为德会重新成为他最好的朋友。可是每当他觉得他和德的关系更近一步的时候，德总会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和他拉开距离。

　　他都不知道德到底在和他怄气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选择和德补习，选择了柏石吗？可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是经过了德的同意，并且德也很支持他和柏石接近。

　　现在这样算什么？

　　吃醋吗？

　　欧儿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他有点不敢往下想了。

　　越想越觉得心慌，欧儿逐渐感觉有点无地自容，借口先去趟厕所离开了。

　　欧儿的落寞离开，让德本就阴沉的心情更加烦闷，如果说他今天一天的行为是专门为了气欧儿，那当他真的如常所愿的时候却没有一丁点的喜悦，反而让他更加迷茫。

　　他想让自己努力变得正常点，但心脏就跟被一条绳子勒紧，让他压抑的根本喘不过来气。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么反复无常，这么在乎欧儿的关注，是不是因为他对欧儿的感情早就超越了普通朋友。

　　两个刚冰释前嫌的好友，就因为这样的各怀鬼胎，而再次形同陌路。

　　晚上，当德目送欧儿上了柏石的车，头也不回的离开时，自己有点后悔了。他拿出手机，想要给欧儿发个消息，却好巧不巧的，手机这个时候没电关机了。

　　德骑着水哥的摩托车在街道上绕圈，想通过摩托车的USB接口给手机充点电。当电量显示2%的时候，德打开手机，写好【周末我帮你补习单词】后，却迟迟不敢按发送键，德都快被自己这种优柔寡断折磨疯了。

　　另一头的欧儿在抵达码头，刚上船就愣了一下，他看到德穿着救生衣坐在前排的位置，正有些尴尬的回头看他。

　　因为心里有气，欧儿并没有直接上去和他打招呼，而是拿起救生衣坐在了船的另一端。两个人背靠着背，虽然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两排座位，但彼此的心却隔了很远很远，尽量心里都在担心对方，却始终无法诠释出来。

　　船缓缓开启，欧儿到站拿起背包，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德，没有说话，选择了下船。

　　德在原地摩拳擦掌，经过一系列心里挣扎之后，想要追出去，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沮丧的放弃了。

　　他落寞的爬在靠椅悲伤，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也想不通自己哪怕有勇气又能改变什么？

　　就在他脑子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身后传来那熟悉的声音对船夫说：“我和我朋友聊两句。”

　　回头的时候，就看到欧儿拎着书包又返回到船舱。

　　德的心在这一刻被点燃，有喜悦有欣慰，但更多的是紧张和无措。

　　两个男孩并排坐着，欧儿死死的盯着德，等着他开口。

　　德咽了口吐沫，伸出手：“把抽人卡给我吧。”

　　欧儿没动，而是继续盯着他：“你现在又想帮我补习了？”带着一丝责备。

　　德解释：“我没有不想帮你补习。”

　　欧儿默默的看了他一会儿，从包里取出抽人卡，递给他。

　　德接过抽人卡，随便翻了一页单词放到头上，欧儿用中文回复：“放心。”

　　德又重新翻开一页，欧儿回复：“关心。”

　　当德翻到“伤心”的那一页时，欧儿摇了摇头。

　　德看着他，所有的情绪都因为这个词而被引爆，他像叙说自己心情一样，哽咽念出：“伤心。”

　　“如果你记不住的话，你只需要记住，这两个字的部首都是‘人’，‘力’就是力气，心表示心情，这两个字的意思就是，两个人用力在伤害对方的心，所以会‘伤心’。”

　　德向欧儿解释着词的意思，同时也诠释了他们彼此的状态。

　　“我不喜欢。”

　　德终于忍不住了，主动坦白：“你食言了。”

　　欧儿问：“为什么这么说？”

　　德：“你说要我帮你补习的，你说你会好好复习的，但是你没有。”说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无理取闹，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今天的反常才能让欧儿接受的比较合理。

　　欧儿从包里拿出作业本，给他展示了自己一天所抄写的汉字，轻声回应：“我知道我脑子很笨，但我也是认真的。哪个词语的意思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就听你当时说的，拿笔抄写，我都抄了三十多遍了，你看，我的手都酸了。”

　　说完，将手搭在德的手上，开始和他心平气和的交谈：“你啊，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跟我说吗？我猜是猜不到的。我不知道你怎么回事，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直接和我说啊。你放心，我不会觉得你无理取闹的。但是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我会自己留意的。然后再问你，你到底怎么了，可以吗？”

　　看着这样善解人意的欧儿，德总是心里再有气，也被他的温柔吹散，只能木讷点头：“嗯。你也一样，有什么直说。不管是不是关于学习的，都可以告诉我。我知道你快要谈恋爱了，我恨理解的，但你不要拿属于我的时间去找别人，可以吗？”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两个人都沉默了。

　　欧儿静静的看着德许久，回了句：“好。你也一样，不要拿属于我的时间去找别人，可以吗？”

　　“可以。”

　　“可以。”

　　两个男孩用中文回应着彼此，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白天所有的不快都因为这个约定而被烟消云散。

　　“你和柏石，到哪一步了？”德问欧儿。

　　“就那样了。”欧儿回答。

　　“那样是哪样？”德用膝盖碰了碰他，打趣道：“这样吗？膝盖相撞吗？”

　　欧儿淡笑了一下，反问：“那你和丹呢？到哪一步了？也不见你跟我说。”

　　德的笑容逐渐僵持，他想起了白天丹主动送上来那一吻，令他吃惊的并不是这个吻来的突如其来，而是他在面对这个吻的重视程度远远不及和欧儿的矛盾。

　　欧儿很了解德，看见他神色中的茫然，立马领悟到他和丹有了实质性进展，兴奋的问：“真的吗？你们亲了？”说完还不忘摇着他的腿询问：“怎么样？你是怎么操作的？你倒是说说啊。”

　　德眯着眼睛看他一脸八卦的样子，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了。

　　“你想让我怎么操作？”德问，语气带着一丝不悦。

　　欧儿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了，陷入了短暂的迷茫。按理说德能和喜欢的女孩子接吻应该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啊，可他为什么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

　　德的脑子里哪里还有丹的半点影子，他用膝盖撞了撞欧儿，欧儿用手臂推了一把他，两个都快成年的大男孩像小孩子一样玩起来你推我打，嬉笑了一会儿。

　　当欧儿将脑袋塞到德怀里时，德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气味。

　　他愣了片刻，似乎很享受这个味道：“这是什么味道？这么好闻？”

　　欧儿回答：“椰子的味道啊。你忘了我经常用椰子味的洗发水？”

　　第二天早上，德坐在餐桌前，用手捞起一片椰子闻了一下，满满全是欧儿的味道，充斥着诱惑，令他有些欲罢不能的贴在脸上疯狂吸吮。

　　很奇怪，他明明最讨厌椰子的味道，但此时此刻，这个味道却让他上瘾，让他心动，让他的大脑像打上了兴奋剂，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这几天准备出门。”

　　水哥的声音将德拉回了现实，他赶忙将椰子塞到嘴里，但脸上还是留下了许多椰汁。

　　“你想从普吉岛带点什么吗？一盒豆沙饼吗？”

　　水哥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撒照在屋子里，让德脸上的椰汁和表情里尴尬无处盾藏。

　　水哥看到德捧着一个椰子，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吃椰子了？你不是说臭吗？”

　　“哦，挺好吃的。”德赶忙调移话题：“你要去哪里？去几天？”

　　“去日本，七天。你好好看家，等着我回来。我会带一个日本导游回来。”水哥说完准备出门。

　　“哥。”德叫住了他，“谢谢你的机票。”

　　水哥点点头，拉开门离开了。

　　另一边正在洗澡的欧儿，也盯着浴缸旁的洗发水发呆。

　　他用手挤了一点，放到鼻前闻了闻，想起了德昨天说这个味道好闻，突然之间就开始心跳加速。

　　他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心悸很是迷茫，相比较和柏石在一起的小心翼翼，德给他的感觉要更真实更深刻。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