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知道他是狐狸的时候,一度觉得应是通体棕红的,因为他很喜欢红色,穿起来也极好看。
初见是在大雪纷飞的洛城,我依然记得他披着那件绯色的斗篷,撑了把伞,上面的梅花栩栩如生。而且只有下雪天才会看得到。
至于我对他的印象,觉得很冷,就像那伞上的梅花。却也美得入骨。
我活了许多年,见过很多俊逸少年,却没有一个像他这样,一眼足摄心魄。
就像是上天凑了所有好看的地方,放在了一处。
我也不是人类,那时他也不知晓,至于我们为何会认识,过得太久了,实在记不起细节。
也许是因为他帮过我,或者,我救过他吧。总逃不出那些话本子里的俗套情节,也懒得忆。
我只记得和他说话时愉悦的心思,只要记得他的名字,就会不自觉的笑出来。
“听说那个下九幽的解厄神官,是为了吞噬凶兽的力量,才装作避世。如今神形俱灭,也是咎由自取了。”
“是啊,只是听说那个陵光神君,身为战神,竟然也与其同流合污,宁可废了神籍也不愿接受惩罚。执意要为他辩白。”
“谁让他们都是玄灵呢,以后可得让星君好好审核玄灵的修行了。免得什么人都随意得道……”
“就是就是……”
没错,他们口中所说的解厄神官,就是我,甚至连殒身,都不曾有几人记得我原本的的名字——宗介。
我修道的契机,原本是个巧合,没人指点,也无师门。
只是上九霄的缔缘神锦懿在人间游历,吃醉了酒,非说我有仙缘,于是做了点化。
兴许真的有些缘,我在下九幽临难的时候封印了凶兽梼杌,却也因此负伤,被它的恶念侵蚀。便以闭关的理由,推了飞升之礼。
之后就靠着自己的力量,勉强压制,不失去心神。
我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太强烈意愿,只是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下九幽的神官少,也不至于听到太多不中听的。
九幽无事的时候,就会到人间转转,似乎那里的烟火起让我来的更安心。
后来,那里又多了个我在乎的人。
“涟影。”他第一次开口说了自己的名字,不知是不是迷了心窍,他说话的声音,也是顶好听。
只是我没想到他话会那么多,完全不想看着那么冰冷。
“宗介,你看这个,这是我前几天学来的新菜,尝尝……好吃吧。”
“宗介,你看你看,那个河灯好不好看,我们买一个吧。”
“宗介,你看那里,听说这里的婚俗,要却扇,新娘子看不见,岂不会摔跤?”
他每次都好奇的像个小孩儿。
“不是有人扶着吗,要不然……”我回头的时候,没注意他凑过来,直接碰到了对方的鼻尖,闻到他身上的栀子花香,才发现他睫羽竟能倒出影子来。
也不知怎么的,觉得心口发慌,生出一团火似的,钻到了脸上,立马躲开。
“着了魔了,难道是被梼杌影响的?”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个大男人,怎么还在身上熏了花香。还是栀子花。”
他恍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拿出来个腰佩,上面像是栀子花。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给你的。”
“送我的?”
“嗯。上次看你因为那花枯了,挺难过的。这可是我从栀子花仙那儿求来的,只要有这个,你什么时候想看栀子花,都可以。而且,上面的花香,始终不褪。”
其实我只是觉得可惜,那么好的花,没有照顾好,本来是再也不想摆弄花花草草的,没想到被他放在心上了。
自从上次回九幽被他撞了正着,我们俩也算是坦诚相待,更何况还被占了便宜,就当他给的补偿了。
“这可不是补偿,在人间,大抵是……定情信物。”
这狐狸活了几千年,说话还是这么不知羞,气的我甩了袖子要走,被他拉住,又推开他手。
“好了好了,不作弄你了,是我乘人之危,占了先机。不过你要是说也心悦与我,那便是要魅珠做聘礼,我也毫不犹豫再给你一次。”
我在他后肩使劲打了一拳,看了四下无人注意。
“没皮没脸,白日宣淫。”
结果被他握了手腕,附到耳边,放低了声音。
“那等黑天也成,洞房花烛。”
实在见不得他原形毕露的模样,推了一把就跑了。
虽然我嘴上不喜他说的那么直白,还是被他死缠烂打的成了婚,莫名其妙的成了妻。
这样的日子平淡又逍遥,可惜好景不长,梼杌利用我旧伤开了封印,之后我的意识越来越弱,被涟影察觉。
为了不伤及无辜,我让他用火云扇做地印,将我封印。
可是他不愿见我如此痛苦,不断用魅珠的力量帮我缓解,以致最后被梼杌侵蚀的我重伤。
梼杌逃出封地,我成了他的头等功臣,无人愿意再信我。
只有缔缘神冒着大不韪的风险,把祭魂的方法教给了我。
他说:既是我渡你,那我便来了解。只是你想好,此法,永世不得超生。
我想好了,只是还有个人,我舍不了。
只好和锦懿求个请,让他想办法抹掉涟影对我的记忆。
可最后,他还是来了。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银发狐耳的模样,还是绯色的衣裳,还是那么好看。
“你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应该忘了你,对吗……宗介,你好狠的心呐。人忘得了,心忘得了吗?你觉得留我一人孤苦一生,浑噩度日,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我之前以狐族为重,以护土为己任,太累了。可有你就不一样了,我觉得这些不再那么力不从心,身不由己,所以,今天既是我为己任,也是为夫任。不一样。”
我永远记得他在我面前说这句话的样子,从未见他如此情真意切,听的人所有防备丢盔卸甲。
“你这人,还真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带了呜咽。
“不正经是吗?你夫君不是一向如此吗,这么多年,还没习惯?”
我与他相视一笑,已决定不管如何都不留对方一人。
可最后朱雀神君救下了他,我很喜悦,也有些失落,因为我要走了。
而且,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他在结界里看着我落泪的样子,真的不好看。
我伸出的指尖,似乎触手可及,又若即若离,直到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过了不知多久,我才有了些许意识。
知道他为了救我,用魅珠保住了我的身躯,要用自己的命和我共享,等待我元灵恢复。
我很想让他不要这么做,生死有命,何必强求。
可还是没能阻止得了。
后开我才发觉,原来缔缘神早就三生石给了我,所以我才能听见。
等我重新轮回人间的时候,会忘记前尘往事,成了普通人。
那时候是民国,我整日待在画室,经常喜欢画一个穿着绯色衣裳的古代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画,只是很久的习惯一样。
因为惹了个竞争画廊的对手不高兴,找人弄伤了我的眼睛,就再也没画过了。
那时候我认识了一个人,他说话很好听,我们是在下雨的江南遇见的,他给了我一把伞。
之后听说有人要买我的画,听声音认出了他,问了他的名字,他说他叫顾影。
顾影自怜,总觉得是个悲伤的名字。
可听他的说话,好像是个挺有意思的人,似乎总有话说。
一来二去,我们也算是熟识了。
有天他说,他有个医生朋友,说是能治好我的眼睛,只是因为这种手术有风险,还没有普及,所以不需要收费。
我那时候生活窘迫,想着最坏不过还是看不见,索性就答应了。
进手术室之前,我说希望如果能好,希望能第一个看到他。
“……好。”
我的眼睛好了,可我没有看到他,只在过几天收到一封信,说是有事离开了。
那时候我很失落,觉得像是从未认识过他一样。
直到我的院子来了只雪白的狐狸,不知怎么受了伤,我养了他很久。
久到我以人类的身份又离开了世间,重新回到玄灵族。
等到那个人告诉我一切,我才知道,原来他为了治我的眼睛,到碧海阁,用两条尾巴,换了一对碧海泪……
当我接到“岭”的剧本时,听说和我搭戏的对手,叫龚俊。
想着总要先了解下,虽然之前不怎么认识,不过看着还挺顺眼。
制片人找我们俩吃了饭,总觉得这人很高冷,身为大了一岁的哥哥,还特意给他夹菜。
围读剧本的时候,这家伙直接摸了我下巴,怎么总觉得被占便宜了呢?
不对,这是对戏。
可是这画风怎么越来越不对劲,说好的高冷呢?高是挺高的,冷……也就遮阳的时候能称得上。
先是武术馆同手同脚,然后是拍摄现场魔音环绕,以至于我笑了快四个月。
要说和他拍戏最大的好处,就是能把人半夜笑醒。
好有就是我知道他是狐狸不是萨摩耶的时候,真的难以置信。
有次他翻消息的时候,正好瞥到我的备注。
“栀子花?”
他吓得立马收了手机。
“吓死我了你。”
我瞪着他不挪眼,他急忙解释手机输入法的问题,自己忘了改。
“你一个18G冲浪的,告诉我忘了?”
他立马来了聪明劲儿找茬。
“那你让我看看给我的备注。”
这……
“哎呀,这天太热,我去喝点东西。”
“别跑啊,你又跑我房车抢我可乐。”
当然不能让他看,因为我手机的备注是……(就不告诉你)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