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这人都不在这了,怎么他还是闻到一鼻子的梅花香?
硬是翻来覆去了一晚上,温客行还是睡不着。
干脆起身披了件衣服,从床榻边取出来一洞素白玉箫,对着窗外一片青葱松柏低低吹起。
一曲菩提清心飘飘渺渺,外有疗伤之用,内有静心之效。
温客行不自觉的挨近窗口,绣着暗纹的广袖被带着露水气味的风吹起,染了一片夜色,箫声里隐隐夹了内力,缓缓渡进远处急色鬼的那栋小白楼。
心里隐隐含了期待,他一边觉得自己这样没道理,一边暗暗期望那个人能听见能好受些。
那人的伤.......唉
温客行是真的没想到晋王能这么轻易的就把人给他。
上个月他受邀入京,于晚宴上遥遥见过一眼这小美人的背影,自此便一见难忘。
这人具体样貌如何他倒是并不知晓,只是这单看那副清俊的骨相,倒是不知比他一路过来见过的所有美人强上多少倍。
尤其是背上那层层衣服下包裹着的仍可观出形状的蝴蝶骨,当真算得上是万里挑一,举世无双。
晋王要跟他合作,温客行心知肚明这是觊觎自己手中的琉璃甲,于是大大方方的指着远去人的背影,开口要晋王拿出点诚意来。
他还记得晋王当时明显是恼了的,整张脸都被气成了绛红色,又碍于面子遮掩过去,可过了足有月余又说什么愿意将天窗之主许配给他,还说天窗之主本是皇室中人,如此也不算辱没鬼谷。
温客行倒也无所谓,反正他过段时间定会将江湖庙堂搅得一锅乱,到时候再谈条件把那美人要过来也不迟。
早晚问题而已。
联姻不过是两方各取所需,晋王略施薄恩想用天窗之主牵扯住鬼谷,借此化用他鬼谷势力,而温客行则是单纯想把水搅得更混。
水越脏越浑,越有利于他照出名利人的真肚肠,理清那隔了十余年的业障。
至于那无常鬼之流,则是觊觎琉璃甲,想要是搅黄联姻,破谷而出,祸害人间。
而联姻,是晋王的政治手段,是无常鬼乱局的破入口。先前温客行对这人无所谓,就算是无常鬼不暗谋着要杀他,温客行也断不会让他活下来。
可温客行万万那没想到的是,这娶过来的天窗之主竟然就是小美人。
他一见难忘的那个小美人。
温客行万万不能让人伤他性命,明面护着又反倒叫人成了鬼谷的靶子,只好出此下策,让颇为中立的急色鬼关起来,又杀了吊死鬼威震无常,叫他不敢异动。
只是在急色鬼呢.....小美人到底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回想着自己一手就能掐住的两只腕子,温客行不由自主的伸手比划了一下,不合时宜的想:这人真的能提起来剑吗?
神清骨秀,不同世俗,气质上整个人宛若遭贬的谪仙人,可那眉眼间又带着那么一丝落拓,怎么看都不像是杀伐成性的一个杀手头子,倒像是游历四方的江湖子弟。
可是那一手的剑茧和练家子的无双根骨又骗不了人。
这人又是如何把自己作成这副重伤的样子呢?
温客行百思不得其解。
晋王为什么同意温客行不想知道,小美人究竟是什么人他也不感兴趣,反正最后阴差阳错,他只对自己如愿以偿很是满意。
既然人是他看顺眼了的那个,嫁妆晋王给的多,聘礼温客行也象征性的回了,这便也算是明媒正娶的了。
就是....就是这大婚略微有点寒碜。
洞箫在素月下泛着冷肃的白光,温客行略略盘算着以后,多日来紧压着的心里竟然轻快了不少,竟还盘算出了美好往后。
若是小美人以后伺候好了他,温客行倒还真不介意多宠宠他
若是伺候不好,自会有人教就是了。
只是变故已生,计划提前开启,这人到底是个变数,温客行低头沉默,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缕缕清音被呼啸而过的风撕得破碎,近乎不成调子。
小白楼内,周子舒半靠着冰冷的墙壁,高高的窗口洒下几分月光,镀在他身上白茫茫的一小片,倒显得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手腕上带了镣铐,废力的垂放在身侧,周子舒盘腿而坐,努力稳着内息间的不紊,竭力克制着体内不断翻腾的七窍钉痛。
几缕箫曲几近虚无,还是近乎孤勇般渡进了那狭小的窗口,入了周子舒嗡嗡作响的耳。
“这鬼谷竟还有如此妙人。”
曲子虽已经不甚连贯了,周子舒还是听出来了些意味。
紧皱的眉头终于有几分松动,周子舒浑浑噩噩的想着,枕着这首断断续续的箫曲,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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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