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讲台上数学老师浑厚的嗓音加上外面的雨声,使得同学们更加困的睁不开眼睛。
许鸿努力睁大眼睛,不让自己打盹儿,但是脑海里已经被瞌睡虫占据了根据地,于是他还是没有忍住诱惑,趴在桌子上闭上沉重的眼皮。
迷迷糊糊中他发现自己来到省队,大家都已经排好队,他还看见大师兄扭过身冲他招手。
许鸿赶紧想跑过去,但是自己的脚却动弹不了,教练远远地朝许鸿大喝,“许鸿!过来列队。”
许鸿哭丧着脸回道:“我走不了。”
“你想去哪啊?”低沉浑厚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许鸿瞬间睁开了眼睛。
数学老师就站在许鸿的桌前,面色阴沉地看着许鸿。
许鸿忙坐起身,羞愧地低着头。
“既然困的不行就去外面站着清醒一下吧。”
在全班人的目光中,刚转来这个班不到一个礼拜的“新生”,被数学老师撵出了教室。
靠在冰冷的墙上,许鸿的瞌睡虫都跑了个精光。
班里又响起数学老师讲课的声音,或许一会儿又有人被赶出来了。
刚这样想着,后门就被打开了,里面传出数学老师暴怒的声音:“那你就和外面的许鸿作伴去吧!”
门被啪地一声关上,司景龙一脸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走到许鸿旁边,也学他靠在墙上。
许鸿摸不清司景龙到底对他是什么态度,也不敢冒然和他搭话,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数着自己鞋上透气的小孔有多少个。
正数到20的时候,旁边的司景龙忽然主动和他说话。
“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呢。”
“是啊,估计要下一阵子。”许鸿跟着司景龙的视线看向窗外,忽然司景龙转头看着许鸿,眼底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说起来我记得前年市里举行运动会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连阴雨呢?”
不知道司景龙为什么会把话题转移到这上面去,但是前年的市运会发生的事儿,许鸿不想在回想起第二遍了。
可是司景龙却似乎不打算放过他,嘴边的笑容也越发的瘆人,“我记得当时你也参加了那次运动会吧。”
“是的。”许鸿脸上的笑容已经快维持不住了,他捏紧拳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许鸿同学箭术了得,但是在决赛上却没有看到你呢?”
许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猜到司景龙肯定看过他那次的比赛,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不想告诉司景龙自己在决赛的时候退赛了。
“因为没有打进决赛,这点我也很遗憾。”
没想到司景龙哼笑了一声,直接拆穿了许鸿:“你撒谎。”
“前年的市运会上,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你突然宣布弃权,放弃决赛的争逐,从此销声匿迹。”
许鸿身体猛地一僵,脸色发白的看着司景龙,眼里满是惊诧,他仿佛受了什么打击,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而司景龙却像看不到许鸿脸上的异样,继续吐露着伤人的话。
“听小道消息说,你是因为被对手打怕了,不敢站上决赛的赛场上,所以才急匆匆地退赛了。”
许鸿瞳孔一震,失声否定道:“我没有……我是因为……”
“因为什么?”
司景龙冷笑一声,眼里的嘲讽让许鸿感觉他的辩解只会显得很可笑。
许鸿摇了摇头,放松身体靠在墙上,苦笑着开口,“没什么,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看过我那场比赛。”
“所以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你这个胆小鬼居然和我一个班,以后少出现在我的面前,看着真碍眼。”
话音刚落,下课铃响了,司景龙剁了剁站的发麻的脚,越过许鸿,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
窗外乌云笼罩,天空变得更加阴仄逼人。
许鸿手脚发软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处,眼神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数学书,脑中却一直回想起司景龙的那句真碍眼。
原来司景龙那句“这个世界真小”是这个意思吗?
下午的课司景龙一直没有回来,许鸿也是上的心不在焉,老师见许鸿脸色不好,也没好意思说他。
放学后许鸿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他第一次比赛的场地。
那是他还在读小学六年级,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较大型的比赛,许父告诉他,这次的比赛会在电视上直播,害得他还紧张了好久。
比赛的地点就是许鸿现在站着的地方,市体育馆中心,也是他展露头角的地方,那次的比赛,许鸿宛如一匹黑马,把赛场的老将们杀的片甲不留,漂亮的赢得了第一名。
一瞬间他在n市名声大噪,好多人都喜欢他,找他签名合照的人络绎不绝。
可惜仅仅过了一年的时间,因为他在最关键的决赛选择退赛,就被扣上了“自负”的帽子。
当时被推上神坛的他有多风光,现在摔的就有多惨。
如果不是他的父亲和教练拉了他一把,或许他现在还在泥潭里挣扎着,找不到一丝希望。
许鸿回到家已经晚上8点了,推开门就看见衣架上挂着一件熟悉的女式大衣,许父正在拖地,见许鸿回来了,便直起身子叉着腰,语气很是不满,“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在楼下的射箭馆呢,给人洛飞打电话,人家说你今天压根儿就没有过去,你去哪里了?”
“在学校耽搁了一会儿。”许鸿随口编了一个理由,又怕许父追问忙岔开话题,“我妈是不是回来了。”
“对啊,一回来就想见见她的宝贝儿子,可是那个傻儿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等了半天也不回来。”
许鸿心虚地绕绕头,转身往二楼跑去,“我现在就去找她。”
“个兔崽子!”许父无奈地摇摇头又弯腰继续拖地。
许鸿的母亲王敏是一名律师,在n市一家业界口碑非常好的律师事务所上班,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出差更是家常便饭,在书房呆的时间比在卧室更久,活脱脱的一个工作狂。
许鸿猜测母亲这会儿肯定在书房工作,于是直奔书房,推开门,果不其然自己的母亲正趴在电脑上工作,眉头皱的紧紧的,手指把键盘上敲的噼啪作响。
许鸿也不敢冒然闯入,扒着门轻轻喊了一声妈,王敏抬头看向门口,在看见许鸿后,满脸的疲惫顿时被笑容掩盖掉了。
“回来啦!快过来让妈妈抱抱。”
王敏起身一把抱住走过来的许鸿,摸着许鸿又短又硬的头发茬,满足地说道:“一个月没有见我儿子了,妈妈真想你啊!吃的好不好啊,学习还跟得上去吗,我听你爸爸说你换班级了,新班级的同学相处的融洽吗?”
王敏的一连串问题把许鸿砸的晕头转向的,他没有回答,只是窝在王敏的怀里,温暖熟悉的气息让许鸿感觉回到了自己小时候,天天撒娇让妈妈抱着自己。
王敏察觉到自己的儿子可能心情不好,便轻轻拍着许鸿的背部,就这么过了许久,许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松开王敏问道:“妈,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又休假了。”
“是啊。”王敏笑着点了点许鸿的鼻尖说道,“你又想去哪里玩了?”
许鸿摇摇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清明不是要回去陪爷爷扫墓呢,我不想回去了,我想利用三天假期去洛飞哥的箭馆和他探讨一下射箭的技巧,你陪爸爸回爷爷家吧”
王敏沉默了半响接着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听到母亲关切的语气,心里一直窝着气的许鸿一下子绷不住了,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了出来。
王敏心疼地摸着许鸿的头,许鸿脸上的泪水慢慢打湿了王敏的肩头。
狠狠地哭过之后,许鸿心里好受了许多,只是心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悲伤。
见许鸿情绪稳定了下来,王敏温柔地问许鸿发生什么事了,许鸿垂头丧气地把今天遇到司景龙还有他说的话告诉了王敏。
末了许鸿的语气很是低落,“其实他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胆小鬼,或许我就不应该继续射箭,安安心心地学习工作不是也挺好的。”
王敏听了许鸿的话沉思了片刻,然后提出了一个问题,“现在你还会被这种莫须有的攻击而影响情绪吗?”
许鸿愣住了,王敏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是这个人是你比较在意的人,所以你被他的话伤害到了?”
王敏的话把许鸿给问住了。
是啊,司景龙只是他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同学而已,为什么自己会因为他的几句话而这么的情绪化。
难道真的像是因为他比较在意司景龙吗?想起司景龙那张嚣张的脸,许鸿内心是不愿意承认的。
而扰的许鸿同学心烦意乱的罪魁祸首本人正在自己家和黎东打网游。
司爸爸怕司景龙去网吧结交不好的朋友,于是斥巨资给司景龙在自家别墅的负一层装修成了一个私人小网咖,有五台打游戏专用电脑,供司景龙和他的朋友们玩乐。
司景龙被对方给三杀后,气的把耳机扔在了键盘上,随后黎东爆了一句粗口,屏幕也暗了下来。
黎东的游戏水平一直不算好,被秒杀几乎是家常便饭的事儿,但是他今天感觉老大游戏打的心不在焉的,几乎是毫无章法的乱打。
见司景龙靠在椅子上不说话,也不打算再开一局游戏,黎东蹬着椅子靠过去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老大你心情不好吗?”
司景龙侧过脸撇了黎东一眼,突然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丝愁苦,黎东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
“老大是不是那个许鸿惹让您心情不好的。”
提起许鸿司景龙本来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冰冷,他起身走到门边,拧开门把手正要出去,忽然停下脚步冷冰冰对黎东说道,“那个人才不配让我心情不好,你少在我面前提那个胆小鬼。”
黎东呆愣愣地点了点头,司景龙冷哼一声出去了。
去厨房喝完水本来打算回去的司景龙,却上了二楼去了自己的房间,从衣柜上面取下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盒子,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
司景龙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擦干净,按下暗扣,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只有一件白色的半袖和一张相框,相框里放的不是照片,而是一张签名纸。
司景龙摸着相框,面上闪过一丝怀念,接着又想起今天狼狈的许鸿,司景龙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他赌气地似的把相框扔进垃圾桶里。
相框被扔进去的那一刻,司景龙的心像是被堵住了一样难受,就在他想把相框捡回来时,突然黎东跑过来敲门,“老大!梁子已经到楼下来了,你在屋里干什么呢?”
“我换个衣服,这就来了!”
怕黎东闯进来看到盒里的半袖,司景龙抱起盒子塞进了衣柜,然后穿上外套往门口走去,路过垃圾桶司景龙看着里面的相框,迟疑了一会儿。
算了还是回来再说吧,捡起来还要洗干净消毒,太麻烦了。
碰!
门被关上了,相框孤零零地躺在垃圾桶里,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写的一笔一画的鸿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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