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斯宜瞳孔骤缩，注视虞宿的面容，脑中闪过初进游戏之时那扇大门上刻画的鱼尾。

　　他眉头紧蹙，不断审视他。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虞宿不应该是这副模样，哪怕现在的他，胜过人鱼的妖艳，蕴含天使的圣洁，犹如魅惑众生的妖，普渡世间的神。

　　虞宿见他一直凝视自己，那直白的眼神看得一旁狂热痴迷的人鱼都忍不住侧目。

　　虞宿双手抵住下颌，斜斜靠在沙发上，墨蓝的微卷长发顺着手臂滑下，坠于白皙胸膛，落进缓慢滑落，堪堪挂在臂上的蓝色蛟纱内。

　　他微微一笑，随着众人吸气声愈来愈频繁，谑道：“斯宜喜欢我的这副模样么？”

　　卫斯宜抿嘴，仔细端详他的一颦一笑，片刻，严肃回答：“喜欢。但……我总觉得你不该是这样的，应该……应该……”

　　他眉头紧蹙，垂眸注视掌心，似是沉思，似是回忆。

　　卫斯宜眼前不断闪过一个面孔，却无法将他清晰地浮现出来，不由烦躁地咬紧嘴角，甚至尝到丝丝血腥味。

　　“你……觉得我应该是怎样的？”

　　虞宿指尖不断摩挲，见他仍低头思索，仿佛容不进任何声音，不自觉将手指置于扶手，指尖轻轻敲击，发出清脆响声。

　　“嗒，嗒，嗒……”

　　他百无聊赖凝视卫斯宜，片刻偏移视线，而后回望。

　　“嗒、嗒、嗒……”

　　虞宿扫视众人，见他们皆注视自己，匍匐在地，却时不时隐晦抬头，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垂下眼帘，忽视那些愈发大胆的视线。

　　“嗒嗒嗒。”

　　敲击声忽止，虞宿抬眸，凝视正前方匍匐的人，眼中钴蓝逐渐明亮。

　　“噗……”

　　只见那人浑身颤抖如筛糠，身体肿胀如气球，又在一声轻响中瞬息萎缩。

　　他神色狰狞，张口欲叫喊，却被虞宿一个抬指遏制，满脸涨红，眼球突出，恍如呼吸被剥夺。

　　“嗒。”

　　“砰”

　　那人应声坠下，睁大眼软塌塌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旁边的人见此，瞳孔骤缩，跪在地上蜷缩起来，却又不知料想到什么，身体颤抖幅度愈发剧烈，竟缓慢抬起头来，露出狂热而充满希冀的眼。

　　虞宿面无表情，指尖缓缓上台，止于半空，看着他眼中的狂热转变为痛苦与恐惧，不自觉勾起嘴角，连带着郁闷的心情也舒畅很多。

　　“嗒。”

　　“砰”

　　虞宿偏头，见卫斯宜靠的更紧的眉头，又不自主摩挲起指尖。

　　良久，他叹出一口气，起身走到他身边，没有预想中的偏头仰视。

　　虞宿颦眉，指间轻触他的脸颊，却只得到一个偏头躲闪……

　　见他这般专注，虞宿眼中一亮，抬手小心搭在卫斯宜肩头，待他习惯触碰之后，瞬间将其抱起。

　　卫斯宜眉头紧蹙，不由自主望向虞宿，哪知那副画面又浮现在眼前，这次，更为清晰。

　　怀中人的注意力再度转移，虞宿颦眉，指间微微摩挲他的脖颈，缓慢走到沙发前，坐下，继而将他正对自己，置于腿上，轻轻揉捏那嫩滑的脸颊和细软的头发。

　　但不知为何，除了一开始的躲闪，没了任何动静。

　　虞宿眉头紧蹙，捧起他的脸颊，凝视他无神的眼眸，似要看透他的内心。

　　片刻，他轻拥住他，脑袋置于温热的肩头。

　　“嗒”

　　“砰”

　　“嗒”

　　“砰”

……

　　“嗒”

……

　　虞宿垂下眼帘，于他耳际，微张红唇：“斯宜，我快没有耐心了。”

　　忽然，卫斯宜瞳孔骤缩，汗滴顺着额间流下，双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一把撑开，口中喃喃：“不对、不对、不对！不该是这样……”

　　他眉头紧蹙，死死盯着虞宿的眼眸，抬起手，轻抚他的眼角：“绯红？银灰？墨绿？还是……黑？”

　　卫斯宜回神，感受到指间划过的一丝炙热，这才发现虞宿的眼角已被他刺破，溢出微微猩红。

　　他浑身一僵，痴痴凝望染上血色的眼眸，心中无端涌上一股狂热，不断刺激着他莫名躁动的心。

　　片刻，他俯身，轻柔而细心地舔舐溢出的血液，将其染于唇瓣，笑道：“真美……”

　　虞宿动作一滞，猛地抬手遏制住他的脖颈，转身将他桎梏于沙发中，见他愈发灿烂的笑容，缓缓收紧力道：“你是谁？”

　　卫斯宜无邪地歪歪脑袋：“我是卫斯宜。”

　　“不。”虞宿神色凝重，锋利的指甲刺入他的脖颈，毒素混着血液融进他的血管，通向身体各个部位，“说实话！”

　　卫斯宜眉头紧蹙，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发现这样只会加快疼痛后，便立即停滞，睁大眼仰视他，楚楚可怜：“我不是任何人，只是卫斯宜。”

　　“不可能！”虞宿怒斥，周身出现黑色的闪电，将整个房间置于旋涡之中，所有人苦不堪言。

　　一旁的人鱼忍不住扑腾了下鱼尾，望向虞宿周围的闪电，倏时忆起最初遇见到他时，他的周围也存在着黑色的闪电，反是它们触碰到的，不论是生物，还是空间，都会在顷刻间消失殆尽！

　　人鱼惊恐地瞪大眼，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开口：“大人……”

　　虞宿抬头，目视人鱼妖艳的面容，并无意想中的怜惜：“滚。”

　　他话音刚落，人鱼浑身一震，紧接着，池壁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下一秒，池壁完全碎裂，人鱼猛然飞出。

　　“啪乒！嘭！”

　　人鱼软软坠落，静静趴在地面，没了动静。

　　卫斯宜听着身后的巨响，轻叹一声，继而微笑：“如果我不是卫斯宜，那你觉得我应该是谁？”

　　虞宿怔住，凝视他的眼眸，陷入短暂的呆滞，缓缓吐出一个字：“洛……”

　　卫斯宜垂眸，冰凉的手握住他白皙的手腕，竟感到一丝温热。他颦眉，莞尔：“可是我不姓洛。”

　　虞宿眉头紧蹙，竟质疑起自己的判断能力。

　　他仔细审视卫斯宜，确定那个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死者无法复生，尤其是那个人，但，若想不择手段杀了他，唯有那个人是唯一的办法，而且，主动弃权之时，那个老不死的曾和他定下约定，绝不涉及那个人……但，万一老不死的反悔了呢？

　　他大脑一片混沌，不知究竟何种才是正确。

　　随着时间推移，虞宿手中力道微微放松，就在他陷入混乱之时，心脏部位突然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感。

　　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惨白。

　　他抑制住涌上喉头的血腥味，低头望去，发现前方多了一柄蓝色的刀，半截刀身没入胸口，其内的能量源源不断破坏着他的身体。

　　卫斯宜松开手，无力垂落腿上，脑袋偏到一旁，大口喘着粗气，见虞宿望来，挑衅地勾了勾嘴角。

　　虞宿顿了顿，眼中一亮，后退几步，徒然大笑：“哈哈哈哈～你果然不是他！你比他要狡猾的多，也有趣的多！”

　　“不过，斯宜，这样可杀不死我。”

　　卫斯宜乜眼，黯淡的眼眸倒映出他逐渐恢复往常的脸色，不由闪过一丝绝望，难道这么久的努力都白费了吗？

　　虞宿轻笑一声，抬手揉揉他的脑袋，而后逐渐靠近，执起他的手，置于刀柄，包住他的手，随着力道加重，刀身也完全没入他的心脏。

　　他轻叹一声，捏捏他的脸颊，莞尔：“要完全没入，并且动用我的力量，才能将这颗心彻底摧毁。”

　　他说着，手中浮现淡淡荧光，不过瞬息，荧光便充斥整个刀身。

　　“嘙～”

　　轻响转瞬即逝，虞宿的精神也以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

　　他双膝跪地，脑袋靠在卫斯宜的膝上，戏谑开口：“可惜了，还想带你见证这个世界的新生……斯宜，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下次见面你就能收到它，记住，我叫洛渝。”

　　卫斯宜面无表情注视他哪怕狼狈不堪却仍美如画的模样，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他抬头仰望明亮而刺眼的白炽灯，听着脑海中争先恐后的声音，垂下眼帘。

　　【叮——检测到宿主生命力即将殆尽……】

　　【叮——检测到最大气运者生命力殆尽……】

　　【叮——正在检测游戏进度。】

　　【叮——检测完毕，游戏通关——失败……】

　　【叮——检测到外来攻击……】

　　【叮——宿主生命力殆尽。】

　　【叮——系……统故障……叮——游戏通关——失……】

　　【叮——失……失……叮——游戏通关——成功。】

……

　　【叮——正在登出】

　　【叮——登出成功，游戏结束，正在回归空间。】

……

　　卫斯宜睁开眼，面无表情注视手掌心，忆起虞宿最后说的那句话。

　　“洛渝……么？”

　　他起身，目视前方，漠然开口：“系统，给我一张床，我要休息。”

　　话音刚落，身后就出现一张柔软的大床，卫斯宜抿嘴，径直躺在上面，闭眼安心休憩。

　　片刻，他侧身蜷缩起来，睁眼凝视掌心，心中的躁动仍未平复，只因拼死一赌，赢了一半。

　　那块石头确实是通关道具，但需要人鱼血进行激活，并且，它的输出能量和血液主人呈正比，若欲杀死虞宿，便只能用虞宿的血。

　　他拼死激怒虞宿，逼他对自己加速转化，成功让他的血液混入自身血液，虽耗费了大量时间和血液让石头激活，但他确实成功了，不是么？哪怕动用了一些卑劣的手段，比如，窥探了虞宿的些许记忆片段……

　　卫斯宜垂眸，他在这个世界重生了无数次，暗中窥探容羽无数次，以及观察到某一次中，他险些杀死虞宿，终于补全了道具的地点，激活与使用方法，然后激起虞宿的探知欲望，只要他对他稍稍有些兴趣，那他便不会死。

　　只是484……

　　卫斯宜闭上眼，484的消失，是他意料之外的意外。

　　他舒出一口气，感觉到心脏如哽住一股气般传来闷闷的疼痛，不由蹙紧眉头，484对他的影响比他欲想的还要深……

　　“轰～”　

　　卫斯宜颦眉，不愿理会突如其来的动静。

　　他知道，短暂的悲伤与休息时间已结束，第二扇门，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