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垣和颜玉书同坐一个马车之上,看颜玉书正靠着窗思索,问道“玉书,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祟王心满意足,太子就不尽如人意。”颜玉书拢拢身上的大氅,眼神也冷了下来“颜家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还不能有何怨言。”
“你是说,祟王没有醉酒?”
“父亲便当他是真醉酒吧,此事,陛下已经裁决,且勿再多言。”
姬幕弦这酒醉得深,皇帝认为他是醉酒糊涂了,颜家便不能认为姬幕弦没有醉酒。皇帝杖毙了祟王近侍,便是给颜家一个脸面,一个抬价,颜家只能顺着这台阶下来。
明日姬幕弦前来赔罪,是奉旨赔罪,颜家需好吃好喝招待。
呵。
“嗯,太子此举的确欠妥,若是有人大肆宣扬,恐怕会令民众寒了心,还有定安侯,他心里定然不舒爽,他嫡女一事,背地里,还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人已不在,多也查不出什么了。”
“只有死人闭嘴了,活人才好颠倒黑白。”颜玉书伸手拢了一下身上的大氅“所说定安侯嫡女是不堪受辱才悬梁自尽,为何连侍女也悄无声息的死了,这背后,绝不是一出简单的绑架案。”
“谢李两家,争这太子妃之位争得厉害,陛下却许了定安侯嫡女,她定是众矢之的,依玉书看,这事是哪家所为?”
“孩儿不知。”
谢李两家同样财大势大,一是太后母家,一是皇后母家,却都没有兵权在手,太后想让谢家女子为太子妃,李家自然也想。
唯一不同的,便是,若是定安侯嫡女嫁给太子,再有李家相辅,日后太子便都财势兵权都有了。谢家什么都捞不到,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定安侯嫡女嫁给太子。
颜子垣也不多言,只交代颜玉书“明日祟王前来,为父便不出面,他此番闹事,定是有所图谋,你当心注意便是。”
“孩儿知道。”颜玉书靠在车壁上,眸子晦暗。
图谋?他无非图谋三样。
正值江南水灾,他这一闹,便是告诉天下人,太子失德,更是被罚闭门思过,这一关不知要关多久,朝堂之上,瞬息万变,再回来时,怕已不是太子熟悉的朝堂。
再二便是,皇帝疑心深重,虽处置了柳氏一门,留下姬幕弦,尚不知是如何防着他,韶华楼一闹,便是告诉皇帝,他一心寻花问柳,难堪大用,皇帝可放松对他的警惕。
其三便是,当众给颜家一耳光,让颜家颜面扫地,长安人人称道,郎艳独绝的颜家三公子,不仅去青楼烟柳之地,还被人太子祟王当做倌儿调戏争抢,可不是长安一大笑谈吗。
真是好一个祟王。
柿子你也不挑着软的捏。
马车使出宫门,许是将要变天,天上乌云遮月,月亮也不甘示弱,用劲挣开乌云,乌云覆又拢住月亮,一时之间,这月亮和乌云斗得天空诡异多变。
颜玉书一进门,颜絮就迎了上来“公子,您没事吧,早知道奴才应该跟着您的。”
“没事,你在不在都一样。”颜玉书边问,将披在身上的大氅解下,放到颜絮手里问道“可备好热水?”
拿下了大氅,颜絮一见他身上的模样,惊了一口气“备,备好了。”
颜玉书从来一身白衣一丝不苟,何时这样过,前襟已被扯坏,露出精致的锁骨及白皙的胸膛,手臂处破裂开来露出皮肉。束发的发带也不知到了何处,狼狈得很,颜絮恨恨道“何人,何人敢如此对待公子,我去打死他。”
“我没事。”颜玉书缓步走到屏风后见热水已经备好,便道“出去吧,此事,日后万不可再多说一句。”
颜絮看他脸色,定定回“是。”
待人出去后,颜玉书才脱下那身破乱不堪,带着酒气的衣物扔到地上,赤脚踩着白色的毯子进了浴桶。
水流淹没到肩颈处,颜玉书舒服得喟叹一声,放松身子又想起那颗在自己脖颈之间带着酒气得脑袋,用手搓揉了两翻,仍觉得不解气,唤道“楼冲。”
楼冲不知从何处落到他浴桶旁,半跪“主子。”
“你过来。”颜玉书靠在浴桶壁上,示意楼冲过来,才凑到楼冲耳边吩咐了几句。
“属下告退。”楼冲得了安排,恭恭敬敬退下了,颜玉书方觉得心里好受了些。初春一场雨,使得天气变冷,颜玉书披上颜絮拿来的雪白狐裘,走过回廊,跟着颜子垣去大门外迎接登门的姬幕弦。
雨尚且下着,出来的迎接的人纷纷都由下人打着伞相迎,颜玉书心里嗤笑:他倒是听皇帝的话,早早的就冒着雨势过来了。
万幸姬幕弦本着是来赔罪的,没让他们等太久,颜子垣设了盛席款待,说话滴水不漏,席后颜玉书奉命,陪同姬幕弦同游。
姬幕弦话说的,若是颜玉书不与他一起同游,便是不原谅他的醉酒糊涂,不原谅,他无法去向皇帝复旨,颜子垣只好让颜玉书陪他同游。
颜玉书穿着那身雪白狐裘同姬幕弦同坐一个马车上,只觉姬幕弦像是脑子不好使,下雨天,竟要去游湖,也不怕淹死。
这马车内,软垫、茶点齐全,倒是是会享受,姬幕弦斜倚在软枕上,饶有兴趣的看着目不斜视的颜玉书“颜公子与孤同游,看起来,并不开怀。”
颜玉书拢着手里的手炉,回道“能与殿下同游,是玉书之幸,只是玉书生来性子淡泊,不善言谈,还请殿下万勿怪罪。”
“依孤看,性子冷不冷淡,那都是分人的。”
颜玉书浅笑着也不答话。
姬幕弦放下手中的糕点,坐直了身体,从怀中拿出一精白之物。
颜玉书一看,眸子就冷了下来。姬幕弦手中的物件,是他那日落在韶华楼的玉带,不想,竟被姬幕弦捡了去。
姬幕弦将那玉带拿在手里把玩“本想着今日将此物还给玉书的,只是玉书对孤好生冷淡,难免让孤心里不爽快。”
颜玉书懒得计较他唤得亲近,看那玉带在他手上缠绕,忽得有些恼羞成怒“玉书不敢,只是这是玉书贴身之物,还请王爷交还给玉书。”
“孤既带来了,自然是要还给玉书的。”姬幕弦一改常态,笑得温柔,将玉带递给颜玉书。
事出反常必有妖,颜玉书看着他,将信将疑的伸手去拿。
姬幕弦待他伸手来拿,忽的用力一拽玉带一头,颜玉书不防,扑到他膝上,膝盖重重砸在了红木板之上,手里的手炉咕噜噜滚到了角落,姬幕弦一笑“玉书还是这样,有活力些。”姬幕弦面是风流面,眼是多情眼,这般一笑,更是俊极。
颜玉书冷了眸子看他“王爷既喜欢,这玉带便送于王爷。”
他起身要坐回去,奈何马车一个颠簸又摔回了姬幕弦膝上,姬幕弦顺势握住他的手腕,只感冰肌玉肤,柔软得很“玉书这般投怀送抱,本王可是不是柳下惠。”
颜玉书蹙着眉头斥道“放手。”
姬幕弦眼一弯,离他近了些,握着他手腕的手越发收紧,温热的气息一下覆到他的面上“今日本王一路走来,这说书先生将昨日之事大加渲染,现在这长安城谁人不知道,本王爱慕颜三公子姿容,因求而不得,在韶华楼醉酒,情难自控,唐突了你这神仙般的人物。”
颜玉书腕上吃痛,闻言却是笑了“这不是正如殿下所愿吗?殿下应该高兴才是。”
装什么大尾巴狼。
“高兴。”姬幕弦顺着腕子,一把捉住他的手,又以拇指抵着颜玉书的下巴,令他轻仰起头,露出颈间白皙的皮肤,端详他面容。“玉书这般神仙之姿,怎能不高兴。”
膝盖在红木板之上嗑了两次,姬幕弦还这般钳着他,颜玉书怒极,也不顾仪态了,张嘴就咬在姬幕弦抵住他下巴的手上。
“嘶。”颜玉书这一下没有留情面,姬幕弦撤出手来,只见手指上一排清晰的牙印,语气越发的笑得温柔了“玉书当真口齿伶俐。”
颜玉书起身坐直了身子,存了心不理他,兀自理理身上稍乱的狐裘。姬幕弦瞧着,心头感慨,怎么说老天爷偏心呢,颜玉书就连一双手都生得修长白皙,形如天工造物一般。
“本王与太子在韶华楼为玉书争抢闹得人仰马翻这一风流事,想来不多时,大盛便人人知晓,玉书觉得本王说得可对?”
原来是疑心,此话是颜家授意的,想拿他开刀,颜玉书抬眸看他“祟王殿下觉得,此流言一出,最有益处的是谁?”
颜家与他不会置颜家的脸面于不顾,太子更是不想让人知道此事,姬幕弦既做得出来,倒也不怕流言,却也不会去添油加醋将此事大肆渲染。
这事,这样大肆宣扬出去,对他们谁也没有好处。
“本王以为玉书要宁为玉碎。”姬幕弦半开玩笑道“让本王风流之名,天下皆知呢。”
颜玉书弯腰把掉落的手炉捡起来,拢回手里“草民不敢。”
姬幕弦指腹磨蹭着手指上的牙印,心道:敢咬当今王爷,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雨势渐小,待马车行至湖边,已是停了雨势,姬幕弦自马车上跳了下来,伸手去扶颜玉书。
跟在颜玉书身边的楼衍便把手缩了回去。
颜玉书只道姬幕弦做戏做得全面,偏不如他的意“王爷恕罪,玉书向来不喜与外人触碰。”
他话刚落,楼衍便又把手伸了过去,颜玉书搭住他的手下了马车。
姬幕弦盯着他,舌尖抵住牙龈恨的牙痒,方才在车中,他握了半响,也未曾说什么,现在这事是存心在下人面前下他面子。
湖岸边已停了一艘船舶,船有两层,装饰得华丽异常,颜玉书跟着姬幕弦上了船。
姬幕弦走动间,说道“听闻玉书喜音律,本王从江南得了一琵琶妓,一手琵琶绝技弹得出神入化,想来玉书会喜欢,特邀玉书品鉴。”
“王爷费心了。”
两人走近船房内,已有一人,抱着琵琶在等候,见两人进来,便弯膝行礼“见过王爷,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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