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一夜,还未过十五,天冷得很,树枝叶末上还挂着水珠,挂得久了,便又滴下一颗。
山路崎岖,泥泞坎坷,姬幕弦披着黑色貂裘沉默着往山中小道走去。
他被关了三年,这是他第一次去祭拜那十万英灵。也是第一次去看为大盛尽心尽力,最后落得个卖国贼名头的柳将军,他的舅舅。
大盛被埋没了的英雄。
他没有带随从,沉默着一路走去,山中的树木郁郁葱葱,风吹着一片新嫩的绿,低落着水珠,快走近时,姬幕弦听到了说话声。
他内功深厚,远远的听清了是两人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姬幕弦听了出来,是颜玉书的。
“祟王做了这样的事,我还以为三哥你不会再来这了呢。”
“他是他,柳将军是柳将军。”
“你就没告诉他,当年的事,你尽力了?你那时候一封信,要我亲自送到柳将军手里,想救那十万大军的性命。”
“为何要告诉他,我当日求的是问心无愧。”姬幕弦轻功飞到树上,远远的就见颜玉书和一个身着劲装的人席地而坐在那高耸着的纪念碑前,正在饮酒。
颜玉腾叹了一口气“这事,也怪我。”
“日夜兼程,跑死了八匹马,你尽力了。”
“是我没有想到军中会有太子的人,只听你的话说一定要将信送到柳将军手中,到了军中被人扣住了审问,连柳将军的面都未曾见到,否则,这十万英灵,想也不会在此受你我祭拜。”
“这事怨不得你,怪只怪这世道如此。”
“我担心你被连累,将脸弄脏了,后来想办法逃出来,去见了兄长,他才带人赶过去,但已经来不及了,但从那以后,你就和太子离了心,太子估计也知道,是你让我送信的。”
“兄长说,他当日收到的命令,是柳将军命令他带兵后撤,他虽百思不得其解,但军令又不得不遵。”听到此,姬幕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从树上落下,不动声响的原路返回。
确认颜玉书两人听不见声音后,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树上。若是两人说的事是真的,那么听颜玉书两人所言,当年的惨事,是被人暗中使了手段。
姬幕弦沉默着脑子里回荡着山上两人说的话,像是饥渴了太久的人,突然遇到能饮的清泉。
不真实。
这事疑点太多,本该好好思忖后再行动,但他忍了太久了,今日既听到了,就不该当做没有听到。这是一场连环计,设计柳将军带着十万大兵身死,随后,自己母妃端了一碗毒汤去给皇帝,落实了柳家的不臣之心。
他每晚睡着,都会梦见母妃被赐毒酒,七窍流血惨死的模样,柳家一门,在长街上人头落地,染红了长安的街,他的舅舅,被万箭穿心,扎成了刺猬,却仍然背负着叛国的罪名。
但,这么多年,他一点证据都没有找到,如今,或许那个人是唯一的证人。
还有。颜玉书。
颜玉书是被外间重物落地的声音吵醒的。
“颜絮?”没有声音,颜玉书不放心,起身查看,才方坐起,姬幕弦就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元宵宴那日,颜玉书已经知道姬幕弦的功力深厚,方才重物落地的声音,想必就是颜絮倒地的声音,楼冲和楼衍,定是被姬幕弦使法子绊住了。
“祟王殿下深夜到我房中,不知有何要事?”颜玉书还未来得及穿鞋,赤裸着双足踩在床踏上,他脚趾圆润,皮肤细腻,脚踝极其的流畅精致,因为长期不见日头,脚上的皮肤很白。见姬幕弦盯着瞧,颜玉书把脚放回了床上,拉过被子盖住,双眸始终警惕的盯着姬幕弦。
姬幕弦慢吞吞走到床边坐下“来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要祟王殿下深夜亲自前来询问?”
“你说,你这样的人,怎么样才会和人说实话呢?”颜玉书的嘴,若是他不想说的,他都能把人糊弄过去,姬幕弦邀他听琵琶那日便见识过了。
颜玉书面上又带上了浅浅的笑意“殿下这是何意?玉书怎敢对殿下说谎。”这是又打算像那日一样,将自己糊弄过去了。
“你可别怪孤。”姬幕弦慢慢的伸手进了颜玉书被子里,捉住他的双足拉了出来。“你做什么?”颜玉书一脚踹去,被姬幕弦轻易就抓住了脚踝,力气相差太大,他挣不开姬幕弦的手。
“玉书今日真是长了见识,堂堂王爷,竟像个市井泼皮无赖。”颜玉书只穿了白色的亵衣亵裤,姬幕弦捏住他一只脚,慢吞吞的将他亵裤推上去了些许,动作里带着些意兴阑珊的懒“这样吧,孤问你一句,你如实说一句,说一句谎,孤便将你这亵裤往上拉一点。”
“姬幕弦!”脚是极私密的地方,颜玉书平日里总是衣冠楚楚,当然不会赤着脚到处去晃,双脚除了侍候的几个人,以及那日在韶华楼,被姬幕弦脱了鞋袜,何时被人如此瞧过,这皮肉更是从来没有被人触碰过,颜玉书气的眼角都红了“你怎如此厚颜无耻!”
“这就不叫殿下了?”姬幕弦感觉到颜玉书那双玉雕似的足在自己手中微微颤抖,因为想用力挣脱出去而绷紧,用力得指尖都透着淡淡的绯红。
“当年,那十万大军的事,你知道?”
“当然。”柳将军带着十万大军死在边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就是要问这个?”颜玉书有些恼怒,姬幕弦捏着他的脚上传来酥麻酸软的感觉,像是有蚂蚁在啮噬,痒到了心里,偏生又缩不回脚来。
姬幕弦看着眼前细嫩的皮肉,喉结攒动“你知道,那十万大军是为什么死的?”颜玉书停下了正在用力挣动的脚,抬眸看姬幕弦“殿下说的哪里话,玉书不在边关,怎么会知道。”
“说谎。”姬幕弦慢条斯理的,当真又将他亵裤拉上去了些许,露出了线条流畅的小腿。
“姬幕弦!”颜玉书急得用另一只退去踹他,姬幕弦抬手,轻轻松松就抓住了他的脚腕。
“孤不放手,你挣不脱的,你也说了,孤就是个泼皮无赖,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孤的问题,若是说了假话,孤说到可是要照着孤说的做的。”
颜玉书看着姬幕弦抓住自己足的双手,气急了,换了一只脚去踹,姬幕弦抬手抓住,将他脚按下去,抓住肩膀将他按到了床上“颜玉书,你知道就凭你兄长在边关,顶替了我舅舅,孤就有理由怀疑,那十万大军,是他害死的,孤有多想杀了他,杀了你,你知道吗?”
他说的咬牙切齿,眸子都红了,像是随时能咬死白鹿的野豹,颜玉书挣了下,忍着声音问他“这就是祟王殿下求人的态度?”
姬幕弦盯着他看了半天,松手坐了起来“你最好别耍花样。”
这么大的力,像头野豹子,颜玉书坐起身揉了揉自己肩膀“我兄长还不屑于做这样的事。”
方才挣动间,颜玉书肩上的衣物落了下去,露出了锁骨,姬幕弦看了一眼在那锁骨凹陷处白皙的皮肉上分外明显的红痣,抬手,拉过被子盖在了颜玉书身上“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若孤知道你骗了孤,孤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天光放晴,屋外雀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颜絮匆匆忙忙的跑进内屋,见颜玉书已经坐在榻上,自责不已“公子,您不怎么不唤奴才,奴才昨晚不知怎的就睡死了。”
平日里,凡是伺候的日子,他都会警醒着,不敢睡熟,就怕颜玉书唤的时候睡了过去,昨晚怎么就睡了过去。“无事。”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斯,能做些什么。“多谢公子。”颜絮只当自己疏忽睡了去,见颜玉书起身,忙去唤了春雨冬梅拿鞋袜过来,伺候颜玉书穿衣。
春雨拿着袜子方一触到颜玉书脚尖,颜玉书脚便往后一缩,昨夜的那股痒意又清明了起来,仿佛脚上还残留着姬幕弦手掌的余温。
春雨看着面上染了薄粉的颜玉书呆了去。她没做什么吧?怎的连耳尖都红了。
“公子?”
“咳,你继续。”
“是。”知道为颜玉书穿戴完毕,春雨总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在门前等冬梅伺候颜玉书洗漱出门,等不及的拉住冬梅“冬梅,公子不会看上我了吧!”
“胡说什么呢?”冬梅拉着她就走“公子该用早膳了,你在这琢磨什么呢?还没睡醒?”“不是,我说真的。”
春雨拉住冬梅的手让她停下,试图让她相信自己“公子他早上……”冬梅一副她吃错药了的样子。
“公子早上怎么了?就算有什么,那也是正常现象,哪会是看上你了?”春雨急了“不是看上我了,那公子怎么早上我一碰到他就一副害羞带怯,含春待放的样子!”
“……反正不会是看上你了,都说了是早晨的正常现象。”
午间之时颜玉书正半靠在美人榻上闭目休息,日光在他脸上渡了一层柔和的光,还未说什么,门外便有小斯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对他行礼道“公子,这是祟王殿下差人送来的燕窝红枣糕,送来的人还在外头等着奴才回话呢。”
颜玉书看着食盒里紫色的糕点。
怎么好平白受人恩惠,他不吃!
可是,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片刻后,嗯,外皮软糯,内馅香甜,味道不错。
人不怎么样,挑的点心倒是不错。
颜玉书十分矜持的再次伸手,拈了一块燕窝红枣糕,慢条斯理的放到嘴里“你去回话吧,便说祟王殿下的心意,玉书心领了,只是玉书不爱这甜点,日后不必再送了。”
“……是。”小斯拱手退下,不爱吃?小斯走远后,颜玉书晃眼看着正憋笑的颜絮,转身背对着他,一块块的将碟中的糕点吃完。
饱暖思淫欲,吃饱喝足,颜玉书便有些犯困,只是还未来得及闭眼,冬梅便俯身到他耳边,轻声说“公子,云家老爷过来了,商议云小姐与大公子退婚一事,老爷差人来与你说,问您要不要去大厅一趟。”
颜玉书敛了眸子摇头“不去了吧。”
当年云家嫡女云锦瑟与颜家嫡子颜玉绒订婚一事,成了京都人人乐道的美事,两人一个是第一才女,一个深受皇恩,郎才女貌,亦是情投意合,只是后来颜玉绒随军出征,后驻守边关,如今云家姐姐已经二十有二了。
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云家父母怎么能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一直等下去,他便是去了,也不能阻止,真让云家姐姐等下去。“砚墨,我与大哥写一封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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