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对竞赛一事有了心理阴影。

王俊秋叹口气，“我还是希望你能参加，这次的竞赛对班上对学校都有着一定的帮助。我希望你能站在大局观考虑一下。”这个苗子她一定要抓住，“你要有什么条件我尽量满足。”

“我会考虑的。”

“好，你先回去吧。”王俊秋抬手挥了挥，揉着鼻梁。

撇眼看见一张白纸上的端正的小楷字，想起季清风交了两份检讨来。顺手拿起第一张看，字迹工整清晰，行云流水，一看就不是他写的。底下的另一张倒像是他的风格——

检讨。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很抱歉，影响了老师的讲课，影响了同学的听课。这件事的起因在我，但是经过不在我，全然是齐苍蝇（划去）齐凭的出言挑衅。事情的后果也有他的一半功劳。所以我不认为我有多大的错误。季清风。

季清风写的急，字迹有些潦草，勉强能够看得出来。

王俊秋看完已是满脸黑线，对于季清风，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将两张检讨放在角落里，闭目养神。

夏南楼回了教室，一落座季清风就拉着他问他。“她跟你说了啥啊？”

“竞赛的事。”

“你要参加？”

他摇摇头，“不参加。”

“为什么？”这个机会千载难得，他不明白夏南楼为什么不参加。“这对你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应该把握住的。”

闻言，夏南楼抬头迷茫的看着他，“你也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为什么他们都这样说，都不问问他的意愿就强加在他身上。用着最普通的话来束缚他，让他不得不顺从。

“你要是不想参加就不参加呗！”

“她说我要是参加会尽量满足我提出的条件。”

季清风没说话，这是王俊秋惯用的招数。“所以你要怎么做？”参加还是不参加。

参加还是不参加？夏南楼不知道。他不想参加，这是他的阴影，他不想在经历了。

见他眼神无措，没说话季清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喂！发什么愣，说话啊！”

“我不知道。”他不知道，他要在去和不去之间做一个选择，去则要面对，不去就要承受他们的指责或者谩骂。

他不知道。

季清风急了，“你真是麻烦，去就去，不去就不去。你怎么这么纠结啊！不去他们顶多说你几句，你怕什么啊！”真的搞不懂他，书读多了脑子瓦特了？“他们要是说你我给你骂回去！”

夏南楼心脏猛地一动，眼睛一眨不眨的顶盯着季清风。季清风被他盯得浑身别扭，转过头去了。

“现在你的首要任务是辅导我的数学，我要是考不上120你也得跟着遭殃。”说到120他就难受，100分勉强能够，120真的太为难他了。他撑着脸，对着窗户叹息道，“要是能把分数降到110就好了。”

夏南楼眨了眨眼睛，起身走了。他决定了，参加。因为季清风他才想参加，因为是他，他要去参加。

不知何时起，季清风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地位，他所有的事都和自己挂上边。他们好像在不知不觉间逐渐靠近……

“咚咚。”

“进。”夏南楼推开门进去。

王俊秋戴上眼镜，看见来人是夏南楼，有些惊讶。“想好了？”

“想好了，季清风只要考到110分就不用受惩罚，我就参加。”

“没问题。”别说110分了，0分她也同意。“你和唐秋梨每天下午抽时间来我办公室，我亲自给你们指导。”

“好。”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关于竞赛的事。

上课铃响了，夏南楼匆匆赶回来。

趴在桌子上的季清风感觉到了身侧的动静，抬头道，“你去找王俊秋了？”

他点点头，“嗯，我还是参加比较好。”想了一下还是说，“这次的一阶考试我会好好辅导你，你一定要考出你最好的成绩。”至于110分的这件事，事后给他一个惊喜。

想到他喜悦的表情，眉眼弯弯的似月亮，嘴角就忍不住勾起一抹笑。他笑起来很衬他的名字：如沐春风。

季清风狐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笑什么，而且还是看着他。“知道了，我考不好你就会跟着遭殃。”说完就把头深埋进臂弯。几分钟就穿出清浅的呼吸声。

他睡觉很不老实，手臂一会儿搁在他书上，一会儿搭在他的手臂上。一节课总有一只手臂在影响他。换做以前他肯定生气，现在他一点都不生气，除了无奈就是无奈了。

一觉无梦，醒来时已经下课了。

夏南楼在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季清风探头过去看。“数学笔记”四个大字立在顶部。

他没说话，就这样看着他写。校服领口没有扣紧，一段白净的脖颈露出来。就算写的很急但字也很是好看。清秀隽雅，墨香四溢。白纸黑字，字字如画。

夏南楼写的入神，没发觉有人在看着他。他第一次辅导别人，准备工作要做齐。

结合知识和季清风接受知识的能力，他拟定了一个方案。早上是人记忆力最好的时候，用来背知识点，上午刷题，下午看书，晚上在改上午卷子的错题。

越写越激动，写满了整整一页才堪堪停笔。写完后，揉揉发酸的右手，把本子放在右手边，拿出下节课的书。

撇头看季清风，发现他正盯着自己。不由得吓了一跳，“你干什么盯着我看？”

“好看呗！”季清风嘴角上扬，“你这么好看，以后不知道有多少姑娘为你倾倒！”虽是调侃但也是真心话。

夏南楼不似季清风脸皮厚，此刻已是红了脸颊，“瞎……瞎说什么呢！”

看他这般，季清风心情愈发好了。直接上手捏了捏他的脸。夏南楼直接愣在了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手感真不错！白白净净的。”手不老实的伸向夏南楼的淡粉柔软嘴唇，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揉了揉，后描摹着他的面部线条，“长这么好看不爱笑，真亏了你这张脸。”说完还顺势叹息。

他的手指是热的，指间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到他的内里，血液加速流动，心脏嘭嘭直跳。季清风有着一种魔力，随意的一个动作放在他身上就会对他有着很大的变化。

面红耳赤、血液加速、心跳加速。

夏南楼挥手打开那只不老实的手，“别……别闹了，先看笔记。”此刻脸红的根熟透了的小苹果。

“嗯。”季清风眨眨眼，卷翘的睫毛像一把小羽扇似的，他乖巧的收回了手。指尖还残存着夏南楼的温度，他握紧了手，想要留住这不断流逝的热度。

左手捏着一只笔在桌上有节奏的敲击。

夏南楼轻咳几声，开始了讲话，“从明天开始到一周后的一阶考试，我会全权负责你的数学。今天先认真听课……”还没说完，季清风打断了他，三句话里他听到了重点，“那一阶考试后呢？你还会负责我的数学吗？”敲击声应声而停。

闻言，夏南楼想了想，说道，“这个应该不会了。”一阶考试后应该就是各走各的了。他是强制性的被季清风拖上贼船，迫不得已和他绑在一条绳上，待到考试后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季清风的好心情瞬间没有了。低垂着头颅，如果他有一对猫耳朵肯定会耷拉着。他不清楚自己听到他一直以来就想听到的话为什么会如此失落，就像心里缺了一块东西。

第一面见他就讨厌他，和他做同桌也讨厌他。可是从那节体育课后，一切都好像变了，他也讨厌他，可是明显的也有一点不讨厌他了。晚上睡觉睡不着会想到他，上课做梦会梦到他。他好像开始不讨厌他了，这种变化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少年人的心被触动了。

夏南楼轻轻碰碰他，“你怎么了？你不是一向都讨厌我吗？”从第一次见面就看出来了，此后都对他有着若有若无的厌意。

“对，最好是这样！”季清风突然怒吼道，“我巴不得赶紧这样！”

看他不在乎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怎么这样，不在乎，居然不在乎。

怒意染上他的眉眼，他现在不想看见夏南楼。扔下笔就气冲冲的走出了教室。任凭夏南楼在教室里喊他也不回头，一往无前。

夏南楼一个人不知所措，搞不懂季清风又发什么疯。前一秒还好言好语，下一秒就气急暴走。但是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心脏好像抽了一下。

看着空荡的座位和凌乱的书桌，心里觉得空落落的，缺了一块儿什么似的。

他去找方自华请假，方自华没问什么就给批了。

在门卫室给李叔打电话让他来接他。坐在椅子上无聊的玩着手指，瞥到腕上的青紫，脑中浮现夏南楼的面容。季清风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后顺手拿了一本放在桌上的书看。

是一本《诗经》。他素来不爱看书，随便翻了一下翻到了一首诗，《诗经.邶风》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