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像是不准时的时钟,被人催促着前进,说着念着国庆假期就要来临。
放假前的最后一天,韩瑾行和孟炀需要做值日,所以耽搁了些时间,等同学们都离开了,他们两个人才收拾了书包踩着最后一抹斜阳离开。
学校南门是一条十分繁华的小吃街,天色还早,摊主们就已经开始营业了,孟炀说肚子饿了吵着非要去小吃街买点吃的,韩瑾行无法只好陪他去买。
长长的一条街道,红红绿绿的招牌和彩灯映照着每一个人的笑脸,食物的香味充斥着一方小小的天地,让微凉的夜风带上了一丝烟火的温度。
韩瑾行和孟炀推着自行车走着人群中,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就是拿不定主意,“你想吃什么就快点买,别磨磨唧唧的。”
孟炀的眼睛粘在了食物上,“哎呀,着什么急啊,这里好吃的这么多,我得仔细挑挑!”
“……”韩瑾行默叹了口气,“要不要吃烤鱿鱼,我请你。”
“行!”
韩瑾行无语地看了孟炀一眼,孟炀嘿嘿地笑了,一人一个烤鱿鱼,孟炀还不满足,说再往前看看。韩瑾行被他弄得实在没有脾气了,再加上自从来到江北市以后,他就很少来过这种地方了,其实还是有点怀念的,所以也跟着孟炀穿梭在小摊之中。
两个人继续前进,路上孟炀又买了两盒章鱼小丸子,一边吃一边逛,等到走到了尽头,手里的东西正好吃光。
孟炀接过韩瑾行递过来的矿泉水喝了几口,满足地说道:“开心!”
确实开心,这种氛围让韩瑾行想起了小时候和爷爷一起出去玩的时光,那个时候每天都快乐得不得了。
“吃好了就回去吧,”韩瑾行跨上山地车打算绕路离开,孟炀点点头说好。
自行车的车轮转动了没两圈,韩瑾行就看到街道对面跑过来三五个人,急匆匆地拐进了旁边的一个小胡同,本来韩瑾行并没有多想,但孟炀的话却让他心头一颤。
“不知道哪个人又要遭殃了。”
“什么意思?”
孟炀看向前方的小胡同,“你没看到吗,刚才跑过去一群景明的人,还是初中部的,估计是谁又和谁约架了,恐怕还是群架,啧啧啧,场面应该不大好看。”
孟炀撇了撇嘴,“横竖和咱们没关系,回家吧。”
车轮继续转动,韩瑾行驶过那如黑洞一般的胡同,渐渐离它而去,车铃声伴随着孟炀的哀叹声一同响起,兀然间轮胎紧紧刹住,急促地制动令轮胎同地面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呲呲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孟炀不明所以地回头。
韩瑾行握紧车把,魔怔般地回答:“我想过去看看,你先回家吧。”说完立刻掉头离开。
孟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想看什么,不回家啦!”
回答他的是韩瑾行离去的背影,孟炀气歪了头,不知道韩瑾行想干什么,但又不能真的扔下他,更何况其实他也挺想去凑凑热闹的,于是孟炀也掉转车头跟上韩瑾行。
周生瞧着面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不由冷笑,唐煜宸人缘真是不错,为了教训他,竟找来了这么多人,唐煜宸可真是煞费苦心。
“你就是周生?!”为首的高个子青年流里流气地问道。
周生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并不作答,高个子有些不耐烦,大声地啧了一声,他身旁的小弟一脸谄媚道:“大哥别生气,我打听过了,这小子就是周生,就是唐少爷要咱们教训的人!”
“一副欠揍的模样,我看他也是欠教训!”
高个子摩拳擦掌,少年们蠢蠢欲动,周生双手握紧书包带,随着动作的舒展,他的肩膀隐隐作痛,上次的伤还没有好,恐怕这一次又要添新伤了。
脚步错杂,呼吸急促,巷子中又新来了五个人,“大哥,开始了吗,我们没来晚吧?”
“玛德!怎么现在才来,你们怎么不干脆等到半夜再来,那多省事!”
“不好意思啊大哥,我们作业没写完,被老师留下了。”
“……废物!”
话音未落,周生便把书包狠狠地摔在了高个子身上,只听高个子一声嚎叫,周生片刻不等就欺身而上,一脚踹在了高个子的腰上,转身又给了其余一众小弟几拳。
混战开始,起先周生还能使上两招,但终究是寡不敌众,很快他就被压倒在地,拳打脚踢地滋味并不好受,周生只能紧紧地抱住头和腹部,身体蜷缩在一起。
无尽的谩骂,狠厉的拳头,不留余地地痛踢;巷子之外是热闹和喧嚣,是燃起的万家灯火和齐聚一堂的欢笑,巷子之内是恶毒与仇恨,是不堪入耳的欺辱和无家可归的孤独。
周生的身体凉的要命,可地砖比他的身体还要冷上几分,一切的一切都是冰冷无望的。
“住手!”嘈杂中夹杂着一个低沉的男声,醇厚有力,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城池。
突然被人打断,少年们都有些生气,高个子扶着腰喊道:“你他妈有病吧,瞎瘠薄喊什么喊!”
当穿过巷子看到往日画面时,方才的猜测就全都变成了事实,韩瑾行可以肯定,人群之中被围攻的人一定是周生。
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周生,韩瑾行板着脸开口:“滚开!”
高个子叉着腰,扯了扯嘴角,并无笑意,“我劝你少管闲事,这和你没关系,哪凉快哪呆着去!”
“你们知不知道他是omega?”
“知道啊,”高个子很无所谓的笑了笑,“可是那又怎么样,我打的是周生这个人,alpha还是omega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你这是在犯罪。”
高个子眉毛一挑,“犯罪,真是天大的笑话,等到哪天我被法律制裁了,你再来跟我讨论犯不犯罪的事情吧,不过,你应该永远都等不到那天了。”
人群中有人不知死活地喊了一句,“犯不犯罪也不是你说了算,你算什么东西敢管到我们头上,我劝你还是乖乖滚蛋,不然连你一起打!”
韩瑾行抬起眼皮,直视前方,目光锐利,语气狠戾,“要试试吗?”
孟炀一个急刹车停在韩瑾行的后方,看了一眼躺倒在地的小孩儿,又看了看面前一伙人,好家伙原来是一群人打一个人,这也太惨了吧。
高个子突然笑了,带着轻蔑,“试?老子怕打死你,不,你们。”他指了指周生又指了指韩瑾行和孟炀,十分嚣张。
孟炀单腿撑地,双手插进口袋,数了数人头,一个九个人,没意思,太没挑战性。
“别试了,怪麻烦的,我说你们这些小屁孩还是快点回家吃饭吧,不然一会儿你们妈妈该着急了。”
“少废话!”高个子并不把韩瑾行和孟炀放在眼里,他们在人数上可是有压倒性优势的,“老子今天非把你们打得满地找牙不可!”
满地找牙,怕是一会儿有人要哭着找妈妈了,孟炀把他和韩瑾行心爱的山地车和停在远处,别一会儿磕了碰了的,怪心疼的。
孟炀撸起袖子,打架之前还不忘嘱咐韩瑾行记得手下留情,不然还要赔他们医药费,忒不合算。
韩瑾行小学毕业后被父亲韩卫和母亲高云棐接回了江北,升入初中的第一天韩瑾行和孟炀就干了一架。韩瑾行小时候跟爷爷练功,在学校是小霸王,武力值自不必说,但孟炀也是从小打到大的,拳脚上的功夫也不差。所以,一场架两个人愣是没分出胜负,还成为了好朋友,天天相约去练拳,有空就切磋,孟炀敢说论打架可没人比得过他俩。
结果不言而喻,孟炀拍了拍裤腿上的土,看到鞋子脏了一块有些心疼,这可是他新买的鞋啊。
“都说让你们赶快回家了,非不听,上赶着挨揍,现在好了吧,老子的新鞋全都让你们这群混蛋给弄脏了!”
九个人蓬头后面,上衣破的破,裤子脏的脏,乍一看还以为是从哪逃难来的,孟炀气愤地看了他们一眼,“活该!快滚吧!”
听到孟炀的话,几人逃命般的离开了,全然不似刚才那般盛气凌人的模样。
天色更暗了,月亮还未脱离云层的束缚,黑乎乎的小巷子中,孟炀只能看得清轮廓。
地上躺着的人缓缓坐起,像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站起来,孟炀上前两步,眨巴眨巴眼问道:“你还好吧?”
韩瑾行自从打完架后就一直站在一边,离周生大概四五步的样子,侧身而立,一言不发,也不给周生一个眼神。
短暂的沉默后,孟炀抓了抓脑袋,心说小孩儿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你没事吧?”
周生对孟炀和韩瑾行都不熟悉,但是今天他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韩瑾行的声音,又一次地,他遇到了他。
“……没事。”过了很久,久到韩瑾行都快要忍不住说话的时候周生才低声回答。
孟炀突然瞪大双眼,大叫了一声,“周生!你是周生吧!”说完又觉得不太合适,立刻又捂紧了嘴巴,无助地看向韩瑾行。
韩瑾行很想翻一个白眼,再好好教训教训孟炀这管不住嘴的毛病,怎么这么爱大呼小叫,都已经分化了,还是那么不稳重。
孟炀的反应并没有让周生的心理产生任何起伏,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唐家来了个叫周生的私生子的事情应该是传遍了整个江北的上流圈子吧,这桩丑事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韩瑾行没来由地心烦,心中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孟炀,走了。”
孟炀赶紧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跑,跑了两步又对周生说:“天黑了,早点回家吧,路上小心。”
“墨迹什么,快走。”韩瑾行别扭极了,心里很不痛快,忍不住催促孟炀。
临走前韩瑾行深深地看了周生一眼,夜色愈浓,整座城市被墨色渲染,只能看得清一些模糊的影子。
周生站得困难,佝偻着背,胳膊有些僵硬,像是在捂着肚子也像是手臂脱了臼,路边的书包孤零零地耸立着,仿佛在无声地哭泣。
韩瑾行使劲咬了下嘴唇,心中像是堵了块大石头,上不去下不来,为什么这种事情都让他碰上了,做不到视而不见,却又无法彻底消除霸凌。
是不是又会像从前那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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