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层。

　　打开的电梯门对面是金碧辉煌的装修，一点也不是我预想中黑不溜秋的非正常渠道交易场所。一个只穿了围裙的金发女人推着餐车嘎吱嘎吱走向左边的尽头。就像没有看到我和小喽喽一样。

　　“这是什么地方？”

　　“鬼大爷，您真不知道啊！他们今天把那个喜欢‘打扑克’的大官忽悠来了，好些有特殊爱好的富人也都来这里找乐子。您不就是为了找人索命的吗？怎么连仇人是什么，干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寻思着我就算索命也应该是去找谢道范，来这里寻个什么仇？我来这里是找一高的女生的，在我回家看看的F级任务里面我得修复她们的人生外挂才行。

　　修复外挂，其实修复的主要是被列为任务目标的性格和思想，其余的人生外挂组成部分，一般就算损坏也不会成为糟糕的修复任务。能被评级的外挂损坏都会带来世界的损坏，最终导致人类世界无法运转而破灭。

　　费米与小喽喽走进这完全封闭的密室之中。

　　铂金被烙上诡异的图腾，远看有种毛骨悚然之感，而这样铂金的壁纸完全包裹了整个楼道。费米好奇翻起了红色的地毯，不由得缩了缩瞳孔，本就鬼化苍白的面孔上攀上几道鬼纹。小喽喽却看着费米的脸逐渐想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你是费老二家的大儿子！我是你王叔叔啊！”可能真是没做多少亏心事，此时小喽喽终于反应过来。

　　费米觉得有些头昏，他回头瞬间就把小喽喽吓到了。

　　鬼缚符文爬满原本只是病态苍白的脸颊，诡异的苍白透明质感在金色墙纸和红色地毯的衬托之下更加邪恶。费米放下随手拉起来的地毯，回头看向自称王叔叔的小喽喽，有些迟钝的发出缥缈的声音，歪头用人类无法做到的大幅度旋转迟缓地询问：“哦？”

　　小喽喽满背冷汗，恰逢此时，一个看起来有些落魄的中年男人询问他为何违反通告在今晚来这个地方。王胜压住掉头就跑的想法，突突要跳出嗓眼的心脏差点停跳，他用‘送货’为借口糊弄了过去。多亏那人没有转到弯腰转头的费米正面查看，不然说不定会吓死。落魄男人敲打着手中明黄色画着草书符咒的扇子向另一边走去。

　　费米摇了摇头，终于把看见那黑红色图腾带来的头晕摇走。

　　费米身上忽然想起来诡异的电话铃响，王胜终于吓得捂着左胸口半蹲下身。费米眼角余光扫过王胜的光头，伸手拿出旧式的翻盖手机，是蔡虹豆打来的电话：“大米，我手机上怎么显示你解开了世界限制，开启了一重鬼缚？”蔡虹豆那边传来爆炸声还有人嘶哑疯狂的喊声，蔡虹豆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在YG广场的大楼里，这地方是一个只靠电梯出入的密封楼层。”费米毫不避讳，在王胜的注视之下走了几步消失，只留下飘飘渺渺的窃窃私语声音。

　　蔡虹豆忽然咦了一声：“你等一下，我把这个弄死。”不似人类的惨嚎隔着手机传过来，费米走到一个纯金浇筑的大门门口，里面满是人声沸腾。等了一会儿，蔡虹豆才接着说话：“你小心一些，千万不要脱离义骸，只要不脱离义骸，这个世界上的人也拿你没办法。出问题了，这个小世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知道我们公司的事情。我联络了粉毛过来帮忙处理了，你保证好自己的安……嘟嘟……”

　　费米站在那个大门外捏着被突然挂断的手机，来回不安的开合。

　　就在费米犹豫不决要不要进去时候，谢道范穿着马甲黑色西装裤，头发用发胶固定的一丝不苟，推着餐车进入。费米皱眉撇了撇嘴，真是的我竟然就因为这地方诡异就害怕了，真的不像我了。我费米可是什么都不害怕的，怎么能被谢道范这小子比下去。

　　谢道范身后的大门停顿了一下但是看过去确实空空如也只有暴发户一样的楼道，鲜红的地毯被纯金的墙纸裹着，刺眼但是夹杂着莫名其妙的诡异恐怖感。封闭的楼层刮过一阵阴风，跟着谢道范的身影进入了雕刻着天堂景象的纯金大门之中。若这门单拿出来可能会被不会鉴定年代的普通人当成亚述时期的珍贵遗物，总之，不会像是这样自由的文明时代会诞生的东西。

　　黄金大门里面全是人。

　　人挤着人，不菲的西装上面带着纯白用草书画出来的红符。不同的身形皆戴着这白色的面具。费米不是很能认全昂贵的品牌西装。但是带着白色面具的人们无论从姿态亦或是穿着打扮都不像平时会接触的上流社会的精英。

　　费米跟着谢道范，他开启了一级鬼缚符文，就算用着义骸也具备了鬼族的基本特性——无法被看见、无法被触碰，以及鬼族自带的衰运buff。费米坐在谢道范推着的小推车上，小推车金色的油漆开始呈现老化的状态，肉眼可见的斑驳脱落。费米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主动从谢道范推着的小推车上跳下来，伸手捏了一把某个上流人士的袖口。

　　“啊！你裤子掉了！”站在被费米衰运buff波及的女士指着这位先生尖叫。费米摸了摸下巴，看来衰运是通过接触传播，而且具有一部分传导特性。我明明捏着的是衣袖，坏掉的却是腰带，这是说明物品也有自己的运势吧！费米灵机一动，觉得自己牛逼坏了。

　　费米跟在谢道范身后，期间不小心挨挨擦擦把一圈人都用霉运波及了。因为发现‘坏掉’是从谢道范周围为圆心的，正中央带着黑色面具的肥猪把谢道范赶了出去。费米知道谢道范看不见，但还是用飘飘渺渺的声音说了‘抱歉’。谢道范看着费米所站方向，眼神没有落在实处，显然看不见解锁一级鬼缚符文的费米，但还是像听见他一样‘没关系’。

　　费米一直不知道谢道范以及自己以前就读的一高与这种诡异的教派有关系，更不知道谢道范听力已经好到可以同盗墓笔记里面某饭店专门培养的服务生相媲美。现在谢道范一副能听见他的样子，费米也不是特别奇怪了。

　　谢道范被赶出去，没一会这些戴面具的人就开始在带黑面具的肥猪指导下开始互相指责。费米观察，这些人都同自己相熟的人互相指责。虽然看起来诡异，费米却也不觉得奇怪——邪教嘛！总是不能用常理来推论的。

　　费米挪动脚步以免地毯被腐蚀被人发现踪迹。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费米看到这些相互指责的人身上开始渗出淡蓝色的气体，忍不住奇怪。就在此时，站在台子上的肥猪摁下了舞台上的机关。被绑架的少女还有费米没有见过的人，有男有女，浑身赤/裸被缚双手挤成一个圆圈从台子底下升了上来。其中一个少女忽然惨叫，人群就像得到什么指令一样开始撕扯身上的衣服，然后开始无法详细描述的场面。

　　费米下意识拿出手机摁下了110。新世纪的优秀中学生选择报警处理。

　　就在费米打算冲上去救人时候，肥猪身后的墙被剧烈的爆炸炸塌。肥猪不幸被波及，哀嚎着捂着被炸断的胳膊惨叫，但还是没有停下来诡异的念咒。

　　烟尘散尽，一高一矮细瘦少年身形的一对男女出现在费米眼前。费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完全褪掉了身上的鬼缚符文。

　　“老妹！你来这地方瞎参合干嘛！”费米显露的身形被戴面具的肥猪看见，肥猪瞪大了眼睛惨嚎着惊恐询问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费米小跑了两步，用极度厌恶的眼神扫过全场唯一神志清醒的肥猪：“我从开始就已经在了。你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被录像，你跑不掉了。”

　　费胁不知道费米的消息，乍一见到，心头百感交集，没能说出来半句话直接朝着费米扑来。

　　“别进去！”谢道范想伸手拉住费胁，还是晚了。

　　离费米只有一步之遥的费胁忽然被高高挂到了半空中。在费米视角里，淡蓝色的东西越裹越厚。费胁眼角泪水大滴的落下，眼角通红，手指不正常的扭曲，费米可以从口型轻易读出费胁在说什么：“哥哥，对不起。”

　　谢道范在很久之前，早在认识费家兄妹之前就已经在给肥公肥婆打工了。他由于听力的原因，知道不少隐秘之事。比如说这个名为‘天落法会’成立的基础。

　　费胁清丽的面孔逐渐扭曲，身体里就像被填进去别的生物一样。淡蓝色的长裙搭在她身上，在谢道范视角中，费胁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在半空中扭动的淡蓝色长裙。

　　费米惊恐的看着费胁的脸被扭曲成了猫的样子，在他冲上去抱住费胁身体后，费胁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一双野兽的眼睛睁开，两道血泪流下，在脸上划出两道深深的黑红色沟壑。倘使费米还有理智去辨认这个样子，那么他会发现，这个头，与他掀开的地毯下看见的扭曲的人型一模一样。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谢道范来不及阻止，愣怔的看着费米试图制服看不见的东西。愣了一下才冲过去，解下绑着少男少女们的麻绳，然后与费米合力绑住了他并不能看见的东西。

　　费米报警说的很清楚，现在已经可以听见遥远的警铃，还有警察奔跑的声音。谢道范听见警车的声音，目光锐利的看向费米：“你报警了？！”也对。毕竟是大米，活在阳光之下引导大家希望的大米。谢道范脸上浮出仿佛破碎星光一样的温柔，脸上浮出一个费米平时不会看见的真实的笑容。

　　“大米，遵循约定，我救了她们，你可以留下来吗？”谢道范垂下眼睑，费米看不清他眼底到底都有些什么东西。只是这略微有些颤抖的声线把费米从挣扎不已的费胁身上抓离。

　　费米愣怔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头发变成一半白一半黑的谢道范，过大的冲击叫他没办法说出话来。可是，就算他不说话，这句话的答案也没有别的选项。

　　费米被谢道范扑到在地，软绵绵铺了厚厚地毯的地面没有咯到他，只是略微有些迟缓的闷哼给本就不堪入目的画面增添了些许名为青涩的爱情的味道。费米义骸脸颊上浮出红晕，眼角因为惯性溢出来一滴生理性的泪水。义骸自带的黑西装早就被折腾的皱皱巴巴，谢道范这一扑直接拽掉了白色衬衫的两粒扣子。

　　“你是我的，是我的……”

　　“喂！我妹……”费米的话被温软的唇堵在嗓子眼里，很快他顾不得抓紧拴住被邪神附体费胁的绳子，手渐渐松开。麻绳飞快的窜动，费米瞳孔大镇，挣扎着想要去抓明显攻击性极强的费胁。

　　手腕被摁住。挣扎反倒被压制，少年的身形附上费米细瘦的腰身。对于未知的恐惧被少年磨磨蹭蹭想亲但又怕亲不到的夸张动作吞没，牙齿每一个齿缝都被少年谢道范的温度攻占。

　　费米震惊的看着谢道范完全睁开的眼睛。谢道范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杏眼迷离柳眉多情，一看就是最会装乖耍滑的小奶包。在生前的记忆里，谢道范永远都是笑眯眯的样子，这样也就杜绝了别人窥探他眼睛到底长什么样子。

　　那是一双，费米刚刚看见过的，金色的——兽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