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金黄的兽瞳中央变成一条竖线，凶恶的眼神带着侵略性的气息，费米不由得瞪大眼睛看着少年凶狠的进攻。

　　鼻息与口中的空气掠夺一空，费米有些脱离义骸，白光朦胧与灵体视角交错变化，费米终于想起来刚刚蔡虹豆说的——不要脱离义骸。难道说谢道范和因为闯入祭祀现场而被邪神侵占的费胁，这两人都是蔡虹豆S级人生外挂修复任务带来的额外结果吗？

　　换句话说，S级的人生外挂损坏造成了F级的人生外挂损坏。这是同源事件吗？

　　费米，快醒醒！不能脱离义骸，说不定真的会死哦！

　　我努力推开了侵占空气的人，伸手摸到刚刚邪教头子丢下的铁质东西，顺手抄起旁边的锥形黑色铁块把谢道范打晕了。长长呼出一口气，我惊悚的看向大厅的一角。

　　两道黑色长块把原本人脸部分分割，瞪圆的金色兽瞳露出恶意的神色。它裂开嘴，那不是人类能够张开嘴的极限，它伸出黑色的长爪子在费胁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然后，露出非人类恶意倾流的笑容。

　　接着，它穿墙离开了。

　　我本来因为死亡崽感受不清的心跳逐渐清晰，我很肯定，那个家伙在向我宣战。

　　从谢道范那液体化学试剂炸开的洞口探进来几个穿着黑色武警制服人的头，我转头看过去，忍不住皱眉看向场中进行祭祀的人。他们赤裸着身体，后背上都被印上了那个恐怖邪神的脸孔，很恶心，就像脓血结痂的颜色。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野兽向我宣战的样子，我也知道这些无法向除当事人以外的人透漏。所以我努力克制住捂住鼻子远离恶臭的场所，挥舞着双手向赶到的警察们说了我发现这里邪教举行仪式的过程。

　　费米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清醒的人，被警/察们进行了详细的盘问。费米观察到的，别人自然也能看出来，这个地方不同寻常的场面，就算联想也无法联想到别的地方去，‘毕竟这是只有科学存在的世界’。

　　费米观察办案人员的神色，确定他们之中有一个明显不同于其他人。那个人脸色不像其他人表现的那种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露出嫌恶的表情，他很平静，甚至在疲惫的眼底有着隐隐深刻的担忧。

　　女性警员把费米当做受害者安慰，费米却想着蔡虹豆正在执行的任务。

　　费米拒绝了小毯子和热水，理了理身上的皱皱巴巴的西装走到那个人跟前询问：“你知道蔡虹豆这个名字吗？”我紧紧注视着这个正在吸烟的人，他的表情出现一丝丝松动。我知道，他确实与蔡虹豆正在消灭的S级人生外挂损坏者有关。

　　那个人转身用犀利的目光打量费米，费米惨白带一丝不正常红晕的脸上拉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另一件案子里面的连/环/杀/手的名字。但，你我都知道蔡虹豆是个好人。”

　　那个人吸了一口烟，无趣的把烟头扔在地上撵了撵，笑着看向费米：“不管你从哪知道的这个名字，我建议你，像你这样的少年人还是少管事为好。好好上学，比什么都强。”

　　费米脑子迅速转动，只好透漏一部分情报：“津一高的所有人，都与你在查的这个案件有关，在J区建设用地有失踪的小孩的尸体，现在就去还能找到没有转移的尸/骨。”费米的义骸当时就被埋在那里，而那里不止他一个。

　　“你……”那个人神色迷茫，想要询问费米，但是费米迅速开启了鬼缚凭空消失在这里。那个人，如梦初醒，忍不住骂了一句，拿出身上的手机：“王胜，【优美中国话】，你报告的地方不对，现在就给我去J区找！”

　　费米怕谢道范醒来伤人，顺便把他带走了。至于无故消失的受害者会引起怎样的连锁反应，费米相信他们在自己和蔡虹豆出没的这段时间会逐渐适应的。

　　YG广场全部都被封锁了，费米带着谢道范走了窗户口。直接飞离了被红灯和喧闹的警铃包裹的地方，半空中，谢道范被高空的冷风吹醒了。

　　高空刺骨的寒冷就像被关在零下三十几度的低温冷库，随着寒冷入侵谢道范逐渐觉得浑身发烫。他看不见鬼缚开启的费米，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被滚烫的东西抓住，在半空中飞。

　　“费米……”因为身体失温，谢道范声音比蚊子叫还要小。

　　引起费米注意足够了。

　　费米直接单手夹着谢道范，开启鬼缚以后他的义骸无限向鬼族靠拢，感知不到温度的变化。不过，他好歹是个高中生，意识到自己在高空停留时间太长。

　　谢道范两边耳鬓间的白发就像猫咪的虎须，在高空冷风中被吹起。鼓起包子脸，惨白着带着潮红。发烧了。

　　“去我的地方。”谢道范感受到脚踩在实地上，反手拽住了能够触摸到的手腕。

　　“为什么不现身？费米。你答应我，救出那些人就留下来。”谢道范看着空气，视线却准确无误的聚焦在费米脸上。

　　“我老妹，出事了。”费米仔细观察谢道范的眼睛，不再是金色的兽瞳。刚刚确实是被那个野兽邪神控制了。

　　费米磨磨蹭蹭收起了鬼缚符文，盯着义骸昳丽的脸出现在谢道范眼前。他眼神平静无波，只有倒影着别人心境的眼睛看起来波光粼粼。他不是一个拥有很多情绪的人。

　　谢道范吃惊于费米换了一张脸，但是他确信现在看见的这个有温度的人是费米。他眼底熄灭死寂的灰烬中重新翻出了小小的火苗。

　　“你说，月月出事了？”谢道范眨了眨眼，谨慎的遏制住狂喜的五官，做出一副与妹妹丢了的费米感同身受，是靠谱的样子。

　　“那家伙向我宣战了。”费米不在乎谢道范在想什么。谢道范被当做妹妹对象时候，费米尚且当做看在眼里的人，会把虚伪至极的谢道范一天三顿威胁。但是，他本来就是别人。要不是邪神占用过谢道范的身体，费米恐怕就像对那些被邪神诅咒的人一样，连眼神都欠奉。

　　“我要检查你的身体。”费米平铺直叙，语气相当刻板，义骸的嘴角都没有掀起太高。

　　“检x查？身x体？你要怎么检查。”青春少年高中生脑袋里都塞满了什么东西，想必费米不会关注。

　　费米盯了一眼谢道范张扬邪肆笑容的脸颊，忍不住伸出指头戳了一下。然后沉默的走了一路。

　　谢道范是个孤儿，一个有特殊天赋的孤儿。在明面上他被陆无双收养，但实际上只是一个给那家伙打工的童工而已。他的公寓是租的，为了出入不惹人眼，他租住了已经快要搬空的危楼里。

　　一共才有七层的筒子公寓楼，谢道范租住在三层，这楼上除了谢道范只有六楼和五楼住着两家人。隔着五十米才有另一栋楼，这楼在小区最深处，谢道范出门都是直接翻墙的。

　　以前费米没有带人到这边堵过谢道范。不过翻墙，就算是以前，费米也不算生疏。

　　谢道范以为乖学生费米最多就是带着篮球队的人堵着揍他了，没想到看到了翻墙极其熟练的费米。一时间有种梦中情人幻灭的感受，但是翻过墙就看到费米不经意转过来轻轻移动的眼珠子。心底就像被人拿着鹅毛轻轻扫了一下。

　　谢道范以前喜欢费米就是觉得这生活在红旗下的好学生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所以从初中第一次看见费米就轻轻跟踪了他小半个月。费米以前的生活很无趣。早上被同学叫出来，一起骑车后座带着妹妹到达学校，课间偶尔去厕所，上课时候在没人注视时候表情比平时丰富多了。一周里面，费米一定在周四会甩掉所有人前往一家破落破落的漫画店靠着自己的脸忽悠店老板，读最新一期的JUMP漫画。

　　谢道范跟踪了费米半年，终于暑假被费胁带着闺蜜堵在了跟踪费米的路上。接着剧情情转直下，不敢表达自己的谢道范稀里糊涂就被费米当做妹妹对象记在黑名单上了。

　　谢道范深思不属的打开公寓门，被自己忘掉的什么东西瞬间想起。带些婴儿肥的脸上涨得通红，迅速伸开双手挡门：“别进来，等我一下！一下就好！”

　　费米疑惑挑眉：“我又不是临时突击检查的舍管，不用把我当外人。”接着费米伸手拨开谢道范，径直走进去，然后停在了门口。

　　谢道范的身影在门口苍白风化。完蛋了。糟糕的生存环境被明恋对象发现了。

　　进门就是数双完全长得一模一样的鞋子，乱七八糟挡在门口，一眼暂时看不见尽头。鞋子里面的汗味儿散开，本来就是梅子味的谢道范的味道被陈酿后变成了盐渍梅子味。

　　二手沙发上可以看出来原本十分细心安装了沙发套，但是因为疏于打理变得皱皱巴巴，某个角落还有黄黑色的污渍。茶几上摆满了铝罐，有雪碧、可乐、七喜等等各种各样，简直就是饮料罐大合集。在桌子旁边还堆着黑色的塑料袋。地上左一件右一件，长得一模一样的袜子还有长得一模一样的裤子以及……

　　乱糟糟的一片。

　　费米抬头就看见挂在阳台晃荡的人形，接着忽视了脸色涨红想要解释的谢道范，径直走向阳台。

　　“我只是最近太忙了，所以才……”谢道范一边先把小杂志和内裤收起，接着跟在费米身后试图说明自己其实是一个十分爱干净的人。

　　费米伸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指着阳台询问：“你能看见阳台上的……东西吗？”

　　“啊？那里有什么啊！啊！”谢道范终于想起来自己租的是一个鬼宅：“……听说，这个房子里有一个中年人因为拆迁取消给自杀了……啊？他真的还在？”

　　谢道范虽然下意识确定费米是活着，但其实脑子还在科学世界没有转过来。

　　直到费米赶走自杀中年人，在谢道范还算干净的卧室里建立防御术式后。谢道范才和只只会跟在人脚下的黑白小奶狗一样挪来挪去，变身十万个为什么。

　　“费米你在做什么啊？为什么要做出这个动作啊？你在和那个中年鬼搏斗吗？你……呜呜呜！”你亲我！

　　谢道范快要幸福的昏过去。

　　然而，费米从义骸中转移到谢道范体内检查有没有被邪神留下什么术式。离开了费米的义骸变成了通俗大家所公认的——‘尸体’。

　　谢道范沉浸在旖旎的青涩幻想之中，忍不住加深这个吻。每一个细节都和他曾经幻想过的一模一样。轻薄微凉的小舌，整齐光滑的贝齿，近在咫尺温柔的温度。既然如此，费米不是对自己没有感觉的对吧！我都和费胁说清楚了，费米，费米，费米，真想你的余生剩下的只有我……

　　直到，半个小时过去，义骸开始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