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过去了,两个人明明生活在一片蓝天之下,呼吸着一样的空气,甚至不少次都在一个城市,竟然没有正儿八经的见过一面。都说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情,那么分手其实也是两个人的事情,但凡有一个人挽留、没有走,这个手也分不了。
那天龚俊离开之后,在停车场自己一个人坐在车里发了很久的呆,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立刻上楼把张哲瀚抱在怀里,告诉他所有的结果他都愿意跟他一起承担,但是脚好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一样,让他动弹不得。龚俊内心深处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做错,他跟张哲瀚谁都没有错,爱是没有对错的,但怎么到了人的眼里就要分个高低贵贱了呢?
他能给张哲瀚什么呢?没有他,张哲瀚就是夜空里最闪亮的那颗星子。
龚俊从来没见过像张哲瀚这种要强的人,什么事情都要做到最好,往往这种人性子里都会带点偏执虚伪,不怎么讨人喜欢,但他的张老师不是,他是那么真实、清醒、坚强,他那么好的人,应该值得更好的故事啊。
如果不拍戏了,以后做什么呢?龚俊倒是没什么特别大的志向,回成都之后可以开一家串串店,没事了就去人民公园喝茶采耳,周末再去青城山上转转,日子就这么安逸的过着也行。
但这是张哲瀚想要的生活吗?他还没开自己的巡回演唱会,还没拿个影帝,他在娱乐圈兢兢业业演了这么多年戏,一直以来只是缺一些运气,如今他的运气来了,自己真的要亲手给他断送掉吗?龚俊犹豫了。
现在的他也不过是事业刚有了一些起色,大约在十八线和十七点五线之间徘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一个像《山河令》一样的剧本,虽然最近他的宣传代言很多,但他心里清楚的很,一部戏带来的热度都是一时的,用不了多久人们就会看向下一个,娱乐圈的竞争就是这么残酷,没有一部又一部的好作品,根本没有办法在这个圈子里称得上是立足。
现在的他什么也给不了张哲瀚,他没有资本说永远在一起。
如果说喜欢是不加掩饰的欣赏,那么爱就更接近于克制。
在夜色的笼罩之中,龚俊发动了车子,在驶出停车场的时候回头望着那扇落地窗,明黄色的灯光从窗帘里透出来,看不见人影。他无声地张嘴,“爱你。”在眼泪落下之前踩下了油门。
张哲瀚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龚俊的车子驶出小区,心好像缺了一块,随着车子一起走了。
除了身边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俩有这么一段,知道了大概也不会吃惊,演员就是这样的一个职业,把自己的灵魂敞开容纳另一个灵魂,每天花十几个小时的时间跟对手扮演相爱,有时候自己也会分不清到底喜欢的是角色,还是那个人了吧,所以多得是拍完戏在一起没多久就分手的,出了戏,不再是那个人了,爱也就随之逝去了。
但龚俊心里清楚,他跟张哲瀚,不仅仅是温客行和周子舒,更是他们自己。两个相知于微末之时的人,也算是共同走了那么一段默默无闻到万人瞩目的日子,他们之间也是相互成就。
从那之后,龚俊入戏和出戏都比之前快了很多,相熟的导演夸他的演技进步了不少,他自己心里清楚,龚俊的心已经交给了张哲瀚,镜头打开,也就只是戏而已。他照旧会在镁光灯前扬起笑脸,但眼里的光却在不经意间消失了。
三年过去了,龚俊自己一个人面对着所有的人情冷暖,面对着所有的困难,每次感觉撑不下去的时候,总会想起演唱会的结尾,张哲瀚说的话,“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需要哥哥的地方,我永远都在。”张哲瀚,你在哪呢?我把你弄丢了啊。
2026年的三月的一天,张哲瀚的助理兼发小小雨约他在咖啡厅见面,告诉他张哲瀚这三年是怎么作践自己的,末了撂下一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想管,但是龚俊,你要是心里真的有张哲瀚,你躲了三年也差不多行了。”
龚俊刚给张哲瀚办好住院手续,顺道去取了刚才拍得CT,张哲瀚在医生办公室里等着,看着龚俊回来了不知怎的莫名有点心虚。
医生看了CT,“比想象中的要严重,这两天要准备第二次手术,严重的话要做人工半月板,具体情况要手术的时候才知道。”
“手术之后会怎么样?”龚俊问道。
“如果是人工半月板的话,会留下后遗症,考虑到病人的职业,不建议以后拍动作戏了,工作强度也不要太大。”
张哲瀚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到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只是眼底划过了一丝悲哀,龚俊没有错过张哲瀚的眼神。龚俊的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胸中是窒息的痛,何至于斯?
住院手续已经办好,是一间单人病房,在这种私人医院,倒是不用担心被打扰。
龚俊沉默地削着手中的苹果,然后切成小块放在碗里,插上叉子递给张哲瀚。
张哲瀚嫌弃地看了一眼,“大老爷们直接吃不行么,我手又没受伤。”
“你没洗手。”
张哲瀚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默默腹诽:说得就跟你洗了一样。
龚俊好像听见了一样,“我洗手了。”
张哲瀚彻底无语,插起一大块苹果塞进嘴里彻底闭嘴。鼓着腮帮子的样子特别像松鼠,细嚼慢咽的样子又有几分说不出来的优雅。当时在剧组他就是这么吃自己的苹果勾搭自己的,龚俊心里想。
龚俊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住张哲瀚的膝盖,垂下眼睛,“很痛吗?”
张哲瀚身子僵了一下,“其实也没那么疼,习惯了就好了。”却不知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了龚俊的心上。
“张哲瀚你真的是混蛋。”龚俊叹了一口气。
分手后的第二年。
张哲瀚住院了,这是今年张哲瀚不知道第几次住院了。但这次是因为剧组爆破事故,张哲瀚离爆破点最近,整个后背都被爆破的碎片划破,图片中他整个后背都是血。
龚俊刚下了戏,助理没有像往常一样上前送水,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啊,网上又有黑料?”龚俊冲她开着玩笑,但是看到助理面色凝重的样子,他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到底怎么了?”
“张老师……张老师出事了!”助理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说了出来,“但现在已经在医院了,工作室那边报了平安,没有生命危险了。”
龚俊狠狠地盯着助理,把她手上的手机夺过来,入目的便是张哲瀚被鲜血染红的后背。龚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助理赶忙上前扶住他,他向下翻,直到确认张哲瀚脱离危险之后才开口,但是语气却像浸了冰渣子,“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你……你刚刚在拍戏,我……”小姑娘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龚俊看到小姑娘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颓然挥了挥手,“算了,不怪你,你让司机把车钥匙给我,一会你们先走。”小助理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其实龚俊没有立场责怪助理,他没有立场责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助理把车钥匙给他,他戴上口罩压低鸭舌帽,混在摄影师里从剧组溜了出去。
张哲瀚出事的地方离他有四百公里,开车要五个小时,他头发上还残存着做造型的发胶,衣服也是剧组的戏服,工作室发出来的声明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被碎片造成的皮外伤,万幸没有伤到要害。可是一想到张哲瀚离死亡只差一点点,龚俊就懊恼得不行,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关心他,但就是亲眼看看他脱离危险。
龚俊下高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街上空无一人,龚俊问余翔要了医院地址,直接赶往医院。
icu里,张哲瀚脸色苍白,身上绑着厚厚的绷带,龚俊隔着玻璃静静地看着他,用手指描绘他的样子。
“谢谢你,小雨哥。”
“龚俊,你们俩到底……”
“小雨哥,不要告诉哲瀚我来过。”
“你这是图什么?”
“他活得已经够苦了,不能因为我更苦了。”
小雨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身离开,留下隔着玻璃的两个人,还有心跳监视器滴滴答答地响声。
龚俊一开始只是默默地流泪,到后来抑制不住的哭出声。他的头一下一下地撞在厚厚的玻璃上,很快白皙的额头上红了一大片。
痛苦像决堤的潮水一样朝龚俊袭来,如同黑夜吞噬了光明。
张哲瀚从来不会惩罚别人,他只会惩罚自己。这次事故虽然只是意外,但是在碎片飞向他的那一刻,他并没有躲开。
拍《山河令》的时候,龚俊问过张哲瀚,周子舒为什么一定要给自己打下七窍三秋钉,只要活着不是一切都还有希望吗,杀了晋王也好,重振四季山庄也好,周子舒并不是一个善良得过头的人啊。张哲瀚只是说,阿絮心里真的很苦……
张哲瀚心里一定很苦吧……
龚俊明白了张哲瀚当年的话,只是自己已成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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