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办公室秘书助理李贸被人发现陈尸家中，死因是后脑遭到重击。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死者女友，”王一博按下鼠标，投屏画面中出现了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名叫林琪，婚庆公司高级策划。她当晚十点下班后去李贸家里拿一份文件，发现了尸体，另外她还说李贸前一天刚取出来准备当订婚红包给她父母的五千元现金不见了。法医证实死亡时间是两个小时以前，当时林琪还在公司加班，打卡机上的记录与她口供吻合。”

吴添添问：“他们不住在一起吗？”

“林琪说她一般只在节假日才去李贸那里，平时都住自己家，因为李贸的公寓离她公司很远，上下班不太方便。”

小敏注意到距离案发已过去五天，疑惑道：“为什么现在才让我们接这个案子？”

王一博淡声道：“这案子原本是廖队负责的，市里领导不想拖这么久，要求一周内结案。”

他说得委婉，但大家都听明白了。廖风查了五天，没有一点进展，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公开给媒体的，只怕拖得久了，难免纸包不住火，市领导为了尽快破案，要求警局派更有能力的团队接手。

路建峰刚叫他们上去，就是在说这件事。案子转到了王一博手中，廖风没有反对的权利，心中不忿，当着路建峰的面就呛了王一博两句，王一博没吭声，肖战初来乍到，虽然听得不爽，也忍住了没发作。

“案发现场没有找到凶器，怀疑被凶手带走了。”王一博将画面切换到现场照片，身形瘦削的男人穿着白衬衣黑西裤趴在血泊中，“李贸性格内向，社交圈基本局限于单位同事，廖队已经派人查过了他平时往来较多的几个同事，全部都有不在场证明，结合有财物损失，廖队怀疑是外人闯入，抢劫的过程中杀害了李贸，但他们筛查过李贸楼下的视频监控，未能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王一博停下来，扫视众人，视线停在打哈欠的肖战脸上，冷声道：“肖顾问。”

肖战放下揉眼睛的手，像极了睡觉时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小学生，“啊？”

“你很困？”

“有点……我平时都九十点才起床。”肖战讪笑着说。

王一博不为所动，“你对这案子有什么见解？”

肖顾问伸了个懒腰，说：“很明显是熟人作案，拿走五千块现金只是幌子。”

小敏好奇问道：“为什么能排除外人图财害命的可能性？”

“因为死者的穿着。”王一博与肖战视线相交，旋即看向投屏，说：“我也觉得是熟人作案，而且是死者很看重的人。否则晚上八点，谁还会在家里穿正装？他知道有人要来，特意换了衣服。另外，伤口在后脑，说明当时死者背对着凶手，如果是陌生人，这一点说不通。”青年进一步解释道：“人类具有动物的本能，对不信任的人，会避免背对对方，防止被突袭时自己来不及反应。”

肖战赞许地点着头，“队长好棒！比我想得严密多了！”

吴添添与竹竿异口同声：“你是怎么想的？”

肖战笑笑，“我就觉得，没有谁会为了五千块钱杀人，动机站不住脚。”

简报结束后，王一博让吴添添和竹竿去找林琪聊聊，小敏留在局里调查李贸的通话记录和财产状况，自己则带着肖战去市政府，了解李贸的工作关系。

一群人走出房间，走廊里的投币零售机让肖顾问停住了脚，他指着里头的罐装咖啡说：“王队长，我需要这个醒困。”

“自己买。”

肖战可怜巴巴地说：“我没带钱……”

吴添添掏口袋就准备来接济他，王一博却说：“你们先下去。”

俩小孩很快下楼去了，王姓领导拿出钱包，给了他十块纸币。肖战笑眯眯地接过来道了谢，在领导的注视下买了一袋原味薯片。

王一博：“……”

“我体质比较神奇，薯片比咖啡更能让我提神醒困。”肖战把机器找回来的四枚硬币还给领导，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刚走出办公大楼，正好遇到廖风从外面进来，长脸警官显然尚未消气，见到他们便放肆嘲笑：“哎呦，小朋友们出门秋游了。零食都买好了呀？我这里有糖你们要不要？”

王一博和组员们早已习惯了廖风的贱嘴，旁若无人地从他身边经过，廖风面子上挂不住，伸手拽住王一博胳膊，在他耳边说：“别给我摆臭脸，谁不知道你是路建峰干儿子，没断奶就敢来抢我的案子，咱们走着瞧。”

王一博没动，是廖风先放开了手，因为有颗脑袋凑过来在他颈间嗅着，廖风本能地后退了两步，不悦道：“你干什么？”

“廉价洗发水和肥皂的香精味，衬衫领子上有没洗干净的汗渍，衣服有霉味因为缺少阳光晾晒，牙龈红肿，很显然不习惯粗糙的一次性牙刷。” 肖战站直身体，浅笑道：“廖队长最近和夫人关系紧张，都到了要去住快捷酒店的地步了吗？”

廖风张着嘴：“你……”

肖战眯起眼睛仔细看他，“嗯，毛孔有点……吓人，眼袋比眼还大，啧啧，我能理解快捷酒店不太舒适，但也不至于让廖队长失眠成这样。所以不由得想要猜一下，你每一秒都在心里骂娘，不仅仅是因为破不了案，破不了案不会让尊夫人将您赶出家门，有暧昧对象才会。”

“你他妈……”

“啊哈，被我猜中了。”肖战指着他，笑嘻嘻地说：“那我不由得就想要再猜一下，这位暧昧对象……就在局里，是您的同事，可能只是一位底层小警员，以为傍上中队长便能平步青云，却在发现您已自身难保后将您一脚踢开。啧啧，”肖战摇头叹息：“廖队放心，您说任何话我们都不会介意，因为你对自己的厌恶都写在脸上，谁会介意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人呢？”他把刚刚打开的薯片袋子递过去，“喏，薯片要不要？”

廖风挥拳就要揍他，肖战灵敏地跳到王一博背后，不忘先护住自己的薯片。竹竿和吴添添挡在他们身前，说：“廖队，在单位动手影响不好。”言下之意，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去外头约架。

廖风铁青着脸，又瞪了肖战一眼，转身上了楼。

去停车场的路上，肖战坦然接受着两个小孩的崇拜。

“战哥是福尔摩斯关门弟子吗？同样都长着眼睛，我突然觉得自己是瞎的。”竹竿问：“你怎么能只是看着他就推理出这么多东西？”

“很多是猜测，看他的反应才知道对不对，然后顺着往下推就行。”肖战云淡风轻地说。

“所以暧昧对象也猜对了？”吴添添看热闹不嫌事大，“是谁呢？好想知道哦。”

王一博视线扫过来，吴添添不敢说话了。

“把心思用在正事上。”王教导员如是说。

竹竿和吴添添开警车走了，王一博带肖战上了一辆黑色的SUV，开出警局后才说：“以后别挑衅他了，他想说就让他说，无所谓。”

“这种人呢，不好好治他一次，永远都会以为别人怕他。”肖战手臂搭在车窗上，边玩手机边吃薯片，惬意地吹着秋风，“我也不是为了帮你出头，单纯就是看不惯他嚣张。如果你觉得我这样做会让你为难，我以后都闭嘴。”

“没什么为难的，”青年说，“我是担心他以后会为难你。”

“那我就真去挖他的暧昧对象了。”肖战笑起来，“谢谢王啵啵，就知道你心疼我。”

青年专心开车，目不斜视，突然问：“所以他的暧昧对象是谁？”

肖战一怔，憋着笑说：“现在还不知道，我才第一天来啊。给我两天时间，保证给你挖出来。”他转过头，看见青年细长的睫毛仿佛被柔光包裹，“你真想知道？”

“不想。”王一博说。

来之前电话里已打过招呼，因此进入市政府大楼后一路畅通，有个中等身材文质彬彬的男人负责接待他们，自我介绍道：“两位警官好，我是市长秘书厉清书。”

肖战笑道：“厉秘书好啊，我不是警官，只是个顾问。”

王一博照规矩出示了证件，“你好，这位是肖战，警队外聘顾问。我是王一博，接替廖队负责这次的案子。”

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点了点头，“好的王队长，我带你们去看看李贸的办公地点吧。”

王一博边走边问：“李贸是你的助理？”

“对，他人挺随和的，工作也认真，经常加班到很晚。真不知道是谁这么残忍要毒害他。”厉清书言语间颇为沉痛，“他才二十六岁，实在是太可惜了。”

肖战有些好奇地问：“厉秘书好像很肯定他是被人谋害的？”

“因为案发第二天廖队就说已经排除了自杀的可能。”厉清书语调平静地说：“而且据我所知，李贸已经将结婚摆上日程，前不久他休了三天假带女朋友回家见父母。”

肖战笑了笑，“这么私人的事厉秘书也知道啊？”

“他休假需要经过我批准，当时随口问了一句，他也没有隐瞒的意思，那会他还挺高兴的，说一切顺利的话回来就去打结婚证。”

厉清书的办公室是个套间，李贸在外间办公，办公桌紧挨着大门，桌子对面有一张黑色皮质长沙发和一张实木茶几，似乎是做会客之用。沙发上正坐着一位穿套裙的年轻女人，此刻站起身来，主动向他们点头致意。

“这位是市委宣传部干事李姝琴，”厉清书介绍道：“她也是我的夫人。”

肖战顿时来了兴致，他看着并肩站立的夫妇二人，笑容暧昧，“冒昧问一句，网上盛传李贸与尊夫人多次被目击共同出入高级餐厅，关系匪浅，厉秘书如何评价？”

气氛突然凝固，王一博回头看了他一眼，肖战解释说：“来的路上我上网搜了搜，这是与李贸相关的唯一一条非工作性质的新闻，如果您二位介意，也可以不回答。”

厉清书怔在那里，似乎完全没想到肖战会问得这样不得体，李姝琴神色却淡淡的，自行解释道：“大家都在一幢大楼里工作，一起吃个午饭很正常，我和李助理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

“对。”厉清书握住了妻子手臂，镇定地说：“我们夫妻感情很好，那些都是无稽之谈。”

肖战微笑着点点头，“这样啊。”

王一博跟随厉清书夫妇进入内间详谈，肖战主动要求留在外面四处看看。约四十分钟后，王一博被送出房间，发现肖战已不见踪影。

他与厉清书夫妇告别，然后给肖战打电话，对方接起来就说：“我在一楼警卫室，你下来就能看到我。”

王一博见识过一次肖战的方法，便不再觉得奇怪，下楼找到了人只问：“你认为厉清书和李姝琴都没有作案嫌疑，所以连聊都不聊了？”

“那二位都是官场上一等一的人精，没什么好聊的。”肖战压低了声音说着，把手里剩下的薯片全给了身边年轻帅气的警卫员，笑容灿烂又迷人：“谢谢你啊邱邱，下次再来找你玩！”

王一博冷着脸问：“跟警卫员就比较好聊？”

“那当然。至少人家能证实李贸经常加班到八九点，下楼的时候经过这里，所以他们都有印象。人家还能提供线索，从两周前开始，李贸就没再加过班了。人家还允许我查看打卡记录，李贸最近两周都是正常时间下班。最最重要的是，”走出政府办公大楼，肖战才神秘兮兮地说：“人家帅啊，我就喜欢跟长得好看的人讲话，赏心悦目，延年益寿。”

王一博已经完全不想理他了，一双长腿健步如飞，肖战屁颠屁颠跟在后头，还在努力自我辩解：“我知道我很肤浅，但热爱美、欣赏美是人类的天性，我们不应该压抑自己的天性，这不人道。”

青年突然停步，转身看着他似笑非笑，“谁让你压抑了？但你下次释放天性的时候，能不能花你自己的钱？”

“害！”肖战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还钱，赶紧掏出手机，“太不好意思了，我加你微信啊王啵啵，然后把钱转给你。”

“不用这么麻烦，”王一博调出收款码递到他眼前，声音冷漠无情：“扫码支付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