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酩酊大醉后才敢诉说，有些人午夜梦回时才能相拥——上官代月

晋宁人不人道残害鲛人，神裔不会放过他们的，神裔是他们的信仰，是守护鲛人一族的神女。

“哼什么神女？这世间哪有什么狗屁鬼神？你这臭鱼疯言疯语些什么？！”渔翁闻声走了过来，看着他不满地嘲讽一顿后，上前一脚踹在了他的腹部。

鲛人痛苦地用手捂着肚子，蜷缩了起来。

渔翁抄起一旁的菜刀，目露凶光地看着他道:“既然你这么护着他，那就先从你开始好了。”

“你，你要干什么？别过来……滚开！啊！呃啊……”他忍受着身上剔鳞削肉、抽筋拔骨之痛，不禁痛呼出声。

最后这个成年鲛，不甘心地睁着满含恨意的眼，咽了气。

“啊……啊……不，不！”小鲛听着同伴被当场杀害痛苦的惨叫声，不断地将手伸出铁笼外妄想试图阻止。

一双漂亮的碧眼在丝带的遮掩下，带着不甘、恐慌、绝望地留下了一滴眼泪，化成珍珠滚落在了地上。

小贩捡起地上绿豆大小的珍珠，瞬间喜出望外地笑红了眼:“哈哈真的是鲛人！真的是鲛人！两百两黄金这条我买了！”

渔翁却不乐意了:“那可不行，现在可就剩这一条活鲛了，得涨价！”

小贩见他想反悔一下就急了:“不是老李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做生意要有诚信！你刚还说最低两百两就卖我！两百两黄金已经是我家老底儿了啊！”

渔翁看着他狡猾地笑了笑:“此一时非彼一时懂不懂？你看我这小鲛的鳞片成色，可是上等品啊！三百五十两你不买自有人买！”

“呜……我……要……回……家。”小鲛惊魂未定地缩在笼子里，呜咽着浑身发抖。

一旁玩石子的女孩从人群中起身走上前，在笼子前蹲下和李逸一起打量着小鲛道:“小逸，你爹疯了吧？不过这鲛人除了不会说话，确实生的俊俏涨点价钱也是应当的。”

李逸热情邀请道:“小美，他再好看也不过是条鱼。我听说鲛人的肉可以美白大补永葆青春！怎么样？今晚要不要来我家尝尝鲜？”

唐嘉美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犹豫道:“你爹会同意吗？毕竟这东西这么贵……”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热闹。

“等一下！”

众人寻着声音，纷纷看向从人群中走过来的七小涟。

她指着笼子里的小鲛看向渔翁，气愤道：“他，我买下了！你开个价吧。”

说着七小涟直接走到笼子前蹲下，打开了抽锁，看着蜷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人，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渔翁有点惊讶地看着她，很快反应过来直接伸手比了个手势道：“五百两！小姑娘这可是你说的。”

他话音刚落，众人纷纷咋舌感叹起来。

“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就是，刚刚还只要三百五十两的。”

“想不到这老李黑起来这么狠。”

“没问题！”七小涟傲气的转过身，从腰间偷偷拿出一个鸡蛋大小幻化出的夜明珠，摊开手心递给他道：“够了吧？放人！”

渔翁下意识将粗糙的手在身前擦了擦，双眼发直的接过道：“可以可以。”

七小涟上前蹲在小鲛面前打量了一眼，伸手环在他脑后，将蒙在他双眼上的彩色丝带解了下来。凑近看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装饰丝带？分明是被人从衣裙上撕下来的碎布条。

快速地在他身上搜寻了一眼，果然，他的右手衣袖短了一大截，残丝挂柳的。

七小涟这才看清他的容貌，似男似女的模糊性别让她一时不好辨认，但这张脸她瞧着面生。

这，应该是阿斯纳的孩子吧？如果是圣湖的她都应该见过一面。

如果真的是阿斯纳，那极有可能是个男孩子，因为阿斯纳男鲛居多，就像圣湖女鲛为主一样。

小鲛一脸惊恐地盯她，颤抖着虚弱地小声残喘着：“你……”

“走，我送你回家。”七小涟看着面前红着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吓哭的小破孩，尽量让自己笑地温柔，朝他伸出一只手。

“不……不，哥，哥……”他结巴着挣扎，抬手指了指一旁地上死相凄惨无比的同伴。

“他，我也买下了。”七小涟转头看向渔翁。

渔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是这个都已经死了……”

“哥，哥……啊……哥……”小鲛听懂了，难过地双手捂着眼睛呜咽起来，哭了一地的珍珠。

“你开个价吧。”七小涟胡乱用手掌抹了把他哭红的小脸，她真的看不了这人哭。

“你真的要买？”

渔翁是有私心的。据说这鲛人的肉吃了可以长生不老。他今日祖坟冒了青烟，有幸抓着了两个！他还是想尝尝鲜，于是故意为难道:“最低一百两！”

“求……求……救，救！”他红肿着双眼，死死地拽着七小涟的衣角。

渔翁在一旁添油加醋道:“怎么样？你可别看人是死了的，但这可是鲛人，哎呦喂，浑身可都是宝贝，才一百两……不亏！”

七小涟看着同胞被这些晋宁人如此虐待，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七小涟转身又掏出了一颗夜明珠，摊开在掌心递到渔翁面前，忍着肉疼高声喊道:“我买了！”

这一路先是买鞋现在又重金买下两个鲛人，冲动后的代价就是她的小金袋空了，再多一颗夜明珠都掏不出来。

渔翁双手接过在粗劣的衣服上蹭了蹭，比上一颗能小一圈，但胜在光泽度堪称完美，估计也能值不少。

唐嘉美原本还陷在青春永驻、长生不老的幻想里美滋滋，现在她却不得不面对现实，她不满地横了身旁的李逸一眼。

后者的脸色也并不是很好看，不甘心地看向自家老爹:“爹，真的就这么放了那个鲛人吗？”。

“好不容易碰上个冤大头的，虽然是可惜了点，但咱们现在有六百两黄金了！”渔翁掂了掂手里的两颗货真价实的夜明珠，不以为意地乐道:“等爹日后进了鲛奴场，再给你抓更好的！”

在渔翁眼中五百两黄金已然是天价，够保他们下半辈子都吃穿不愁。

但终究是市井小民格局小了，鲛人价值连城又何止五百两？说是千金难买一寸都不为过。

可惜七小涟初来乍到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并不知道这把赢了本，或许正因为她傻的这点，这次算是走了运。

老人常说傻人有傻福，这句话缪轩曾经也经常对她说过。

“我们走吧？”七小涟逆着光，重新向他伸出了手。

小鲛看着那抹笑容呆愣了片刻，迟疑地搭上了她的手，满是伤痕的小手滑入她温热的掌心。

好温暖……那一刻他所有的不安、恐慌似乎都被手上传来的暖流抚平了。

七小涟见状，很给力的一把背起了一米六几的小鲛，身后用一只手有些吃力地拖着他同伴的尸体。

小鲛天生姿色过人，他双手环着她纤细的脖颈，沾了点土灰却不失美艳的小脸，胆怯地埋进她的颈窝。

这孩子啥都好就是有点胆小，跟她一点不像。

小鲛贪婪地靠着这具温暖的身体，感受着不受控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

是神明吗？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出现呢？如果早一点的话，说不定那个哥哥就不会被……

晋宁国，东海岸，七小涟就近找了个海边，把人放下水里后道别：“抱歉只能送你到这了，我沾不了水，你快走吧。”

小鲛抱着同伴的尸体没入海里，只探出个小小的脑袋跟她道别：“我……叫……叶……明……鲛，我……会……记……得……你……的。”

叶明鲛一双眼睛懵懂地看着她，好像还有话要说，直到七小涟又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才一个翻身离开。

他会记得她的，一个像神明的人类女孩，他离开时在心里这样想。

可他不知道的是，并不是人类有多好，而是那个女孩就是他的神明。

后来这件事对于七小涟来说，不过是顺手的事，却救了一个少年的整个童年。

没人知道，这个傻子在心底默默记了一辈子，当然这也是后话。

七小涟看着他走后又回到了街上，经过刚刚的经历，她知道原来红锦姐姐和轩大哥说的都是真的，有很多鲛人正在被晋宁人虐待，得想办法找到他们。

“哇！是糖葫芦！”七小涟走着走着，突然看到对面有卖糖葫芦的，立马百米冲刺。

“驾！”

刚跑到一半，突然听到不远处，随着一道磁性好听到酥麻的嗓音，一群骏马朝她身后飞奔而来。

还不等七小涟为这道迷人的嗓音痴迷，她猛地回头一看，瞬间惊得瞪大了双眼，立刻身子向后退了退，用胳膊挡住了脸：“我去！别，别伤脸！”

原本身披绿袍一袭月光白锦衣、意气风发的百里卿，看着突然出现在马前的人，瞬间沉下脸色，猛拽马绳，语气不耐烦地朝前面喊道：“前面的！让开让开！”

一阵马鸣声响彻整条街，伴随着马儿‘鸣’的一声，百里卿差点人仰马翻，他骂骂咧咧道：“他妈的！又一个不长眼的！”

几乎是一瞬间，上官代月看着不远处那抹红裙飘飘的身影，与记忆深处熟悉的人影重叠在一起……

他下意识地拉稳缰绳，俯身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