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星星也可以像海边一样触手可及——七小涟

七小涟刚喝一口，就被他这话逗得没忍住，全喷了出去。

“噗哈哈哈哈闭月羞花？这么自信？”

“你敢笑我？”上官代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我哪敢笑你，是实在没忍住。”

七小涟急中生智转移了话题:“今日在酒馆，你不是问我从哪来的吗？”

“嗯。”上官代月就这么静静等着她继续。

七小涟刚想说出圣湖的事，突然想起了上岸前缪轩警告她的话。

“你的鱼尾只要一沾水就会显现出来，千万不能让人看到你的鱼尾，更不能告诉任何人你鲛人的身份，否则就会给圣湖引来霍乱。”

七小涟一口答应道：“放心啦老头！”

“我啊，是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过来的，我们那里的人都非常友善，我是替他们来晋安城游山玩水的。”七小涟含糊着回答骗了他。

上官代月看着她半信半疑：“嗯。”

“我很厉害的，我是第二任神裔，我的前辈第一任神裔叫幽儿。”

七小涟故意有意无意地提起了幽儿，等待着他的反应。

听到这个名字，上官代月果然愣了一下：“幽儿？你认识她？一个半人半鱼的女孩？”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人类？”七小涟疑惑地看着他。

难道他去过古拉国吗？

上官代月竟然知道幽儿不是人类？这在她的意料之外。

果然是她！

上官代月仔细端详着面前的人，仿佛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我们第一次遇见时，她救我的时候不小心见到过一次。你怎么这么了解我？是她向你提起过我吗？”

七小涟如实说道：“没有，但我听过你和幽儿的故事。那关于她的身份，你都知道了？”

“她是鲛人，我知道。所以……你也是吗？”上官代月像个孩子般，满眼好奇地看着她，还是问了一句。

七小涟觉得事已至此，已经没有继续瞒下去的必要了。

“嗯，既然你都知道，也没必要瞒你。我是鲛人，你会和外面那些人一样，捕捉我们吗？”

上官代月浅笑一声摇了摇头:“不会，我对鲛人和长生不老不怎么感兴趣。”

“为什么？”

上官代月被她这一句问懵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什么为什么？”

“你们人类……不是都渴望能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吗？难道你不想长命百岁？”

七小涟目光复杂，略带一丝疑惑地望进他那双桃花眼，似乎想将面前这个人看透。

她感觉这个人和那些人还是挺不一样的，好像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坏。

上官代月目光低沉了下来:“人只有幸福美满心中有牵挂时，才有勇气继续活下去。活着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而我这辈子注定不得善终，所以活那么久做什么？”

他突然问道:“你多大啊？”

七小涟犹豫着撇撇嘴:“十八，只要你向我保证不伤害鲛人，我就认了你这个朋友。”

“才十八岁？”

竟和她当年一般大，幽儿也是十八岁那年来找他的，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上官代月目光深沉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

七小涟目光疑惑地看着他:“不然呢？”

上官代月蹙眉歪头看向她。

如果是早两年，他二十幽儿十八那还可以，可如今他都二十四了，十八对他来说难免太小了点。

“你还知道什么？”

当年上官家族落败，年幼被追杀的他遇到了幽儿，这对上官代月来说真的是一场美丽的意外。

七小涟想起缪轩讲的故事，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我还知道你答应过会娶她为妻，她去找你而你却食言了。”

上官代月看着眼前的人愣了一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呵，我知道啊。”

“你知道？你没忘记她？”

七小涟对这个真相感到很意外，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身旁人:“你明明知道，那你为什么还娶别人？！哎，你这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啊你？”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上官代月不怒反笑，这一瞬他整个人就像被渡了一层月光一样，那张脸此刻在她看来格外的清晰。

“十四年前，一个十岁的男孩被官兵追杀，无奈之下选择跳海，却被一个女孩救了一命……”上官代月望着夜空开始陷入回忆。

那是一个圆月之夜，是寓意着杀戮也预示着天命。

上官家遭人陷害，含冤连夜被下令满门抄斩。可悲的是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找到那个真凶，对方狡猾的很。

官兵里里外外围满了府里，大喊一声：“王上有旨，上官家一个不留！”

年仅十岁的上官代月，呼吸虚弱地从昏睡中醒来，在横尸遍野的地上爬起身。他无助地看着躺在血泊中的爹娘，趁一旁的官兵不注意踉跄着逃出了府。

“那个小孩还没死！他逃出府了！”

“追！”

沧月山，上官代月精致的小脸沾了泥土，身上的锦衣也被路边的树枝划破。他仍不管不顾地慌乱着拼命往前跑。

“哈……别追了呜……”

一小队官兵在后面紧追不舍，气喘吁吁道：“小兔崽子，跑的可真快……”

官兵看到树上挂着的残碎衣料，寻着方向紧随其后:“这边！千万别让这小兔崽子给跑了！”

“啊……嘶。”上官代月突然踩空失足脚下一滑，滚下了小山坡，他痛地呜咽了一声：“呜……别追了别追了……呜爹爹娘亲……”

上官代月爬起来抹了把泪水，浑身都疼，但他不敢停下步伐。他知道，爹爹和娘亲都已不在了。

“哈……哈……呜没路了……”

上官代月看着面前山崖下，一望无际的大海，无助地呜咽了起来。

两个人顺着残挂在树枝上的衣料，一路追了上来。

“人在这！”

其中一个人，微喘着气骂骂咧咧:“妈的，让老子好顿找！别逃了，这就是你们上官家的宿命。”

“不……我不认……我不认！”他被逼到山崖边，每向后退一步，就会有脚边的石子坠入身后的黑渊。

上官代月看着没入黑暗中的石子，灭门之痛让他心里猛然升起了一股倔强。

留在这里只能丧命于此，跳下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上官代月站在崖边背朝大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透骨的海风吹干了他被汗水浸湿的衣裳，最后，他选择了纵身一跃。

咚！的一声，深夜的圆月之光照映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一个身形单薄的孩子，从万丈高的山崖上快速坠入深海，再无踪影。

“上官代月跳下去了！怎么办？”

“晚上的海水这么冷，一个孩子这样泡一个晚上八成活不了，走吧，回去复命。”

沧月山下，随着海浪击打着崖壁的声音，海边微凉的晚风，带着咸咸的气息轻扫过两人的鼻息。

女孩摇晃着岸上衣衫褴褛的男孩。

“喂，醒醒。”

“咳咳……”上官代月咳了好几口海水，随着一阵花香扑鼻而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眼前人有点迷愣：“你是谁啊？”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救上岸，身后是沧月山下独有的一片花海，遍地开满蓝星花。

女孩正俯身观察着他，见他醒了瞬间喜笑颜开：“我叫幽儿，方才是我救了你。”

上官代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救了我？”

“嗯！”幽儿双手捧着脸颊趴在岸上，好看的桃花眼弯成月牙，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与身后的繁星大海融为一体，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奖励。

上官代月疑惑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上岸？”

面对这样的质问，幽儿突然有点紧张地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他，小声道：“我还不行。”

“为什么？你为什么下半身不上岸？”上官代月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海水，借着明亮的月光凑近女孩一看，瞬间惊呼着瞪大了眼睛：“你，你有鱼尾？”

“嘘……拜托你不要说出去。”幽儿目光紧张地看着他哀求着。

上官代月浅笑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竟比她还要妩媚，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我叫代月，谢谢你救了我，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幽儿笑了一下，看向他浑身湿漉漉的衣裳:“谢谢，你为什么会掉海里啊？”

上官代月想起自己的遭遇，颓废地低下了头：“我被坏人追杀，无奈之下才选择了跳海，想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现在看来你就是我的生机。”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幽儿并不明白岸上世界的危险，更不会懂人心的险恶。

上官代月低着头眼底有说不出的落寞：“因为朝廷冤枉我家要叛乱，我全家被杀，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

“那你好可怜啊……”幽儿心疼地看着他。

“那你呢？”

上官代月从悲伤中缓缓抬起头，看向女孩的鱼尾道：“你的鱼尾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对眼前这个女孩产生了好奇。

幽儿胆怯地看了眼他，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人类，是生存在这片海域的鲛人。我才八岁，没成年，所以还上不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