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你心口的一抹朱砂痣，才发现你的心早已人潮拥挤，丝毫没有我的呼吸之地——七小涟

“来人。”张大人朝外面喊了一声，很快从外面进来了膀大腰粗的侍卫。

七小涟下意识地往上官代月身旁躲了一步。

上官代月抬手，目光难得温和地揉了揉她的白毛，安慰道:“注意安全，我很快就出来。”

张大人察觉到弯了下嘴角道:“护送小妹出去，别让那群畜生弄伤了妹妹。”

“是。”接到任务的两人异口同声。

畜生……在这群晋宁人眼里，外面的那些鲛人是低贱的畜生？

那如此卑劣的他们又是什么？高高在上主导万物生死的神吗？可笑至极。

七小涟咬紧后槽牙，只觉得嘴里一阵血腥味，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恨得浑身颤抖指甲都刺进掌肉里，这里她一秒都不敢多待。

外面突然变了天，乌压压的一大片云突然压了下来，仿佛吹不散的怨气，灰蒙蒙地罩住了这残酷的一方天地。

她用余光偷瞄了眼身后跟着的两个人，总这么一直被跟着，实在是不好行动，怕察觉到身份，七小涟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人，试图摆脱道:“哎呦，这里好脏啊，把我的裙子都弄脏了，你看看地上的血都染上我裙摆了，好臭……”

“两位大哥……你们能帮我找套新裙子换一下，可以吗？”七小涟眨巴这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极其无辜地看向他们。

这要求属实有点强人所难了，这种地方哪有什么女人家家的衣服？

可七小涟的表情仿佛在说，若他们不答应，就是欺负了人一样，他们不敢，若是惹张大人不高兴了，他们就会沦为跟地上这些苟延残喘的畜生一个下场。

但如果人被他们看丢了或者受了伤，张大人也同样不会放过他们，权衡片刻，其中一个人对另一个嘱咐道:“你看着她，我去找找。”

后者点了点头:“放心吧。”

七小涟看着走了一个后，瞬间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衣服够他们找一阵了，但七小涟知道她此刻不能太心急，所以她怕引起对方的疑心，并没有急于现在开口，再把剩下的这人也支开。

“呃……啊！大哥……大哥我求求你……放过她吧，我一个人……这些都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就够了……啊！”不远处一个男鲛被黑鞭抽打在地，明明已经浑身血淋淋的，嘴上却还在为一旁的女性求情。

在鲛人的国家地位，女性远比男性要地位尊贵，这位女鲛不知道跟他是什么关系，但看得出来黑鞭抽打在她身上的每一下，都抽在了男鲛的心脏上，痛得他无法呼吸。

“哈哈哈哈……叫啊，大声的叫啊，你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神来救你们，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别人呢？老子今儿个就让你脱下这层恶心的皮！”

“不要……不要！阿若……阿若你醒醒，别睡阿若……阿若！啊啊啊……”看到女鲛忍受不住意识昏了过去，他十分恐惧不顾还在持续往他身上招呼的黑鞭，挣扎着爬到她身边，死命将人护着身下躲过黑鞭的攻击，轻轻拍了拍她满是汗珠苍白的脸颊。

对方毫无反应，他撕心裂肺地哀嚎着，身上的鞭伤已经远不及心里的疼半分重。

这副画面很是诡异，骑士在身后守护着公主，公主却看向地上的牲口眼里满是心疼。

七小涟看着这番场景眼底满是痛心，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一步，她很想喊那该死的畜生住手，但她现在还不能。

如果喊了，她的身份就会被怀疑，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活活死在自己面前，这种无力感让她为自己前几日，还对上官代月有点悸动的心思，多了抹羞耻感。

上官代月说的对，她凭什么呢？

无论是百里卿还是上官代月，她跟他们注定都不可能，因为他们都是晋宁人。

想到刚才上官代月吃的那一口鲛人肉，她就觉得胃里一阵反酸。

这就是缪轩让她来一趟晋宁国的目的，让高高在上的神看看，她们的爱民如今在异国他乡，为了他们心目中的神，为了故国都付出了怎样血淋淋的代价。

而这帮畜生，又是怎样惨无人道虐待他们的英雄的。

她恨，恨这些晋宁人更恨自己。

早晚有一日，晋宁这些加注在鲛人身上的凌辱，会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们！

营帐内，张大人殷勤地笑着送上官代月出去:“那上官大人，这事可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个我就整顿这些鲛人，选出来后将人送去宫里。”

上官代月拉住了他想要继续送的步伐，看了眼不远处的人影，淡淡道:“行，我等你消息。”

七小涟此刻像丢了魂般，脚下仿佛千斤重，方才的场景怎么也无法从脑海里挥去。

男鲛的哭声还在耳边回荡，不止他一个，还有更多更远，更悲伤的哭喊声接踵而至，每一声都绝望无比地砸在她的心头，在无形中诉说着他们的神在哪？为什么不来救他？

七小涟只觉得脸上是火辣辣的滚烫，这远比上次百里宝珠打的那一巴掌更火辣，她现在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对自己的死敌心动，她不是傻逼谁是？

她对不起那些如此信仰她的同族，更对不起故国。

这些就应该早点让历来的神裔知道，可为什么缪轩不让自己来这里？七小涟疑惑不解。

很快，上官代月从营帐中出来了，同时那个男鲛的哭声从嘶吼到呜咽，最后戛然而止。

七小涟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回头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呆在了原地。

“七小涟，七小涟？”

上官代月在身后连叫了她好几声，见她都没反应，不满地皱眉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有点冷:“七小涟，你是聋了吗？叫了你好几声都没个反应。”

七小涟这才回头，目光空洞无神地看向他:“啊？我走神了，计划谈成了？”

上官代月被她这副样子看傻眼了，点了点头:“嗯，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受伤了吗？”

“没有。”七小涟反应冷淡，她之前怎么没发现上官代月如此聒噪。

七小涟试探地看着他:“方便跟我说说，是什么计划吗？毕竟有关鲛人。”

她没有真的在等他的回答，因为知道他不会真的同自己说这些。

但没想到，上官代月竟然回了:“是有关对鲛奴场，这些鲛人要进行三六九划分。”

她天真地问:“什么是三六九划分？”

“就是明码标价，像估量一件商品，看质量看成色，上等的会被选中区分开，供王宫贵族享用，中等的会被拿来进行黑市交易贩卖，下等的则会被拉来出苦力，永远留在鲛奴场。”

明码标价的商品……哈哈，在他们眼里鲛人从来都不是人，所以压根没有人权可言，也是，晋宁人对自己的同族都下得去手，更何况这些不起眼的鲛人呢。

“走吧，回府。”上官代月重新想要去牵她的手，却被拒。

七小涟缩了下手，那股羞耻感让她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触碰，察觉到面前人不满地皱起眉头，她淡淡解释道:“刚才那两人力气大，手腕被拽得疼，有些没缓过来。”

怕他不信，她妥协一步道:“我牵着你的衣袖就可以。”

“嗯。”上官代月还是生气了，但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感觉得到从他刚才出来开始，她整个人就有点不对劲，不知道她在外面那会功夫都发生了什么。

“上官代月……鲛人肉是什么滋味？味道好吗？”七小涟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然后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所以她是因为这个才跟他闹别扭的吗？就因为吃了那一口鲛人肉？

“其实不怎么样，生肉很腥，我也是为了计划能顺利谈下来没办法，不然我也不愿碰。”上官代月还是替自己解释了一下。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吗？”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他忽略了自己还在生气，反过来问她原因，这种行为很不像平时的他。

“我没有生气。”七小涟不再看他，只跟在后面和他保持距离地走着。

没有生气……女人总是这样口是心非，再三询问后上官代月不再管她。

回到上官府，七小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直接回了客房。

百里宝珠还没有回来，上官代月去了书房批文案。

桃花看出了两人之间气氛的不对劲，暗自在心底为自己庆幸。

看来上官大人这是要对这个七小涟腻了，他跟夫人这么多年感情一直都不好，或许真的会有那么一日，自己或许也有机会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旁。

一想到这，她瞬间小脸羞得通红，粉扑扑的。

百里宝珠是晌午时才回来的，一起回来的还有百里卿。

并非是百里宝珠气不过回去叫了外援，而是两人刚好顺路。

大堂内，午饭时，百里卿看到七小涟后很是意外，这人怎么还没走？他以为她这次不能再回来了，没想到啊……还是低估了这人的厚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