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是强者用来束缚自己做人的道德界限，而弱者的世界先需要的是生存——上官代月

在她出现之前，这十四年来一直都相安无事，自己将这份心思藏得很好，上官代月也从未发现过。

当年十岁的上官代月，在月神河救下正在襁褓中的她。

那一年，正是他被百里卿接回百里府，上官府从晋王手里夺回地契的绝佳时候，后来她就一直跟着上官代月住在上官府，虽然那时候他很少会回来，大多数都在百里府度过，但她每日都在等他回来的那一日。

桃花双眼通红地紧盯着她，浑身都是警惕:“要不是你，大人怎会把我撵出府？七小涟你就是个祸害，你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

“你为什么还不去死？老天为什么还要让我遇到你？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你的东西。”

七小涟气到无语:“这不是我的，是上官代月要求买的，所以是他的，我怕你饿才分了你小半……没想到你竟然想要我死。”

桃花闻声惊愕了片刻，下一秒立马跪爬了过去捧起地上的糖饼，也不管不顾饼皮上的土灰，糖饼的皮是酥的她几乎是边吃边掉，三下五除二吞下了糖饼，她满嘴鼓囊地继续捧起掉了一地混着泥土的饼皮，就要往嘴里塞。

七小涟上前开口阻止道:“够了！不就是一个上官代月吗？有什么好的？你都被他折磨成这样了，他悠哉悠哉地想着吃糖饼，这人根本就没有心不值得的。”

一个百里宝珠还不够，她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上官代月而被辜负了。

想到那数条鲛人的性命，与无数的绝望哭喊声，有那么一瞬间，七小涟感觉那些亡魂都在暗处躲藏着，在等待一个机会随时都会来向她索命。

“不……不，不是他。”桃花哽咽着抽泣，满眼猩红地抬起头，扔下手里的土渣看向她。

她激动地站起身冲上去，双手死命掐着她的脖子，眼神狠厉:“才不是！都是因为你，七小涟……我如今变成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是你，是你改变了这一切，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出现在他的身边？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人生里？你怎么还有脸赖在上官府不走的？”

“咳咳……放，放开……”七小涟涨得脸通红，无力地拍打着掐着自己脖子上的手。

一阵窒息的感觉冲上头，七小涟呼吸困难地挣扎着想要去掰她的手，但奈何对方常年干粗活，手劲太大了。

她被桃花一个欺身压倒在地，手上的两份糖饼也在两人激烈地撕扯中掉落在地，沾上了土。

“七小涟你去死啊，你怎么还不去死呢？你怎么好意思还活在这个世上？”她手上力道逐渐收紧。

“咳……咳，你疯了……”七小涟难受地不停蹬着腿脚。

桃花此时精神已经达到了一种疯癫的状态，她轻笑一声:“对，我是疯了，从上官代月又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人时，我就已经疯了！从他把你带回府时我就想这么做了。”

“你……你就这么喜欢上官代月？”她惊恐地看着桃花。

面前这个女人真的是太可怕了，如果百里宝珠对上官代月的痴情她还有些许同情，那么眼前这个女人压根就是一个疯子。

喜欢上从小救了自己的恩人是什么感觉？每日看着心上人和别人卿卿我我，结婚生子是什么体验？像条只配活在阴沟里的臭虫般待在他身边十四年，却只能每日躲在暗处看着他家庭圆满是什么滋味？

七小涟不敢想，自己也无法感同身受，只是觉得被这样的人盯着自己的人生，而感到窒息，替上官代月感到窒息。

那上官代月他知道吗？知道他曾经救下的丫鬟，这十四年一直都在默默喜欢他吗？

想到上官代月有知道的可能时，她忽然又觉得面前这个人好可怜。

但自己永远不会像她这样，等一个人这么多年，一直从年少悸动等到对方与他人白头偕老。

就在七小涟感觉自己今日要命丧于此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朝桃花膝窝猛踹了一脚。

桃花吃痛着松开了手，一个翻身倒在了一旁空地上，捂着膝盖疼得蜷缩了起来。

“爬起来，贱狗！”出声的人是常年游荡在街头的乞丐头子。

他一把扯下桃花肩头披着的麻布:“我的东西你也敢碰？既然这么喜欢，那你来当我的狗吧。”

原来是她从狗窝里抢的那条麻布，惹了狗的主人也就是这个乞丐头子，这块破麻布连同那条小白狗都是他的。

桃花倒在一旁，他就看到了身后的七小涟，目光猥琐地笑了:“呦，这怎么还有一个呢？搁这成能耐呢？别说这小姑娘还挺水灵的。”

“我要是知道是你这贱货的东西，老娘还不惜的要呢，拿着你的东西滚！”桃花忍着痛意撑起上半身，这一脚直接把她的小腿踹断了。

那乞丐挑眉笑了下，随后一巴掌火辣地招呼在了她的脸上:“妈的，你骂谁贱货呢？上次老子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是吧？敢跟我兄弟抢地盘，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子今儿个心情好，不然就凭你这句话，小命就得给老子交代在这儿。”乞丐此时已经对桃花不敢兴趣了，他转身抬手勾了下七小涟带点婴儿肥的下巴，双眼发亮:“这小娘们长得真不错，从哪抓来的你？”

“自己送上门的。”这人她最近也算是打了两回交道，上次被他们群殴后就四处打听了下。

听这周围的铺子老板说，这人叫李二狗，是晋安街这一片混迹多年的乞丐帮头子，上次她点背晚饭的钱花光了，饿得饥肠辘辘就近在街边一个角落，靠着墙眯了会眼，不曾想遇到他们以为她是新来的，几个人上去就是一顿揍。

这个李二狗的手可不干净，半夜遇到好看点的小姑娘落单，见对方衣着不是很贵重就色心大起，已经有不少人在夜间遭了他的毒手。

七小涟这次出门只穿了往日的那件红裙子，算不上多贵气，唯一有点金子傍身的，就是腰间的那条金色镂空铃铛腰链，不幸的成了被他这次选中的目标。

桃花不傻，她看得出来李二狗对七小涟有意思，她是恨，想让七小涟就此毁在李二狗手里。

她后退一步冷眼旁观着。

李二狗已经迫不及待地展开了攻势，七小涟见形势不妙刚打算起身，就被他重新压了回去。

“滚开！别碰我！”她无助地嘶喊着，用双手抵抗着李二狗不断靠过来的胸膛。

李二狗充耳不闻，手中动作不断地粗鲁撕扯着她的衣服。

“啊，救我！桃花姑娘……求求你救救我……”七小涟忍不住惊叫一声撇过头，反感对方的触碰，目光求助地看向一旁的桃花。

她怕了，她真的怕了。

从小到大在缪轩身边无忧无虑的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般令她惊恐的情况。

在听到七小涟带着哭腔求助的那一瞬，桃花总算是找回了点迷失的理智，她看向正骑坐在七小涟身上的男人。

同为女子的她一手抄起地上的搬砖，狠狠地朝李二狗的头上招呼了过去，正巧砸中了对方的后脑勺，直接给人开了瓢。

李二狗满头是血地回头，怒目圆瞪看向她，随后身体失重地向后直直倒去。

桃花握着砖头的手轻微颤抖道:“我……我杀人了。”

七小涟见状收拾好自己被撕破的衣裙，冲上前一把抱住了她，轻声安慰:“不是的，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我杀人了……杀人了……”她埋头在七小涟肩膀抽泣着。

“我们先把人拖进胡同口藏起来吧。”七小涟也害怕，但一想到这些晋宁人残害了那么多条鲛人，这条人命不过是还给他们，一报还一报罢了。

“好……”桃花眼神空洞地点了点头，宛如破碎的玩偶般。

两人一个搬头一个搬脚，合力把尸体抬进了一旁狭窄阴暗的墙角过道。

完事后，七小涟看向地上，已经从纸袋里散落出来的糖饼，蹲下身捡了起来，委屈地红了眼眶。

桃花见她这副可怜样，也不忍劝道:“都脏了，别要了吧，就算你拿回去了大人也不会再吃的。”

七小涟只摇了摇头，沉默着抱着两个糖饼在怀里。

糖饼已经凉了，刚出锅的那股热乎劲早被这番折腾凉透了。

她转身想走，桃花急忙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等等，等一下！”

七小涟回头目光迷茫地看向她。

“你可以……带我去见他一面吗？求你……”她攥着七小涟的袖子逐渐收紧。

晌午，正是烈阳最足的时候，蓝天白云，七小涟顶着头顶仿佛能把自己烤熟的阳光，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桃花忍着断腿的痛，一瘸一拐跟在她的身后。

上官府，上官代月见这人去买个糖饼买了一上午，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去哪买了？上天上买糖饼去了？要这么久还不回来。

正在他坐不住打算披件衣服出去找一圈时，就看到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衣衫褴褛地走了进来。

他背靠书房门框，双手环胸看着院里停下脚步的人，阴阳怪气道:“你去天王老子那买糖饼去了？怎么不在那睡一觉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