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雪连着下了几日，总算停了下来。

街道两旁堆上了厚实的积雪，马路有派去的人仔细清理过，这会儿还算是干净的。

远处的屋檐房瓦都是白色，树丛间时不时有鸟雀掠过，雪就又被惊了下来。

天光还不大亮，天幕的尽头透着深紫。

王一博坐在车上，靠着座椅看前边的雪景，把大衣往里微微拢了拢。

“冷了?”肖战正开着车，匀了只手把窗户关严实，寒意顿时消散了大半，“昨天多谢王少爷的围巾，很暖和，东西给搁在后座上了，冷就系上吧。”

“不要紧。”王一博抬了抬眼睛，看向后座叠好的围巾，动也没动一下。

他轻笑一声，说，“正好早时有一些困倦，吹了风冷，也就算醒过来了。”

“ 那成。”肖战说，“司令部有人买了早点，过去就可以吃了。”

王一博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地地想，昨天晚上刚吃完一顿饭，竟然隔天就要去司令部报道了。

这位肖长官的办事效率，可真是高啊。

王一博睡眠一向不太深，夜里醒了就睡不着了。

家里的用人们都知晓着，平日里没人来吵他，都是醒了才下楼吃早点的。

结果今儿一大早上，天还是黑透的，他就被底下的动静给吵醒了。

大少爷冷着脸披了外衣，站在阳台上往下一看，一眼看见肖战那辆司令部配给的车。

王一博看着下面的车，呼出一口气，慢条斯理地把大衣穿上，下楼喝了杯热茶。

他敛干净早起时的不耐烦，再抬起头时，那丹凤眼里又都是带着笑意的。

王一博缓步走出了门，看到院子里的雪和花，而肖战的车就停在一旁。

他敲了敲车窗，坐上去时冷淡地想，这又不是个好对付的东西。

肖战早上有来司令部泡茶喝的习惯，用的茶饼不算什么名贵东西，但喝着也算舒服。

肖战煮茶前，看了看坐在一旁看晨报的大少爷，顿了一下才问，“王少爷，要喝茶吗？”

“喝啊。”王一博从报纸里边露出半张 脸来，上 挑的眼睛看着他，说，“肖长官赏脸泡茶喝，我怎会不愿意。”

现在，听着他说话，总觉得有些不明不白的意思，细想了想，却也不太能理解。

他转过头去取茶饼，想，这些少爷都是怎么回事?去国外读了几年书，回来舌头也捋不直了，半天不肯说句给人听的话。

过了大约四五分钟，茶饼煮开了，浅淡的涩香味溢出来，傅弈也拎着早点到了。

肖战昨天晚上付了宽面和汤钱，傅弈一时良心发作，说要买第二天的早点。

傅弈走进门，一眼就看见了里边多出来的人。

他把手上的纸袋塞给肖战，微微打量着里头的人，半晌才笑着问，“原来这位就是王少爷?真是一表人才，早点买了鸡蛋灌饼，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王一博专心看着报纸，也没太注意来人，这会却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有些惊讶，随即反应过来，想，这就是肖战说的送早点了。

王一博把报纸放下，伸手折了两下。他抬头看向傅弈，也笑了笑，说，“多谢，我吃什么都是可以的。”

“行。”傅弈点了点头，转头朝肖战招呼，“老肖，我那边还有事情，就先过去了。”

“赶紧去。”肖战把茶倒好，顺手拆了纸袋，把里头的灌饼递给王一博，他往门那边看了一眼，说，“那是傅弈中尉。”

“嗯，前几天见过他。”王一博颔首,把包着灌饼的油纸折好。

鸡蛋灌饼应该是刚刚做好，拿在手里，还是一片滚热的。

这种灌饼皮薄，边缘煎得微焦，里面混着葱花和辣椒，咬上去就是鸡蛋白的焦黄软脆。

他吃着灌饼，听到肖战说，“早上来得突然，希望没有太打扰到你。以后都是这个点，我那边可以顺路接你过来，有问题吗?”

王一博抓着油纸的指尖一顿，说，“没有。”

“可以。”肖战吹了吹茶面，伸手试过瓷杯的温度，说，“你刚刚回南京，可能许多地方都不熟悉。我这几天有空闲，带你四处看看。后面有一部分行动，你是需要跟我去的。”

“好。”王一博慢条斯理地吃着鸡蛋灌饼。

他等灌饼吃完了，拿帕子擦了擦手。那双眼睛又开始往上挑起来，直直看着肖战，“我在司令部的时候，都是听肖长官的安排。

“我可没有这样大的官威。”肖战笑了一声，过去接他手里的油纸。

他刻意挨人挨得很近，果然看到王一博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缩。

肖战把油纸丢了，却不肯顺势而退。

他按着王一博的右肩，眸光里带着些许压迫感，“大少爷……这儿受伤了?”

刚刚王一博拿灌饼时，肖战就觉得他伸手的姿势有些僵硬，像是疼着了。

王一博紧绷的身体略微松了松，半响才懒懒应了一声，“是。”

他说着话，弯起眼眸来对上肖战的视线，“肖长官怎么这样看着我。我一时还以为，您要把我拨皮去骨吃了呢。”

“怎么受的伤?”

王一博看了肖战一眼，轻描淡写地 说，“ 我父亲让我跪在祠堂打的。”

肖战微微惊讶，“ 他为什么罚你?”

“为什么被罚。”王一博笑着说，“肖长官还不清楚吗?我那天可是被肖长官亲手带回来了，还有幸喝了司令部监狱的热茶。”

肖战沉默了一会，伸手去探他的衣襟，“伤得重吗?怎么这么大了，还这样罚你。”

“他罚起人来就是这样。”王一博低垂了眼，说，

“幸亏我自小就不大喜欢惹祸，这是我记忆里第三次被他罚。”

“我不要紧的。”他被肖战按疼，往后避了避，脊背往软沙发里一撞，“家里每天都会上好药，不劳烦肖长官费心了。

肖战把手收回来，心想，你让我费的 心，可不止这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