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冷风吹得王一搏脑袋疼,他拉紧外套的拉链,把拉链头叼进嘴巴里,一股子铁锈味儿,他伸出舌尖碰了碰,有点儿甜。
学校的路边堆满了落叶,王一搏溜边走,脚下踩得脆响。下午没有早上的那股露水泥土的味道了,但他还是吸着鼻子狠狠闻了几下。
走到楼下,王一搏刚要进门,就听到肖湛在楼上喊了他一嗓子。
“一搏!”肖湛竟然边挥手边喊的。
这可把王一搏雷傻了,他看了楼上一眼,表情惨不忍睹的进楼了。
刚出电梯就吓了他一跳。
肖湛端着一个水果篮满脸微笑,就差说一句“少爷,欢迎回家”。
这个场景并不吓人,但电梯门滑开的那个瞬间,入目一位笑得……笑得诡异的男人,真挺渗人。
王一搏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最近叹气的频率的确有点高。
“当当当当。”肖湛把果篮献宝捧到王一搏眼前。
一颗颗饱满鲜红的草莓垒在小篮里,果香味扑面而来,食欲满满,但王一搏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先进屋。”肖湛扥着他的拉链头把人拽出来。
“我一下午没干别的,”肖湛进屋之后自然的打开王一搏家的电视,坐在地上,“你快尝尝。”
哪里不对劲呢?王一搏把钥匙挂起来。
突然的,脑袋瓜闪了一下……
我靠!这些草莓没有黄色的籽!一粒没有!所以看起来才这么滑润光滑!
王一搏大步跨到肖湛面前,半蹲下看那些草莓,然后震惊的蹬着肖湛。
“你别这么看我,”肖湛说,“我总感觉你马上要朝我抡拳头。”
“你……”王一搏都说不出来话了,“一下午?”
“嗯,”肖湛尾音上扬,“快吃一个。”
“我,”王一搏捏起一颗,猛地塞进肖湛嘴巴里,说,“先喂你一个。”
被猝不及防的喂了颗大草莓,肖湛仰着头适应了一下。
“甜么?”王一搏硬巴巴的问。
肖湛狂点头,“特别甜!就没吃过这个口感的草莓。”
“你没先尝尝?”王一搏抠了一下漂亮的果篮边。
“没啊,”肖湛笑起来,“本来想着给你吃第一个,结果你先塞给我了。”
“肖湛。”王一搏叫他名字。
“怎么啦?”肖湛看他。
王一搏嘴巴抿成一条缝,顿了一下问,“你对每个朋友都这么好么?”
“嗯?”肖湛歪了歪头,“我没交到过你这样的朋友。”
“什么?”王一搏问。
肖湛拿过果篮放在王一搏大腿上,“我的朋友们一个比一个骚,没见过你这样的哑巴孩子。”
“哦。”王一搏应。
“知道澄风么?”肖湛突然问。
C市最大的餐饮集团,行业巨头,王一搏点头。
“我家的,”肖湛笑了,“我可超级有钱的。”
王一搏脸上没什么表情,示意他说下去。
“也没啥好说的,就蛮无聊的,”肖湛说,“我朋友很多,你懂了么?”
“所以啊,你很独特,抛开那些和我从小长大的兄弟,”肖湛说,“你这样的人,很吸引我,我想对你好。”
如果有一天,肖湛重新回到家,回到自己熟悉的圈子,还会回来么?
王一搏突然感觉自己像一只小宠物,现在得到了主人的爱护,但他不知道哪一天,主人新鲜劲过去,会不会把他抛弃。
“我没有家,”他突然开口,“什么都没有。”
“我在福利院长大,但是我记事起知道自己被领养走过四次,但每个领走我的人家都因为各种原因弃养,初三那年,”王一搏吃了一颗这世界上最好吃的草莓,嚼了嚼,咽下去接着说,“我被一对老夫妻领走了,你知道,这么大的孩子一般不会有人领,但我可能挺幸运的。”
“我学习很好,那两位老人是个富商,梁院长说他们可以给我更好的未来。”
“那几年我被他们像亲儿子一样对待,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度,算了,刚才还说我幸运,可就在三个月前,他们意外身亡了,”电视里正在播放一个长的无厘头的广告,王一搏吞了下口水,说,“我现在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我短暂的拥有过很多,”王一搏说,“可是人,就是孤独的,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一丝不挂。”
他说的话甚至都不像他能说出的,“能陪自己一辈子的没有,遇见所有的好,都是阶段性的。”
这是肖湛第一次听到王一搏说这么多话,以前,每每开发一项属于王一搏的新表情新话语新动作,他都会开心。
这次,心里像是被王一搏揪了一把,皱皱巴巴的。
现在肖湛满脑子都是,自己要对王一搏更好一点,做到最好的那种。
天天给王一搏剥草莓籽都行。
“我说这些,”王一搏站起来,“没有让谁可怜我的意思,我没觉得自己可怜。”
“我知道,知道。”肖湛说。
我的意思是。
王一搏在心里想。
希望你对我好的时间,长一点。
你真的知道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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韬哥的清吧里面传来一阵阵音乐,王一搏推门进去。今天人很满,他去了直奔吧台,进去里面的里间。
“肖湛。”王一搏指了指后面的人,这就算是介绍了。
介绍完他也不管人家 ,自顾自坐在角落里吃水果。
但肖湛可能也不用他照顾,人家大话痨,自来熟。
没过一会儿就跟韬哥他们打成一片了。
“出去玩玩?”赵洋说,“今天可以上台唱歌,肖哥会唱吗?”
肖湛点头,生cue王一搏,“一搏想听什么?”
王一搏看了他一眼,站起来往外走,“你唱什么听什么。”
韬哥的清吧里没有高台,立麦甚至放在偏处,肖湛走过去,没放背景音乐,清唱了一首英文歌。
王一搏他们的卡座离那边有些远,都看不见肖湛的脸,但他能想象吃肖湛此刻的表情,眼尾大概是上挑的,嘴角也是,带着一个小勾子。
肖湛的歌声有些出乎王一搏的意料,温柔清亮,干干净净,每一句歌词都被他缓缓而动听的唱出来,那种涓涓细流的小溪的感觉,让王一搏联想到了他的笑容。
治愈。这是他随后想到的符合肖湛的词语。
肖湛毫不疑问获得大家的称赞,甚至还短暂的交到一个朋友。
一个大概三十出头的男人,和肖湛一起回到卡座。
男人眉眼锋利,长相带点侵略性,一身肌肉,王一搏看了看他的胳膊,再看了看自己的,最后蹭了两下自己的鼻尖。
那个男人和韬哥还有肖湛的话比较多,可能还是因为年龄差距,王一搏,赵洋和白年年三个人挤在一块儿。
王一搏看见肖湛和那个男人碰杯,一口气喝完一杯酒,就朝自己走来了。
他直勾勾的看着肖湛,等他过来,把自己剥好的一小盘榛子递过去。
“你吃。”他说。
“给我剥的?”肖湛笑着问。
王一搏点头,心想当作无籽草莓的回礼吧,虽然这个好剥很多。
“怎么过来了?”白年年问他。
“那边讨论房地产呢,”肖湛摆手,“没意思。”
“哦。”王一搏点头。
肖湛看着他,后脑勺的小发揪挑起一缕不听话的发丝,耳边的头发也有些长了。
“新朋友的话,”王一搏偏头,刚好对上肖湛注视着他的眼睛,顿了顿,“还是去聊一聊吧。”
“我不。”肖湛说。
“为什么?”王一搏紧接着问。
肖湛看着他不长但是浓密的睫毛,又发现他眉毛中间的小痣,低头往自己嘴里放了一颗榛子说,“他要追我,我得拒绝啊。”
刚才喝完的那杯酒,涩劲还停留在嘴里,混合着榛子的香味,肖湛舌头顿时有些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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