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搏参加竞赛的这几天，按肖妈的话来说就是，“要了肖湛半条命啊。”

指导老师允许他们带手机，但只有晚上才发下去半小时，王一搏拿到手机的半小时里都在和肖湛聊天，准确来说是听他唠叨。

“棉裤就穿我给你带的那条，你妈塞里的太厚了。”

“按时吃钙片没？不吃腿又抽筋儿。”

“题难么，跟哥哥说说。”

“不可能不会，我一高二的还不会你们小屁孩的题？”

“他今晚再打呼噜你就把枕巾塞他嘴里。”

肖湛唠叨的过分，胡斌以前说得不错，他就跟个老妈子似的，其实肖湛也觉得自己管得多了，人家王姨姨都没这么担心。他就是怕王一搏吃不好穿不暖睡不香，怕……怕这几天王一搏不惦记他。

王一搏回来的那天是肖湛坐了四十分钟的公交到车站接的他，和他一起的还有那个女生，虽然肖湛知道王一搏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但是看到他们有说有笑的走出来还是不爽。

“王一搏！”肖湛喊了一声，“没看见我啊，走快点！”

“我哥来了。”王一搏跟女同学告别，飞快的跑到肖湛身前，用胳膊蹭了蹭他后背。

肖湛把他外套后的帽子戴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腿，“穿的是那条棉裤么？”

“我敢不穿么？”王一搏说，“你坐公交来的？”

“嗯，”肖湛把他的小行李箱拿过来，“请你吃麦当劳。”

吃完麦当劳回家肖湛就把人按在了床上，扒掉人的上衣和裤子，“快去洗澡，坐车一身土。”

王一搏揪着内/裤边，“你脱之前能不能喊个预备起啊，我都没反应过来。”

“我看你配合的挺好，”肖湛逮住他蜷缩起来的腿，握着他细嫩的脚踝把人拖到身前，“哥哥好久没背你了，背你去吧。”

“我怕，”王一搏抠着床单说，“你别背了。”

毕竟是冬天，屋里再怎么暖和光着身体也冷，王一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肖湛用被子裹住他，看着他眼睛坚定的说，“哥再也不会扔你了，我发誓。”

“你说我就信啊？”王一搏挑起眼睛和他犟嘴，“万一再把我扔了，我找谁说理啊。”

“孩子们！”肖湛到嘴边的话被冲进客厅的王爸爸打断，“快出来，我们准备了惊喜！”

“出来出来出来出来！”两家的家人没正形的喊。

肖湛叹了口气，“小搏光着呢，你们进来说。”

“有件事呢，我们瞒你们很久了。”

“也不是有意瞒着的，事没定下来，怕你们空欢喜一场。”

“今天！就在我们回来之前，”肖妈妈很开心，“我们两家完成了一件大事！”

肖妈话音刚落，肖爸和王爸把藏在身后的房产证和钥匙一齐拿出来，“我们买新房子啦！”

“啊……啊？”肖湛和王一搏有点懵。

“在开发区，我们两家还是隔壁，”王妈妈说，“紫金苑小区，C楼6单元，一个701一个702.”

房子真正装完修住进去是在王一搏初二马上升初三那年，也就是距离肖湛高考的前一个月。

这段时间发生了两件事，第一件，王爸王妈出国了。第二件，他们发现三哥和罗哥住楼下。

王爸王妈工作性质特殊，必须听从国家安排，忙活了这么久，新房子还没住热乎，就要离开了。他们这十几年一直漂着，本来以为终于安定下来了，但事与愿违，俯仰一纪。他们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王一搏，他现在长大了，不用拴在爸妈身边，但是舍得吗？不可能的。

离开的那天，王一搏抱着他们说，“等你们回来，不忙的话，要打电话给我们。”

王一搏仿佛还是那个无所求的小和尚，不会朝他们撒娇，不会拽着胳膊说“你们别走，在这儿陪我”，他更不会无理取闹。他们心中有愧，甚至觉得王一搏对自己的感情不如肖湛，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希望孩子健康快乐，做自己想做的事，平安长大。

按理说，肖湛快高考了不能折腾，但是开发区离学校近，坐公车两站地就到了，装修搬家都没让他管，那个时候王爸王妈还没走，他们为了让肖湛学习方便，两家分开搬的。

肖湛和王一搏也一直没往紫金苑去，说来也是巧了，正式住进去的那天小区停电，他们走的楼梯，结果一对下楼一对上楼，撞了个正着。罗哥还在三哥家租房，碰见的时候罗哥正不知道往三哥口袋里掏着什么。

只是那段时间学习确实忙，肖湛还赶着去学校补课，就没多寒暄。

没人看得到时间，人们只能搜寻到时间走过的证据。

肖湛高考很快就结束了，现在回头看，那段没日没夜的复习时间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除了醒来之后的恍如隔世，更多的是无法再得到的怀念。

暑假的时候，他们回到熟悉的胡同，三哥的傻狗跟着主人搬家了，门口的狗窝已经拆了，高叔的小卖部已经变成洗衣店了，他们边走边看，以前运土的空地稀稀疏疏的建了几栋楼，王一搏记忆深刻的那棵歪脖子树不知道被谁家砍了，建了车库……

按天计算的经过看不出什么改变，他们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顺着时间线把他们这些年经常路过的地方回忆了一遍。

很多都变了，很多也正在改变。

肖湛偏头看了一眼王一搏，他也在变。长高了，眉眼摆脱了稚气，毛绒帽改成棒球帽，连牙齿也退的整整齐齐，眉间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颗痣，手掌也宽大起来。

“看什么？”王一搏注意到他的目光。

“看你变了多少。”肖湛搓着手指上蹭的土。

王一搏一笑嘴边的小括号就显现出来，把奶膘挤到旁边，“再怎么变都还是我。”

“你越来越肉麻了，”肖湛说，“三天之后出高考成绩。”

“嗯，”王一搏低头，“你说，你去上学之后，看不见我会不会瘦成肉干儿啊。”

“那我就两天回来一次，”肖湛捏了一下他的耳朵，“把瘦下来的都补足。”

王一搏抓住他的手，用开始变声的嗓音问他，“要是去了外地呢？”

“不会，”肖湛咬着他最后一个字音说，“我不可能走。”

“那可不一定，万一……”

“没有万一。”肖湛站起来。

王一搏也站起来，掰着他肩膀把他按到墙上，仰头顶着他鼻尖说，“你要去能考上的最好的那所。”

鼻尖温热，盛夏难耐，肖湛唇间若有若无的环绕着王一搏的气息，他垂眼盯着王一搏的嘴唇，记不清吻了多少次，可柔软湿润的触觉还停留在心口。

肖湛现在就想吻下去，不是像从前那样，而是霸占翻搅，攻城略地，看着王一搏腿软倒地，流出湿哒哒的口水。

“我和你说话呢，能不能认真点。”王一搏的声音把肖湛从思绪远方拽回来，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猛地出了一后背冷汗。

他想推开王一搏，但是他发过誓了，不会让王一搏觉得自己会丢掉他。

目光顺着面前松垮的脖领滑下去，他愣着看了几秒，在王一搏开口说话之前叹了口气。

“你压得我喘不上来气了，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