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第四节课是纪荣荣的课，让他进来，顾南甫迈着二亲不认的步伐，走进教室。

沈惊棠正好看到他进来，欠抽，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词。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怎么能在上课想其他的事呢。

坐回自己的位置，顾南甫撕下一张纸，上面写着一行清隽秀丽的字，然后，揉成了团放在沈惊棠的桌上。但持久不见传来，才发现他根本不理会桌上的纸团。于是，他戳了戳他的肩膀。

沈惊棠这才疑惑地看向他，顾南甫指了指桌上的纸条，被纪荣荣看在了眼里，当着她的面传纸条，一个粉笔头精准地砸向了顾南甫的后桌。

后桌正好好地做笔记，被这突如其来的粉笔吓了一跳。

而那支粉笔原本要砸的人，看到了那支粉笔，将头歪在了一侧，沈惊棠见他靠近自己，不知其意。待看向后边传来一句惊呼声，这才知道这人是要被纪荣荣砸，却给他躲过了，后边那位就遭了殃。

老师瞪了顾南甫一眼，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他的后桌。但后桌也不好说什么，虽然被这粉笔给砸了一下，也是认真地听讲。

待纪荣荣转过身，沈惊棠打开了揉成团的纸张，第一眼觉着顾南甫的字很好看，第二眼觉得这么大一张纸，只写了一行字，着实浪费。

看清了那些字，诧异地看了眼顾南甫，正对上他期待的眼神。所以他之前打扰他，只是为了中午和他吃饭，他完全不理解顾南甫的脑回路。

吃饭的问题不能下课说吗？他在纸团上写了一个字，给了顾南甫。纪荣荣看到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这顾南甫确定不是来带坏沈惊棠的，她有些懊恼自己给他换了座位。

当顾南甫接过纸团时，看到那个‘好’字，压抑住心中的喜悦，将纸团抚平，早知道就不揉成团了，上面都是褶皱。他夹进了自己的日记本里，这后面半节课倒没了什么动静。

“走吧。”沈惊棠见顾南甫睁着眼，却打着瞌睡，小声道。

顾南甫一激灵，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好。”结果看到沈惊棠身后还有一个人，好像是叫……温帆，还有一个男生他不认识。

本以为只有两个人一起吃饭的顾南甫，欲哭无泪，四个人走在一起，顾南甫被挤在了最外边，可他也不好说什么，是自己要和他吃饭。

今天食堂人可真多。

顾南甫来食堂的次数屈指可数，一般都是去纪荣荣那蹭饭，当然是会给钱的，或者干脆不吃。看到食堂拥挤的人群，那长长如龙的队伍，也不知要排到什么时候。可一想到，可以和沈惊棠一起吃饭，算了，排就排他又不缺这点时间。

温帆和那个男生说去吃泡面，问了问沈惊棠，他看向顾南甫，“你吃什么？”顾南甫当然是听沈惊棠的，沈惊棠和顾南甫吃饭，温帆和那个男生吃泡面。

男生搂着温帆的肩膀，时不时看向后面，“沈惊棠什么时候和顾南甫玩到一起去了，我看他们都没什么接触。”

温帆也是疑惑，“估计是看着顺眼，就一起吃饭了。”

排完后，就去找了个座位，是靠窗的，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的景色，可一到只有他们两个一起吃饭，顾南甫慌张起来，心脏已经不受控，跳动起来。他低着头扒拉着饭，没敢看沈惊棠。

原本旁边空着的座位，已经坐了人，好像都是女的，看向这两排，就他和沈惊棠两个男的。不行，这也太危险了，可已经吃到了一半，也不好再走。

四周都是叽叽喳喳的声音，看了眼沈惊棠，他已经吃完了，正看着自己。被这么一看，“我吃好了。”

他一刻都不想待在这，只想快点离开。沈惊棠站起来，走到放碗筷的地方，一个女生撞上了他，碗里的汤全倒在了沈惊棠的身上，衣服很薄，身上感到油腻，他眼神冷淡起来，那个女生不敢抬头，连忙说对不起，就跑了。听到动静，不少往这边看。

“哎，那不是沈惊棠吗？”

“好像是哎，他怎么了？”

人群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顾南甫这才看清沈惊棠衣服上全是油。刚听到一个女生的道歉声，没想到是向沈惊棠。

“走吧。”沈惊棠往门口走，扶正了一下眼镜，这还是够倒霉的。看了眼变成橘黄色的衣服，他叹了口气，顾南甫跟在后边，他现在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但还是将话咽在了肚子里。

沈惊棠请假回家换衣服，顾南甫看着旁边空荡荡的位置，要是他和他走在一起，油应当不会倒在他身上。

如此想着，他不免哀伤起。

油粘在身上，很是难受，沈惊棠脱下那满是油的衣服，差点呕吐了出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还是高一的时候，有个女生将汤撒在了他身上。不过，那个女生没道歉，就直接跑了。

这几天老是请假，沈惊棠洗得比平时快些。一来到教室门口，就被温帆等人亲切问候，所以全班都知道沈惊回家的原因。

沈惊棠很感谢他们地关心，但若是让全班知道，那还是免了。

“喂，我说，那女生是不是喜欢你啊，不往别人身上倒，偏往你身上倒。”

他的笔停下了，不满地看向他，“你觉得这是喜欢？”温帆识趣地闭上嘴，他其实是想问那个女生好不好看。

总之，沈惊棠一个下午都没了好心情，只觉那是他人生的第二个污点，就算洗掉了，但脑海还是有那个画面。

闻了一下衣袖，是薰衣草的香味，很淡，让人很安心。沈惊棠顾忌着有人，不然，他早就吐了，那味道到衣服上，着实不好闻，很刺鼻，又伤眼睛。

他去小卖部买了个面包，去操场上游荡了一圈。当然，不是简单的游荡，而是抓情侣，这任务还是年级主任交给他的。

但他看到了，也不会告诉年级主任，所以近来被通报的情侣少之又少，年级主任嘴上说着是好现象，心里嘀咕着，这定是有诡。因为，被年级主任派去操场抓情侣的学生，也有对象。

就比如，正向沈惊棠抱怨的男生。“要是有天，被自己人举报了，想想都可怕。”说这话时，他还做出冷颤的动作。“我们这些抓情侣的倒好，那些抓吸烟打架的，要是被发现了，要是那人是脾气好的，免不了一顿打。家境好且会打架的，倒没什么事。还说什么在校园里会保护好我们，可出了学习呢，出了学校，他们就不管了吧。到时候，受伤的不过是我们，不是年级主任，也不是老师，而是我们。”

沈惊棠不置可否，他说的不无道理，这也是社会运作的本质，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贪官污吏，那么多的罪恶不被看到，那么多无辜的生命被践踏。

这个世界怎么了，沈惊棠突然想不明白了。

男生说自己有事先走了，他站了许久，才发现操场上已没有人，都往教室那边走。那个男生看到沈惊棠一直发着呆，走了过来，“沈同学，快上课了。”沈惊棠哦了一声，这离教室还是挺远的。

正好踩点进教室，看到顾南甫已经坐在了教室，心想他平常不都是迟到，今天怎么来得这么快。想到，自己比他晚来教室，他现在的心情正如打游戏打输了。

顾南甫安分了不少，认真地写着什么。沈惊棠微眯着眼睛，也看不清写了什么见顾南甫认真地模样，那是沈惊棠从未见到过的，真是觉着自己的心乱了方寸，他为什么要关心他写了什么，就是写了也与自己无关。

这题是无解的，可再无解，那也是一刀题目。可这题目，他算了千万遍，有人告诉他无解，那他会不会崩溃，可能吧。

到了下课时间，顾南甫跑出了教室，他是去做什么，沈惊棠跟了出去，见他往厕所方向走，自己好像是病了，匆匆走回了教室，拿着不知好久前就买的字帖，一笔一划地写着，果然，躁动的心安了下来。

顾南甫来到厕所，他还想着趁下课时间和同桌说说话，被那个傻逼给叫了过来。

“大哥，救命啊！”那在人群中最矮的那个，跑了过来，躲在了顾南甫的身后，看着对方，那粗壮的肱二头肌，还真是要命。“他们怎么了你？”

那矮个子见有人帮手，不停地控诉他们，看到旁边有几个嘴角沁出血的人，看来免不了一场打架了。

那带头的瞟了他一眼，灯光照着他的模样，怎么是他。自己带的人不多，这可是附中打架最厉害的，上个学期，他就在顾南甫这吃了个亏。

“哈哈……原来是顾兄弟，我不知道他们是你的人，真……真是对不起……”带头的人眼神示意，从后门跑了出气。

本想看戏的矮个子，卧槽，他怎么跑了。顾南甫也是一愣，他怎么不直接开打，他已经准备好了去医院，这临阵脱逃，是在憋什么大招，想不明白。

那矮个子，满眼星光地看向他，“大哥，你也太厉害了吧，还没开打，他们就已经跑了，大哥，你是我的神！”

顾南甫扯了扯嘴角，后面那句还是算了。“到底怎么了？”

“就……就我二哥，和对面那个老大，喜欢上了同一个女的，然后，他们约定这个时候打一架，谁输了就谁退出。反正，大概就是这样了。还有，我觉得二哥和那个人的眼光不好，那女的一点都不好看。当然，我只敢对你说。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估计会连起手来，暴揍我。”

就为一个女的大动干戈，顾南甫不理解他们的行为，这又不是什么校园狗血剧。

“下次，这种事就别喊我了。还有，别轻易评价别人的外貌，像你这种看脸的，一辈子都别想找到老婆。”顾南甫拍了拍手，他还当是什么大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自己错过了十五分钟，顾南甫下节课一直在叹气，最痛苦的是后桌，他是那种只要有一点点噪音，心里烦躁得做不出题目。

沈惊棠往后一看，见顾南甫的后桌捂着耳朵，“不要叹气了，好运会跑光的。”

顾南甫转了过来，“没想到，沈同学也迷信啊。”

沈惊棠回想自己的话，目视前方，“我没有迷信。”他说得很小声，被顾南甫听了个正着。顾南甫就是开开玩笑，没想到，沈惊棠把他的话当真了。

后桌的听力特好，他双手合十，十分感谢沈惊棠。

顾南甫停了叹息，翻了翻自己的课桌，还真是乱，又看了眼沈惊棠的，非常干净，干净到没有任何书一般。

于是，一下课，他就四处看了看，看除了沈惊棠以外的课桌，谁的干净。转了一圈，停在自己后边的座位，他念了下的名字，他好像一直都没注意他后边是男的还是女的，看这名字是女的，但有些男生的名字比女生还好听。

大概只剩下几分钟时，那人坐到了自己的座位，当顾南甫站着看他，心想，自己是犯了什么错？他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整理好我的桌肚，你开价，我给你钱。”顾南甫本想自己整理，但一碰到桌肚，不仅没有整理好，反而更乱了。

果然没什么好事，就算是顾南甫不给他钱，他也不得不帮他，谁不知道顾南甫是个小混混，当然这是他们背后才敢说的。

他没问顾南甫钱，但顾南甫还是将一百块钱给了他，男生接过时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这好像和传闻的不一样，其实也没有那么坏，不会等放学了，把他拖到厕所里打一顿，再把钱拿走，然后对他说：你这狗东西，还敢收我的钱，胆可真大。

他拿钱的手颤抖，又想着，这钱怎么来的。于是，等顾南甫离开了教室，他把钱给塞进了顾南甫的桌肚。

沈惊棠检查回来，看到顾南甫干净的桌面，以及整洁的桌肚。他什么时候怎么干净了，最开始，沈惊棠是不想和他做同桌的，因为他的课桌真的……非常的乱，但这是他自己靠成绩选的也不好说什么。而他只是倒霉了些，和他坐在了一起。

这算是什么，沈惊棠淡笑一声，看着顾南甫倒顺眼了许多。

他喜欢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