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没懂王一博突然给他送零食的意思。这人面上看起来拽得不得了，怎么会是背后给人送小熊饼干的人呢？

他收了份莫名其妙的礼物，本意是该洗洗睡了，毕竟明天还要早起。但从人情世故上讲，是应该发个信息感谢一下的。

他从通讯录里找到“W”，发现自己没有给王一博打备注。不过看他的样子短时间内不会换名字的，也懒得改。微信的聊天界面可以直接拍照，肖战随手拍了一张，发送前点了取消——太模糊了。

这个功能根本就不方便，拍照很吃像素。

他暂时放下手机，把所有零食都居中到桌面，确保每个包装都能正脸出镜，才重新打开手机相机，找好角度照了一张。

酒店的wifi很慢，肖战打开手机流量发送照片，简洁地说自己收到了零食，这些都是爱吃的，谢谢他的关心。

王一博的消息回得很快：“喜欢就好，让陈哥在我房间里拿的。”

原来不是特意给我买的。

肖战轻松了不少，可又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轻松。对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他等了一会也没有后文，想了想，道了声晚安。

“正在输入中”消失了，应该是网络有延迟，大约十秒钟后，王一博发来了一个小人睡觉的表情包，“晚安”。

“不再休息一会？”录音师见王一博收了手机，也放下了手里的咖啡。

“不了”，王一博起身走向录音室，“早录完早收工，争取大家都早点回家。”

“看你打打删删的，还以为你谈恋爱了，结果手机收得这么果断，应该不是。”

王一博顿住脚步：“这话怎么说？”

“平时看你处事蛮果断，很少见你这样犹豫啊。”录音师是王一博的旧相识，合作过很多次，开他玩笑得心应手。

“没有，只是……一位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吧。”

“哦，那看来是不能成。”

“怎么这么说？”王一博随他说，迈进录音室，拿起耳机挂在脖子上。

“都说了是老朋友了，要谈早就谈了，拖到今天都只是朋友，怎么可能产生什么别的感情啊？”

王一博笑笑，不置可否，对着玻璃窗比出“OK”的手势，示意可以开始了。

在肖战进组前，剧已经开拍了将近一个月。但是因为顾魏一角临时换人，所以之前拍好的所有顾魏的戏份都要重新来过。这就导致了他不得不加紧开工，用剩下两个月的时间，拍完三个月的戏份。

懒觉绝对不用想，肖战怕自己的失眠影响工作，和Dr.林商量后，恢复了用药。

他已经戒药很久了，失眠的问题也好转了许多，这次只是用来在短时间内调整一下作息，所以没告诉其他人。

王一博连夜录了歌，导演原本说要给他放一上午的假，休息一下再来剧组。但是他没应，熬了大夜赶回来化妆。

还是按照原样涂黑，几个男主演共用一个大化妆间，肖战坐在他旁边啃可颂。

王一博闭着眼休息，听见那边细细簌簌的声音，像小兔子啃干树叶，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肖战抱着包装袋，边咀嚼边发呆，桌子上摆着杯美式，大概剩三分之二杯。

化妆姐姐带着口罩，不过挡不住她的嘴。她动作飞快地用小刷子遮王一博的眼底，很心疼地问：“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肖战这才回了神，眨着眼睛从面前的镜子里看旁边，意外和王一博对视。王一博微微挑起嘴角冲他笑笑，回答化妆姐姐问题：“没事，反正也是涂黑。”

洒脱得有点不正常，肖战悄悄撇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吃的是王一博昨天让陈哥带给他的可颂，有点不好意思……吃着人家的东西，竟然还在心里说人家不正常，肖战，你这个坏心肠的人。

化妆姐姐还在那大惊小怪，说给王一博涂黑的程度根本遮不住他浓重的黑眼圈，除非把他涂成包青天才行。王一博没搭话，化妆姐姐继续自顾自地念叨：“你这眼睛里怎么还都是红血丝啊？需不需要滴点什么去红的眼药水？也不知道剧组有没有这玩意。”

肖战又往镜子里看了一眼，见王一博低头玩手机，没有看向自己，才放心大胆地从包里掏出来一小瓶东西：“那个……”

他声音太小，化妆姐姐继续慈母手中线，心疼王一博的辛苦，反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王一博从手机里挪开眼：“怎么了？”

肖战举起手里的小瓶子：“去红的眼药水，我常用……你要……”

“谢谢”，王一博倾身接过，立刻往眼睛里滴了两下。

“诶诶，遮瑕冲掉了！”化妆姐姐一惊一乍。

“没流出来”，王一博递回去，重新补了句，“谢谢”。

肖战点点头：“不客气。”

顾魏台词多，陈宇也占不到便宜，几乎每天都有打戏。

原本被大家当作是受害者的小女孩竟然一直在骗他们，但是因为掌握了太多情报，反而被贩毒组织买凶，打算暗杀。

正在查房的顾魏发现了混进医院的杀手，他被捅伤后还死死地抱着对方的腿，虽然被踹到墙角，但是拖延了时间，让紧急赶来的陈宇得已和他交手。

王一博的打戏尽量都是自己上，今天也不例外。肖战一会也要出镜说几句台词，所以就站在一边等戏，顺便看看王一博和武打老师学习。

他已经连续开工三十多个小时，体能接近极限了，全靠咖啡吊着。但是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眼花缭乱的动作学两三遍就差不多了。肖战看他打完一遍，靠着墙听老师给他分析细节错误，找小鱼要了块巧克力递过去：“你昨天晚上给我的。”

“哟，昨天晚上啊”，导演在旁边沟通运镜和收音，想也没想地调侃了一句。

肖战一下子僵在原地，这种话怎么回？

反倒是一直话很少的王一博看起来很自若：“嗯，昨天晚上。导演来一块吗？”

啊？

能这么回答吗？

肖战赶紧递给导演一块，周围工作人员不少，也不能忽视了。一盒巧克力左分又分，基本见底。

王一博拆了包装一口吞掉，巧克力在他嘴里嘎嘣嘎嘣，凑到肖战耳边小声讲悄悄话：“没事哥，晚上我让乐乐再给你拿一盒，管够。”

可别晚上了。

打戏很难快速完成，打得不够利落、不够漂亮，都要调整重来。

顾魏被杀手踹得吐了一口血，奄奄一息地靠在墙角，看陈宇和对方打了起来。双方你来我往，拳拳到肉，直到警队的支援赶来，才将其拿下。

肖战吐了第六口血，舌头被人造血浆蛰得酸酸麻麻，牙齿咬上去都没什么知觉，这条还是没过。其实王一博第三条动作最完整，但是演杀手的演员没接住，导致接下来的几次重拍。

毕竟不是专业的打戏演员，听说还是个新人，杀手不停地在出错，已经隐隐能感觉到大家有些不耐烦了。开拍第七次前，王一博给大家鞠躬道歉：“不好意思大家，耽误进度了，这条一定过。”

不是他的问题，但他还是很真诚。

化妆师帮肖战擦掉嘴角的血浆，擦不掉的颜色用粉底盖上，他在没被挡住的视线里往那边看，王一博和杀手演员在低声说着什么，手上也比比划划。对方连连点头，最后很感激地看着他，小迷弟似的。

肖战想起自己刚入行时也是这样，战战兢兢，生怕犯什么错误。只是那时邹女士的公司还是个小作坊，没有强有力的公司，也没人提携，愿意教他。他不是科班出身，对表演一窍不通，所以只能自己摸索，没少吃苦。

那时候全剧组的人等他一个演员的眼泪，但就是怎么都哭不出来。他事后请所有人喝了奶茶，递过去一杯就鞠个躬道歉，发完的时候晕到天旋地转。

要是那个时候，能有一个人这样耐心地和他讲，他应该能少走不少弯路的。

陈宇一把抓住杀手挥来刀的手腕，轻巧地扭掉匕首，一脚踢飞。对方意识到自己轻敌，眼神瞬间狠戾起来。陈宇才转正，少有实战经验，真打起来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他被一拳惯了胸口，连连后退，下蹲躲过第二击，一个打滚，横踢一脚。

杀手被扫倒，和他扭打在一起。这几乎是单方面的受刑，陈宇面部连连挨了几拳，打红了眼，一个翻身骑到对方身上，又被踢开。杀手捡起匕首，返回陈宇身前就要下手，警局同事此时才赶到，扔出手机打偏了刀。

第七条果然如王一博承诺的那样，完美地过了。

全组都在鼓掌，杀手演员眼眶通红，对着花絮镜头感谢导演感谢一博前辈，最后跑过来一把抱住肖战：“对不起肖哥，让您吐了七次血。”

肖战不擅长应对这么激烈的情感，只能拍拍他说没事。

王一博一条打戏拍了七次，也是精疲力尽，倒在椅子里闭着眼睛，半天不讲话。过了会才发现，已经睡着了。

娱乐圈不缺少敬业的人，但如此拼命的也不多见。小鱼以前追星，给肖战科普韩国造星工厂有多么惨无人道，像王一博那种从里面出来的艺人，工作起来基本都是不要命。

常年熬夜的养生爱好者肖战抱着保温杯，问小鱼：“他们图什么啊，王一博这个咖位，不缺钱了。”

“梦想呗，还有舞台啊，表演啊，总之是一些虚无的东西吧。”

并不虚无，肖战想，我今天好像看见这它们的实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