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来敲门的时候肖战已经穿戴整齐的在房间里面读了半小时的英语单词,昨晚没有睡好,新床太软,翻身的时候没有木板晃动的摩擦声,竟然一时间难以适应。
人就是这样的,肖战苦笑,活得太低贱惯了,乍一接触太优质的生活,也会显得格格不入,做什么都像是不伦不类,坐在车里不伦不类,住新房子也是。
早餐王一博并没有下来吃,听何管家说,少爷一向起的很晚,过后等他醒了会有人将备好的食物送上去,肖战想说他大可不必和自己交代这些,他压根不会关心王一博为什么没有下楼吃早饭,相反的,肖战反而因为这个松了一口气。
能躲一时是一时,又或许不是躲避,肖战认为这是一种合理的退让,这里是王一博的家,他顶多算个外来的入侵者,外人就理应有身为外人的自觉,不必要惹人家不痛快的时候最好把自己藏起来,大家相安无事,再好不过了。
“早餐不合胃口吗?”何管家拿夹子又给肖战递了一片吐司放进餐盘里,他真的太瘦了,纯白的校服衬衫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撑不起来,肖战的眼睛很大,有修长好看的侧颈,但这种瘦总是带着一种脆弱的美感,好像振翅透明的蝴蝶,美,却也易碎。
肖战看着吐司被搁到盘子里,还冒着浓郁的香气,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刀叉因为用的不够熟练在盘子上划出尖锐的声音,他显得略微有些尴尬,放下餐具,将刚才何秦给他铺的餐巾摆到一边,没有抬头,“我吃好了。”
”再吃一片火腿?”
没等何管家动作,肖战急匆匆的出言打断,“真的不用。”
好。何秦没再劝他。“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一会儿该送您去学校了,今天新报道第一天,老爷都安排过了,您踏踏实实念书,缺什么尽管提。”
肖战真的很怕他这样,他怕这幢别墅里的任何人对他的过分关注,如果可以,他宁愿还待在以前的那个地方,哪怕是每天需要步行十五分钟到达公交车站,再投一枚硬币花费五十分钟的车程,最后拐过三个路口,才能到他的那个不起眼的学校,可这些都比被直接安排到王家的私家学院让他觉得自在的多。
“我什么都不缺。”肖战还是坐上那一辆宾利的后座,书包被放到一边,可他没有松开一直攥着的书包带子,“能不能···当我不存在。”
何秦本来才给他关好门坐下,安全带都没来得及扣,听到肖战的这个要求,诧异的回头去看,对上他略显不安却坚定的眼神,经他手接来这里的人太多太多了,当然提过要求的也很多,可能是想要买什么东西,或者是想要什么特殊的优待,总之不会像肖战这样。
主动提出让他们忽略他,这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何秦的面部表情像看见彗星撞地球一样的不可置信,权当肖战没睡醒大清早的说胡话,怎么可能呢,王家最忌讳的就是忽略,一旦和这两个字搭上边,就离被送走不远了,可从开始到现在,他并没有见识过任何一个人想要被送走,都是王伟生玩腻了或者是对方做了什么让他难以容忍的错事,毕竟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不是普通的一些钱,是王伟生接受范围的所有,他向来大方。
“肖少爷。”何秦不得不提醒他,“您的父亲欠了老爷八十万。”
“八十万,算不得多也算不上少。”何秦笑笑,“但您到了王家,就是这里的半个主人,我们自然要照顾好您的,除非···”
“除非是老爷自己说,他愿意让您走了,否则···”安全带扣进卡扣里发出“啪嗒”的一声响,“否则,您要是走了,我们谁都赔不起这八十万,您说呢?”
肖战没想到他随便的一句话就彻底暴露出自己对这里的抵触和排斥,也没有想到何管家说话过分的直白,张了张嘴,把旁边皱巴巴的书包抱进怀里,以此来获得一些实际没什么用处的安全感。
“我会尽快还钱的。”
何秦没有答话,只当没有听见,还钱谈何容易,他还在上学,没有工作也没有赚钱的本事,就算是下了课,所有的时间也都属于这幢别墅,老爷绝不可能让他的人出去打零工,更何况……
肖战那个赌徒父亲,为了区区八十万,就能把自己的亲儿子送给债主糟蹋,肖战还在这里天真的以为他有逃离王家的那一天吗?他说了,除非是王伟生真的倦了腻了,否则以肖旭的做派,还会欠下下一个八十万,厚着脸皮求他的儿子继续为他卖身还钱抵债。
车子行驶在下山的路上,周围的山景滑动的很快,粗略的形成一个个不太真切的剪影,肖战很想打开窗户,感受一下这清晨的风,终究没有抬手。
忙着生计的人没有资格感受风。
他有些晕车,索性不再看窗外,还好早晨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里除了胃液几乎什么也没有,肖战把手放在腹部,手心很烫,给他带来一丝丝慰藉。
要是能吃楼下巷子里的煎饼果子就好了。
他用不惯那些刀叉,握在手里冷冰冰,比不上筷子,筷子有温度,吃东西也很轻易,不会让他觉得窘迫。
肖战把头靠在座椅上,蜷起腿来侧向一边,他挺想抱一抱自己的,这种时刻很适合给自己一些恰到好处的安慰,但肖战觉得自己的心很空,像风穿过山林的空,寻寻觅觅找不到一个落脚处。
风不需要落脚的吧。风只需要一直吹。
可肖战需要落脚。他到底不是风。
他需要一些归属感,往前母亲温暖的膝盖是,后来母亲去世了,那座筒子楼就成了他的归属感,哪怕外面再黑,肖战也记得要回家,即使家里除了一地的酒瓶和烟头,还总是有一个醉酒后呼呼大睡的父亲。
但在肖旭彻底的将他抵给王家之前,肖战总是认为,哪怕肖旭再有一身的恶习,始终都是爱自己的。毕竟在他惹上这些不良嗜好之前,也曾做一个好父亲。
王家的山顶离学院开车只需要半小时的路程,与其说这是一座私人学校,不如说是为了他们家的少爷修建的学习场所,然而即使位置算不上便利,也仍旧多的是人想把孩子送进去。
所有人都打着同一种主意,让他们的孩子离王一博近一些,最好玩到一起去,可最可笑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王一博几乎不来这里。
山脚下的风也等不到归处。肖战成了一株彻头彻尾的浮萍,漂在王家这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汪洋里,他漂的很累,可没人能告诉他怎样才能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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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