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程言许参加节目后，所有的琐事全部担在许成一个人身上。他掰着指头数创意总监找他哭了三次，服装策划和员工吵起来两次，项目出现问题无数次，程言许在的时候也没有这些问题啊？

　　许成抱着一摞资料回自己办公室，还在想下午要不要帮员工调节上下级关系。

　　手机放在裤子里，贴着皮肤震动一秒，再没有了音信。

　　许成警惕起来，浑身充满紧张，这种冷漠而又容易被忽视的消息频率，程言许本人跑不了。他小步快跑几步，把资料全放在桌子上，把手机拿出来，果不其然。

　　程言许：“把陶月弄走。”

　　谁？

　　许成认真回消息：“是之前说过的那个明星吗？”

　　程言许：“嗯。”

　　气氛一度平静。

　　许成心里默默流泪，他真想冲进百度里面好好问问，为什么自己老总总是这么简洁有力。

　　他猜测了下：“陶月参加节目了吗？”

　　程言许：“嗯。”

　　许成：“好的，我会和节目组进行协商。”

　　再没有后话，资料处在桌子边缘上摇摇晃晃岌岌可危，许成随手往里推了下，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往下滑动。

　　之前那个节目组太烦，早就让他取消置顶了。

　　他思考着用什么语气好。

　　许成：“您好，我们想跟贵节目组商量一下赞助商的问题。”，他打量了下，确认无误，点击发送。

　　“停晚哥，要喝饮料吗？”陶月背着个书包，跟在江停晚身后，蹦蹦跳跳到前面，语气带着些撒娇的意味，“我刚来都不熟，你能多带带我吗？”

　　贿赂的意味跃然纸上。

　　江停晚盯着他，又收回视线，淡淡越过他，“不用，我不会带人。”

　　徐代从前面跑过来，看见两个人凑在一块，忍不住拉了江停晚一把，“晚晚，前面有一家店卖特产，要不要去看？”

　　江停晚点头，“好。”

　　徐代回头看他，“现在可以自己逛逛，你不去吗？”

　　陶月站在原地，笑容僵持在脸上，“我一个人不太熟悉这里。”

　　徐代无语，“我们也是来旅游的，谁了解。”

　　他彻底无话可说，脸上的笑容已经快要挂不住，懒得再看他们，“好，那我自己去逛就行。”

　　徐代推门走进去，手还拉着江停晚，他突然想到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他们六个人排斥陶月，孤立他似的，弹幕会变成怎么样连想都不用想，不过他不在乎。

　　变脸怪在镜头前都藏不住情绪，迟早翻车。

　　徐代轻哼一声，一直往里走。

　　“去哪？”江停晚问。

　　“去找他们。”

　　江停晚：“他们也在里面？”

　　刚才说的时候江停晚还在车上收拾东西，没参与他们的对话，徐代想起来，“是，都说好了的。”

　　江榕一路被带过来，程言许一声不吭，他就跟着他走，丝毫不担心。

　　“来了？”晏究在门那侧看见，遥遥喊他。

　　“都在这？”晏究背后跟着苏礼遇。

　　“是啊。”晏究往后退了一步，给两个人让了个位。

　　“徐小呆呢？”江榕问。

　　晏究：“快了吧，不知道在哪，消息也没回。”

　　屋子里层和外层不一样，外面是一个纪念品店，里面却是一个餐厅，处处布满西藏的元素，另一边门侧站着个人，见江榕看过来，对他一笑。

　　江榕回了个笑，“都在这干嘛呢？”

　　程言许垂眼拿起水塞他手里，“说是有什么活动。”

　　四个人坐了一会，徐代还迟迟不来，晏究有些坐不住，起身给他打电话，那头却没接通，同时大门被推开，徐代拉着江停晚进来，“到了到了，没迟到吧？”

　　“还好，”晏究看了眼时间，“陶月呢？”

　　“自己逛去了，节目组应该会和他说这里有活动吧？”徐代说，“而且不是在那个群里说过吗，如果他看见不就来了？”

　　江榕不记得自己看过，拿出手机往上翻，翻到前天的聊天记录，是提到过，有来有回说了两句，可能没人在意，很快就被别的话题顶上去了。

　　“我叫叫他吧。”始终觉得不妥，江榕说，“他认识路吗？”

　　他拿出手机翻通讯录，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他电话，又去翻微信，结果发现自己没有好友，“我没他好友，你们有吗？”

　　徐代：“有啊，他自己来加的，他好像把所有人都加了，你看看。”

　　江榕又看了一遍，才确认没有，轻笑，“他没加我。”

　　小孩心思，讨厌和不讨厌表现得都很直白。

　　“哦——”徐代拉了个长音，心知肚明。

　　“那我给他打，问他想不想来。”晏究拿出手机，“赶紧问完赶紧解脱。”

　　还没来得及打出去，隔着门传出来熟悉的声音。

　　“这些人都他妈有病。”声音暴躁，“我忍什么啊？他们这群人都不值得我给他们笑，成天还跟我耍脸子，那不是那个肥猪说要我来，我才不来。”

　　滔滔不绝，一点不怕被别人看见，大概已经把摄像支走了，没想到赶巧碰上。

　　“那个晏究什么玩意，开的公司也没多大，真把自己当老板了？我前两天加程言许，他连看都不看我，我懒得在这受气，”最后下了结论，“赶紧把我接回去。”

　　“违约？让那个谁给我付不就好了？他妈睡我那么多次给他白睡？”

　　里面的人面面相觑。

　　晏究冷笑，“我算什么玩意？”他走远一点不想再被恶心，“要不说，现在圈子包容性强。”

　　江榕无奈，往后退了一步。他一直知道陶月是什么德行，背后脏话成性被抓到也不是一次两次，结果到现在也没改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一直懒得管，所谓抢资源抢的那些资源他本来也没想参加，给就给了，这次他自己撞在枪口上，谁都救不了他。

　　程言许站在他旁边，“以前他也这么说你？”

　　“谁？”江榕反应过来，“啊，嗯，差不多吧，听到过几次。”

　　程言许皱眉，“好几次？”

　　“嗯。”

　　“怎么没录下来？”

　　“我又不是狗仔。”江榕失笑，风轻云淡道：“恶有恶报，他不是落晏究哥手里去了吗？”看了一眼脸和黑铁样的晏究，轻笑：“恭喜他，方圆天地三天体验卡，到期了。”

　　“本来体验卡也不该有。”程言许看了眼刚发过来的消息。

　　许成：“已经协商好了，今天就可以请陶月先生退出节目。”

　　程言许回他，“嗯，辛苦。”

　　许成受宠若惊，“本职本职。”

　　徐代开着录音，巴不得他多说点，憋笑又实在有些忍不住，轻碰了下身旁面无表情的人，“晚晚，你跟他关系不错啊，他都没说你。”

　　话没说完，那头，“还有个成天都不笑，说话也不理，装什么高冷，我真服了，这种人设现在还吃香？”

　　“……”，江停晚瞥他一眼，没再说话。

　　“好吧。”徐代耸肩，“向所有人敬礼，居然还能忍他到现在。哎，遇哥你在给谁打电话？”

　　“嗯？”苏礼遇轻笑，手背在后面。“导演，给他个意外礼物。”

　　徐代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好棒！”

　　六个人就放任他在外面一吐为快，晏究饿得不行，点了菜，没一会就陆续上桌。他指指座位，“一边吃一边听？”

　　徐代：“……”

　　大佬心里素质那是相当强啊。

　　江榕不在乎，拉开凳子坐下，扯了扯程言许的衣角，没扯动，随即脱离，他抬头望，程言许长腿已经迈出去，推开门和外面的人对上了眼。

　　陶月比程言许矮，抬头看着他，身形僵住。

　　“陶月。”

　　陶月记得，这是自从他来之后，程言许第一次和他讲话。他眼神逃避，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口，在里面听了那么久，也不用他在补充什么。

　　程言许语气平平，却带着怒意，“你自己滚，还是等解约合同，只有这两个选择。”

　　陶月面色铁青，“他们违约得付赔偿费。”

　　“赔偿费，”程言许眯了眯眼，带着蔑视，“我们付得起。”

　　“想好了吗？”

　　陶月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放下手机灰溜溜的走出店，没敢回头看一眼。

　　“我去..”徐代目瞪口呆，“程总平时不说话，闷声干大事啊原来。”

　　江榕看着背影，一时说不出话。

　　——他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一切决定都是在已经做好全部准备的基础上进行的。

　　江树曾经跟他说，这个人是他唯一看的进眼的竞争对手，因为他足够理性。可以在谈判桌上拿出准备好的所有筹码，让对方溃不成军。

　　这次，他什么也没拿。

　　程言许回头，和他对视，“怎么了？”

　　江榕轻笑，“没事。”跟他招了招手，“快来，饿不饿？”

　　程言许点头，在他身边坐下。

　　“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