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楚沉渊扶着洪兴的胳膊,弯腰换了双宽松的布鞋,随后撑着身子站起来,打起精神笑笑:“稍等,我去去就来。”
习蓦然满脑子都是楚沉渊那双带血的脚,脑子还一片空白,身体已经本能地挡在对方面前。
似乎只要拦住楚池渊的去路,就能不让他继续受伤。
楚池渊愣了愣,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像哄孩子一样轻声细语地安抚道:“粉丝等着我呢,看不到我,他们不能安心离开。”
这会儿站在习蓦然面前的楚池渊,又恢复了之前的神采奕奕,仿佛适才那个虚弱到不堪一握的他,只是习蓦然眼花出现的幻觉。
愣神的功夫,楚池渊已经出了门,洪兴见习蓦然还没回过神来,解释道:
“每次散场都有许多粉丝在外面等着见师叔一面,时间久了,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楚池渊已经虚弱成这般模样,还要强打精神跟粉丝见面。
无论经受着多大的痛苦,永远都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观众。
这是他的倔强,也是他的坚强。
习蓦然眼角酸涩,语气里的疼惜能溢出来,“三爷脚上有伤……不能坐着表演么?”
这样日复一日地旧伤又添新伤,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听到这话,洪兴摇头苦笑:“师叔对舞台的热爱胜过一切,让他坐着上台,还不如杀了他。”
不过说起这个,洪兴心里也多了一重疑惑。
师叔性子要强,无论台上台下,都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狼狈的模样,今日却这般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习蓦然面前。
或许从一开始,他待她就是不同的。
“三爷对粉丝真好。”
习蓦然虽然没追过星,却明白很多明星表面上亲近随和,骨子里却十分看不起那些把自己奉若神明的粉丝。
台上笑语晏晏,下了台就像高高在上的主子,连眼角余光都不肯瞥粉丝一眼。
楚池渊跟那些人显然不同。
“师叔说粉丝年纪太小,还是些孩子,没人管教会误入歧途,总要时不时约束着才行。”
洪兴跟习蓦然熟络起来,说话也随意许多,见她始终紧张担忧,笑嘻嘻转了话题:
“习小姐别看师叔年轻,其实就是个操心老父亲,那天有个粉丝烫了金黄色爆炸头,师叔愣是把人拎到隔壁理发店,亲眼盯着人家染回来。”
这的确不像楚池渊的做事风格,习蓦然忍俊不禁:“还有这种事?”
“他还好意思教育别人呢,你可不知道他当年那爆炸头留的,还染个棕黄色,远远瞧着以为羊驼成精了。”
八卦话题最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洪兴一吐槽就停不下来,压着声音憋笑道:“我可没胡说,有图有真相。”
习蓦然接起洪兴递过来的手机看了看,面前俨然是一张楚池渊烫着爆炸头的古早照片。
照片里,少年正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头得意地比了个剪刀手,仿佛在说老子天下第一帅,谁不服?
果然,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无异于公开处刑。
习蓦然很想笑,却又觉得不合时宜,只能咬唇强忍着,脸上扭曲成一个怪异的神色。
习蓦然一忍再忍,就快破功的时候,身后传来楚池渊熟悉的声音:“你小子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见完粉丝,楚池渊换了一身休闲装。
大冬天竟然穿了一条破洞牛仔裤,耳朵上还多了个闪亮的耳钉,俨然一个走在时尚前列的阳光少年,跟台上的温润儒雅形象大相径庭。
跟手机照片里的非主流形象,更是南辕北辙。
习蓦然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楚池渊莫名其妙,待看到习蓦然手里拿着洪兴的手机时,一切都明白了。
洪兴早有准备,一溜烟跑的没影。
习蓦然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痛意直冲脑门,这才勉强忍住笑,像做了亏心事的小孩子一样垂着脑袋:“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没事。”
楚池渊很自然地从习蓦然手里接过洪兴的手机,看一眼曾经的照片,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当事人不计较,习蓦然也放松下来,正要往前走,不经意间,却骤然停住了脚步。
楚池渊的羽绒服是敞着怀穿的,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低领毛衣,习蓦然的身高望过去,眸光正正好好落在他脖颈处的伤疤上。
伤疤面积不大,却十分醒目,像一个神秘的图腾,紧紧烙在楚池渊白皙的皮肤上。
想来,是当年在那场大火中留下来的。
那样深的伤疤,该多疼?
楚池渊知道习蓦然看到了什么,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淡淡道:“都过去了。”
习蓦然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默默跟在楚池渊身后出了门。
粉丝果然很听楚池渊的话,等他们出去时,大门口围着的人群已经散去。
外面很冷,习蓦然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楚池渊的外套却依旧敞着,对这寒冷刺骨的冬天,没有半分尊重。
习蓦然唇角动了动,想要让他把外套裹严实些,却又不知道自己该站在什么样的立场说这些话,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对不熟悉的人来说,过分关心也是一种打扰,她不想让楚池渊有被冒犯的感觉。
走出胡同,洪兴已经把车子开了过来,车里提前开了暖气,暖意融融。
洪兴最会察言观色,很快察觉出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大对,笑盈盈打圆场:“习小姐放心吧,师叔最疼我了,不会秋后算账的。”
习蓦然不能跟洪兴解释原委,只顺着他的话道:“那就好。”
“习小姐住哪里?”
“通州。”
习蓦然报了个地址,趁着洪兴开导航的功夫,再次道:“你直接喊我名字就行,不要喊习小姐了。”
“那怎么行。”洪兴发动了车子,从后视镜看习蓦然一眼,“要不,我喊你蓦然姐吧。”
“行。”
“不行。”洪兴很快摇头,“你是师叔的朋友,我喊姐岂不是差辈了?”
习蓦然哭笑不得:“不然呢,喊我阿姨?”
“阿姨太难听了,不如……”
这次,洪兴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池渊打断,“好好开车。”
习蓦然想跟楚池渊说话,又怕他觉得自己吵闹,只好沉下心来,趴在窗子上看外面的风景。
车子缓缓施向长安街,故宫的黄瓦红墙很快出现在视线中,在夜晚的灯光中显得更加神秘美丽。
明明每天都来,可还是会一遍一遍爱上这里。
短暂的沉默后,终于还是楚池渊先开口:“习小姐做这行多久了?”
“五年多了。”
“现在生活节奏快,很少有人愿意沉下心来跟老物件打交道。”
提起自己的职业,习蓦然眼眸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我也不知道,冥冥之中就觉得自己是为这些文物而生的,看到他们,总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文物承载着厚重的历史记忆,掸开蒙在上面的尘烟,把历史的记忆传递下去。
她,愿意做那个为文物擦拭尘烟的人,矢志不渝。
话匣子打开,习蓦然索性跟楚池渊聊起了蟒袍修复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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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