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祺一睁眼发现自己家的装潢好像变了。

天花板的灯应该没有这么小，被子好像不是墨绿色的，窗帘也不会这么不遮光。

“醒了。”突然有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魏霜岚？”乔祺看过去，皱着眉回想他怎么会在自己家，或者该说自己怎么会在他家。

魏霜岚却径直走进来，在床头柜上放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瓶抑制剂和几个抑制贴。

乔祺这才想起来后脖颈异样的痒是怎么回事，手伸过去果不其然摸到了个抑制贴。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想开口却有些尴尬。

魏霜岚则察觉到他探寻的目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坐到床边，说：“你昨天分化成Omega了，初次分化的发//情期太厉害，我给你做了临时标记。这些是我后来拜托别人买来的，你走的时候记得拿着。”

分化，Omega，临时标记。

一个又一个的过载的信息砸进乔祺的耳朵里。

最后他还是“嘶”了一声，看见魏霜岚立刻蹙起眉头作势要查验他是否哪里不舒服，抬手挡住，反握住魏霜岚的小臂，“魏哥，我不是Beta吗？”

“我问过私人医生了，成年后分化的案例也不是没有，只是你二十二岁才分化的确实不多，不过也不用担心，平时多注意习惯就好。Omega行动处事不如Beta方便，自己多注意。”

五根莹莹如玉的指头搭在手腕上，魏霜岚极力克制住自己不去看。只是乔祺指腹上的薄茧带来的刺痒叫他心头发麻。

魏霜岚咳了一声，眼神示意乔祺。乔祺愣了一下，到魏霜岚抬手才将自己的左手收回去，又听魏霜岚说：“就比如现在，我是Alpha，你是Omega，这种肢体接触就要少一点儿，知道了吗？”

“可你不是给了我临时标记吗？”你小子不是暗恋我吗？乔祺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不是一回事。

“……”魏霜岚无言，看着乔祺抻着袖子嗅着上头的味道，“临时标记两三个月会消除，这期间你的发情期也会好过一点儿。”

乔祺看着魏霜岚冷淡的表情和轻抿的嘴角，“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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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季瓷家，将一切和盘托出的乔祺，被扑上来的季瓷摁到了沙发上。

货真价实的Beta好友掰着他的脑袋，在他的脖颈处闻了又闻，最后坐起来，看着面色如常的乔祺，道：“怪不得高中的时候，魏霜岚一靠近你，你就觉着不舒服，啧，那个时候就该觉得你和别的Beta不一样了。”

“我有什么办法。”乔祺也坐起来，伸手随意抓了抓被弄乱的头发。沉吟片刻，又问季瓷，“你觉不觉得魏霜岚有点儿怪？”

“怪什么，怪可爱的？怪合你心意的？”

乔祺被他这阴阳怪气恶心了一身鸡皮疙瘩，翻了个白眼，“不是，是他昨天明明可以带我去打一针抑制剂，却偏偏要给我个临时标记。上学的时候也是，前脚刚说完什么‘你是我的白月光’，后脚就翻脸不认人。”

乔祺自认平生是个钢铁Beta，最恨矫情的人，说到“白月光”三个字的时候也打了个寒颤，被羞耻到了似的。

季瓷反应和他一样，不过倒是颇为正色的开始分析起来。

“魏霜岚喜欢你，这是肯定能确定的。不然现在这种情况，他刚回国，魏氏集团的几个老头正看他不顺眼，想着办法抓他的把柄。”

季家和魏家是世交，对于魏家集团现在的情况也有所了解。

“他要是对你没意思，不可能冒着被说私生活混乱的风险帮你，反正去医院也不过是让你再多难受二十来分钟的事。”

乔祺想了想当时热到心脏都疼，某些地方还难以言喻地痒，如果再硬熬二十分钟，他觉着自己都得交代在魏霜岚的车里。

“可能是他怕我死在他车里，落个人命官司，更给竞争对手留把柄吧。”乔祺说。

“你这说得就没意思了。”季瓷看了看他，作势伸手要去揭乔祺的抑制贴，被乔祺一巴掌拍回去时，顺势偷了乔祺的手机，笑得一脸得逞，利落解锁开屏幕，给魏霜岚发了个消息。

乔祺抢过手机想撤回，却发现季瓷不知道发了条什么之后就眼疾手快地给那条信息删了。

“你干什么！”

“帮你约他出来问个清楚啊。”季瓷一脸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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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魏霜岚的车里，乔祺觉得有些尴尬。

他本来不想去的，只是还没等解释，魏霜岚就回了个“好”。骑虎难下，乔祺只能认栽。

现在他支着胳膊肘看着窗外，脖颈上特意贴了两个抑制贴。只是见到魏霜岚的那一刻，他就觉得鼻子里都是那天晚上的草木香味。

车里的气氛就像凝固住了似的，乔祺想打破僵局，顺便和魏霜岚解释一下今天并非自己成心邀约，给互相难堪，一时间却找不到话题，嘴比脑子更快地蹦出一句话。

“前几天我约季瓷出来吃饭，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你就这么想和我单独约会啊？’”

一语毕，整个车里都寂静了。

乔祺顿了顿，看向魏霜岚。眼里写满疑问：我刚刚的意思听起来是不是像在暗示我们两个是在单独约会？

魏霜岚挑眉，不置可否。

司机刘叔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默默把车载音响的音量调大，乔祺则保持着刚才模仿季瓷的姿势静止了几秒，旋即收回眼神，装作没事人一样，又支着胳膊肘靠回车窗上。

可刘叔突然一个急刹，乔祺眼看着就要撞到前座靠背，被魏霜岚伸手搂在怀里。

“不好意思少爷！”刘叔赶忙想解释，前面突然窜出来个闯红灯横穿马路的电动车。只是魏霜岚软玉温香在怀，别说埋怨刘叔，甚至想晚上回家时找个理由好好谢谢他，月底年终再多给点儿奖金。

“没事。”可魏总裁只能说这句话来维持高冷人设。手却不自觉地在魏霜岚手臂上轻摩挲一下，等察觉到自己的异常时，乔祺早就挣开了怀抱坐了回去。

“我们去哪儿？”乔祺问。

“不是你约我去看电影？”

被魏霜岚一看，乔祺讪讪笑了笑，心里将季瓷骂了上百遍。谁谈事去电影院谈？这有什么可谈的？

魏霜岚看着乔祺牙根咬得脸颊都有些绷紧了，有些好笑。又想到果真和自己猜测的一样，是季瓷替乔祺约的自己，一时间有些落寞地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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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院跟被他们两个包场了似的。

等坐在座位上，乔祺才发现，即使多年不见，两个人青梅竹马的微妙磁场还在。那就是呆在一起时，无论说不说话都不会觉着不舒服。

电影里头放着当下最火的文艺爱情片，乔祺看着荧幕上蜿蜒的河道和林立的厂房，想了想，上次见面被突如其来的分化给毁了，现在这么安静地坐着好像也不错。

但乔祺就是个坐不住的性格。虽然学得是非要耐得住寂寞的音乐演奏，但除了琴凳上，乔祺的长手长脚在哪儿也收不住。

乔祺窝在电影院窄小的座椅上扭来扭去坐得不安生，魏霜岚刚想偏头问问怎么了，乔祺却也凑近了一点儿。

嗅到一股熟悉的雪松香味，乔祺顺着味道又贴近了魏霜岚，近乎将脸靠在魏霜岚胳膊上。眼睛还盯着屏幕，却略微歪头在魏霜岚身侧闻了闻，小声说：“你好香啊。”

魏霜岚被乔祺弄得身体僵硬不敢动，生怕引得乔祺又难受。

可乔祺当了二十多年的Beta，就算是一朝分化成Omega，但在第二性征性教育极度匮乏的环境下成长起来，对这些条条框框还是不甚熟悉。

在黑暗的电影院里，几乎又是凭着本能贴了上去。

魏霜岚捏住乔祺后颈将人拎开，乔祺缩着脖子小声喊“错了错了”，过了一会儿，却捏着魏霜岚的衬衫袖子把人家左边胳膊抬起来。

魏霜岚疑惑的“嗯？”了一声，下一秒，乔祺右臂从下头抄过去，拎着魏霜岚左臂的左手也方向，搭在魏霜岚胳膊上。两条细胳膊将魏霜岚的手臂搂了个严严实实。

“乔祺，你知不知道你是个Omega？”

魏霜岚坐怀不动，声音有点咬牙切齿。

“我知道啊。”乔祺抬头看他。

电影里正演到两个主角去看话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也是这样昏暗的场景。

乔祺凑得很近，眨眼时睫毛扇动的声音魏霜岚好像都听得见。

“你知不知道AO有别？”

魏霜岚想推开乔祺，乔祺反倒在他胳膊上蹭了蹭，将脑袋靠在他肩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不知道。”

乔祺笑得像只餍足的小狐狸，心里头酸胀又甜津津的。时不时在缄默不语的魏霜岚肩头蹭几下，有一下差点挨着魏霜岚脸侧，几乎能听见魏霜岚后槽牙咬磨的声音。

天气逐渐转凉，刚分化的Omega又对什么都敏感，纵使电影院里给了十足的暖气，乔祺也觉得有点冷。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手贴到魏霜岚的手上。

这个动作他们在年少时做过千千万万次。

那时候两个人都还没分化，乔祺就是惧冷畏寒的体质，一到冬天就坏心眼地把手突然塞进魏霜岚的衣领或者袖口里。后来魏霜岚分化成了Alpha，少年的体温好像更高了一些，乔祺对这个人形暖手宝用起来就更顺手了。

只是此时情况不一样。乔祺玉石一样白净冰凉的手贴到魏霜岚温热的手背上时，两个人都震了一下。乔祺赶紧将手收回来，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魏霜岚叹了口气，伸手将他的手捞过来，也一如少年时期那样，将手包在掌心里。

“魏哥，AO有别。”乔祺小声提醒。

“闭嘴，看你的电影。”魏霜岚无奈皱眉，一个眼神都不分给乔祺。

电影终场，乔祺几乎都靠在魏霜岚肩上睡着了，生理性泪水顺着哈欠淌下来，要流到魏霜岚那身昂贵的衬衫上时，被魏霜岚伸手接住了。

男人宽厚的掌心里盛着一滴泪，乔祺坐起来看着，唇嗫嚅几下，也没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