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分寸就是让我带你混进酒会？”季瓷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桌子上哒哒轻扣。接过乔祺从厨房端来刚磨好的咖啡，拿在手里捂手，“你的剧本可越来越不像白月光了，人家都是被总裁亲自邀请的，你倒好，用不用我给你在午夜钟声敲响之前提个醒？”

“别耍嘴皮子了，什么叫混进去，你邀请我不就行了？”乔祺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浅啜一口后，看着季瓷说得理所当然。

最近魏氏集团和季氏集团的合作刚刚启动，新投入的项目在运营初期反响不错。远在北欧度假的魏家父母特意叮嘱魏霜岚以公司名义举办个酒会，届时与季氏再拉近一下关系，同时也结交更多商业伙伴。

毕竟现在魏氏的人脉，说破大天，也没有几个是从魏霜岚手中联系出来的。他得为自己和魏氏的未来铺路造势。

而季家作为头个受邀对象，季瓷这个大少爷当然也收到了邀请。带个伴儿进去，没什么困难的。

“行，人家都带着女伴，只有我带着你。别最后被我爸妈误会你是看上我了，再给咱俩牵到一起去。”季瓷对乔祺的模样很是无奈，只能逞逞口舌之快。

“快得了吧你！”

乔祺瞪他一眼，报复似的往季瓷的杯子里丢了一块方糖。季瓷吓得往后躲了躲，生怕咖啡溅到刚到手没几天的设计师款衬衫上。站起来假意隔着桌子去抓乔祺的耳朵，乔祺配合得连连往后躲，嘴上“季少爷对不起”说得欢，咧开的笑意却半分不减。

季瓷也觉得幼稚得没意思，坐回去又喝了口咖啡。方糖还没彻底融化开，所以咖啡在嘴里还是醇苦的，偶然喝到一口又是纯粹的甜。季瓷咂咂嘴，暗道乔祺毁了他的咖啡，忽而又想到，自乔祺拜托他这件事，他就想问的一句话：

“魏霜岚自己怎么不邀请你去？”

“可能是还在尴尬？”乔祺想了想，他自己其实也觉得疑惑。

原本乔祺自己根本也没想参加什么酒会，毕竟是魏霜岚公司的事情，他什么也不懂，掺和也没有意思。况且从小到大的这些活动，他都是过去充个人数，本身乔家父母也都不是商界的人，他后来也就不再去了。

这次是因为，乔祺正想着怎么去约魏霜岚，想看看他最近有什么行程没有。魏霜岚这人闷得很，社交媒体上几乎什么也不发，乔祺于是福至心灵去浏览魏氏集团的网页，说不准能看见公司最近有什么大事，也好摸准魏霜岚的空闲时间。

结果就看见了这场声势浩大的酒会行程。

想起少年时魏霜岚曾多次邀请自己参加各类酒会宴会，又被自己以练琴的名义拒绝，乔祺心里就已经知道魏霜岚不会邀请他了，可还是抱着侥幸心理等了一天。

果不其然没收到邀请后，乔祺心里没由来的空落落的，还有些怅然若失的惘然。

乔祺想一定是信息素作祟，才压下心里这分不舒服，找了季瓷来帮忙。

“不过尴尬归尴尬，他这几天倒是从来没找过我说话。”乔祺接着说。

“只是这几天吗？”季瓷若有所指。

“……也不是。”乔祺回忆道，心里忽而像梗了一口气，提不上来也咽不下去，嘴不自觉地撅起来，捧着咖啡杯说，“他出国前还经常和我说话，后来就不怎么主动了。除了刚回国找我的那次，其余时间也不怎么聊天。”

乔祺又啜了口咖啡，苦涩蔓在舌尖，自圆其说道：“太忙了吧，魏总日理万机。”

“唉，阿乔，他这个人就是闷葫芦一个。”季瓷看乔祺有些落寞的模样，倘若换了别人，季瓷肯定会劝一句，都不主动找你，肯定是没有这个心思，咱们就此放弃，也省得越陷越深，最后狼狈。

只是那天魏霜岚来剧院找乔祺时，季瓷也在场，他还亲眼见到了魏霜岚与乔祺的互动。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魏霜岚的心思了，他从上学的时候就老妈子似的关心乔祺，他们这些朋友旁敲侧击明里暗里提示乔祺，可乔祺天生就对感情不太开窍，竟然一直没发现。

现在这一窍迟来的开了，不过开得还不太畅通，让乔祺误打误撞地以为自己只是咽不下被拒绝的这口气。

而魏霜岚呢，又是个极其别扭闷骚的，在季瓷看来，他现在是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对乔祺的感情外露，只是这些感情有什么克制的？

季瓷想不通，季瓷想想就头疼。

魏霜岚这人三棍子也打不出一句话，瞻前顾后，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忌惮什么。

季瓷微不可察地轻叹了口气，又说：“放心吧，你别想太多，我既然答应当你的金牌助攻了，肯定能帮你完成每个阶段的KPI。”

乔祺闻言没忍住“扑哧”笑出来，看着季瓷一本正经的样子，只点头如啄米，连声应道：“好，谢谢季大少爷！”

季瓷的咖啡也喝完了，乔祺接过杯子去厨房再给他续上，回来时索性坐在季瓷旁边，单手支腮，问：“不过你说，魏霜岚没邀请我，是不是因为担心啊？”

“担心什么，你这就开始给他找上借口了？”季瓷伸手拍了乔祺的脑袋一下。

“不是！是我刚刚想到，你之前说过，魏家那些老头子可能会因为私生活混乱、品行不端什么的在董事会那儿参他一本，他会不会是怕邀请我去了，被那些人抓住把柄？”乔祺摸了摸发顶，伸手在季瓷头上敲回去，“那我这么去了，会不会影响他？”

季瓷再次发功：“怕什么啊，还没嫁给他，倒先替他着想了？”

看着乔祺又要瞪他，季瓷抬手捂住乔祺的眼睛，自顾自说下去：“你放心吧，他给你咬了那个临时标记后，我让人去打探过消息，魏家公司那些高层应该没人知道这件事，不然以他们的性格，早就吵着要魏霜岚下台了。魏霜岚这人做事，还挺滴水不漏的。”

“况且，咱们两个和这些人都不在一条赛道上，魏氏那些老头子连我长什么样都记不清，更不会认出你是谁。就算是认出你来了，也不知道你和魏霜岚现在的这层关系。”季瓷感觉到乔祺的睫毛颤动着刮蹭自己的手心，痒得放下手，看乔祺也在思索，继续宽慰，“所以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准备陪着本少爷赴宴吧！”

季瓷说着还张开双臂，乔祺小声咕哝一句季瓷真是个Drama Queen，就听季瓷“啊”了一声，好像想起来什么要紧事，问他：“不过我是Beta，闻不出来，你身上的信息素……应该没有魏霜岚的味道了吧？”

乔祺动了动鼻尖，利落答道：“很浅，是他的信息素和我的信息素混合的味道，闻不大出来。”

“那就好。”

--

魏氏集团的酒会虽然在公司网页的【大事纪】这一栏中标了出来，却是只对一部分合作方开放的。而且以酒会的形式来说，就算再豪华，也比一些规格的宴会自由一些，更适合这些老熟人聚一聚。

魏霜岚算盘打得精，老熟人带来的新人，对现在的魏霜岚来说，不仅有新的机遇，更重要的是还更稳妥。

“小魏，几年不见，长进了不少啊，怪不得你爸妈那么放心的旅游去了。”季瓷的父亲季华颇为欣慰地说。

魏霜岚则敬了他一杯酒，谦虚回道：“不敢当，还多亏了几位叔叔的帮衬。”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功劳哪能都给我们？”季华拿起两杯香槟，递了一杯给魏霜岚。魏霜岚恭恭敬敬接过来，听季华笑着说，“只能说你是年少有为，当得起魏家的掌舵人。不像我们家那个……”

“你们家那个怎么样啊？”季瓷从旁边走过来，笑吟吟看着自己的父亲。

“你这小子，从哪冒出来的？刚才没看见你的人，还以为你又没来。”季华有些诧异，表面上是对季瓷的训斥，实则根本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虽说知道自己的儿子无心商业，还是跟魏霜岚介绍道：“犬子季瓷，你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就是多年不见，应该还有联系吧？”

“当然。”魏霜岚敛眉笑道。

季瓷则很想逃离这种寒暄场面，却也不得不假笑附和。好不容易支开自家老爹，就听魏霜岚沉润的声音带着迟疑和些许期待：“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乔祺……？”

“打住。”季瓷端了一杯红酒，指了指另一边正吃点心的乔祺，“自己看。”

酒会的衣服不用太正式，乔祺的黑色西装里就没有规规矩矩系着领结或领带，只有一件解开了两枚扣子的珍珠白丝绸衬衫，在灯光下鎏着一层光彩。

衣服剪裁得很合身，正好掐出乔祺的细腰。此时他正侧着身子端桌上的小点心，将将和魏霜岚看过来的目光错开。

魏霜岚看着乔祺的侧脸。五官在灯光的照射下有些模糊，可乔祺生得太浓丽，就算看不清也能感觉到人是漂亮的。

他这些天确实很忙，白天腾不出时间来给乔祺发消息，到了晚上又怕影响到乔祺休息。

魏霜岚看着乔祺因为吃点心而鼓起的脸颊，轻轻勾起一个笑。季瓷看了打了个寒颤，转身遁走了。

魏霜岚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想：乔祺很久不来这些活动了，自己思考纠结了很久也没敢邀请乔祺。那乔祺今天来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他的好朋友季瓷在这种场合不会尴尬寂寞，还是……

他想起乔祺那天在餐厅时的表情。

还是为了来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