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沈言提着小提琴回去上课了。

在这将近一个月的休养下，他的手已经痊愈，而他也迫不及待想要拉奏小提琴了。

“呜呜，小言子你终于好了，可把姐给想死了。”

刚一踏进教室，童兮就准备扑过来给沈言一个大大的拥抱。

看着越来越近的童兮，沈言赶紧后退几步，蹙眉道：“你怎么在这？我不是没你的课了吗？”

沈言很清晰的记得，他在手受伤之前就已经完成了本学期的钢琴课。

“……”童兮停下脚步，对沈言露出个“柔和”的表情：“你在嫌弃姐？！”

“没……”沈言转头看向一边，尴尬的哈了两声。

“沈言！”

“……”

（娱乐：沈.不愿透露姓名.言：别看我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心里我怕及了。）

刚收拾好谱子在的李璇拿着一沓谱走过来。

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两人在琴房里打闹，一个老大不小了，一个才受伤恢复。

李璇无奈叹气，“你两停一停，时间已经不早，都别闹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沈言顿下逃跑的脚步，朝门口看去，“你怎么现在才来？”

“这个啊，” 李璇将谱子放到了一旁的谱架上，“你说呢？”

“那一沓是？”

“你欠的债。”

“……”

沈言一脸苦笑，但也没法。

“放心，我不会欺负病患，不会让你一天还完，我才没威利斯那么恐怖。”李璇环胸说道。

沈言歪头，“什么意思？”

“你居然不知道？”身后的童兮突然不可置信的质疑道。

她一直以为两人合奏那么合拍，私底下关系也应该很好，结果……嗯，尴尬了。

“我应该知道什么？”

“emmm……”

童兮和李璇两人互看一眼后，相继沉默下来。

隔了一会，童兮才发话道：“我还以为陆同学会给你抱怨呢。”

“抱怨威利斯吗？没听他说过。”

“好吧，人家有家教，尊重老师，是我们小人了。”童兮撇撇手，又说道，“小言子，你尊重我吗？”

“如果要以抱怨为不尊重的话，那么我很尊重你。”

“哈哈，那就好。”

说完，童兮豪迈的拍了拍沈言的肩膀，转身朝琴房外走去，“我还有课，先走了，回见。”

“嗯，回见。”

等童兮彻底离开后，沈言才皱眉的揉起自己被拍疼的肩膀。

“拍疼了？那没弄到你刚好的伤吧。”李璇翻着课表挑眉看向沈言。

“有点，但没拍到伤口，毕竟受伤是左手吗。”

“哈哈。”李璇轻笑几声，便不语了。

沈言很识趣，见对方不开腔，自己也就安静下来了。

扶了一会，痛散开后，沈言才放下手，动着脖子做着舒经运动。

甩开附在眼钱碍事的头发，沈言微微侧头看向自己的老师。

琴房很大，装修风格很简朴，四面为镜子，低下为木板，和一些舞蹈房有得一拼。

李璇靠在钢琴上微垂着头，琴房的明灯照耀着他那带着莫名高雅气息的帅脸，白皙的脖，骨节分明的手。穿在身上的宽松V口衬衫也总会在不经意间显露他常年隐在衣下的胸肌。

“你经常去健身馆锻炼吗？”

“突然问这个干嘛？”李璇抬起头，对于沈言突然提出的这个问题，他表示很疑惑，“你是想锻炼了？”

“没，就是看着你……莫名想问而已。”

顺着沈言的目光，李璇垂头看了眼，然后大笑了起来。

“就这个啊？哈哈哈，你的多吃饭，长点肉，然后在多锻炼，。相信我，你也可以。”

沈言：“……”

谢谢，但我是真的不想。

看完工作安排，李璇把工作板放在钢琴上，带着沈言开始拉琴，中间李璇也很照顾沈言，没少让他休息。

临近中午，整个课程才算正式结束。

一上午都是拉拉停停，不过沈言底子好，合格的曲目也还是多的。

李璇坐在谱架旁的椅子上给童兮发着一起去吃午饭的消息，同时还督促沈言回去时要注意安全。

“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是小朋友，李先生不用一直这样督促我。”沈言一边收拾着小提琴和作业一边回应着李璇的好意。

其实中午李璇也有叫沈言留下一起吃饭的，只不过被沈言给拒绝了。他说他要回去，有人在家里等他回去吃饭，所以李璇便也没强求，放入了。

沈言把最后一张谱子放进盒子里后，他整个人的动作就停顿了下来。

“李哥，你们今早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威利斯把景逸怎么了？”沈言转头看着李璇问道。

“啊？那个啊，”李璇回答着沈言的提问，但视线却从未移开过自己的手机，“就陆景逸连续请了几天假，威利斯就疯狂的让他补曲子。一天好几首，你也是知道威利斯的严厉要求的。”

“请假，他怎么了，为什么要请假，身体不舒服？”

“这个我就不知道，他跟我不熟，我只知道他暑假七月份全天有课。”

“哦，谢谢。”

“谢什么，我就只是回答了几个很平常的问题而已。”李璇抬头微笑的看着沈言。

“是啊，不过还是谢谢。”

“哈哈，怎么，手受个伤还治好了你那半吊子的情商。”

“……”沈言闭嘴没话了。

拉好琴包上的拉链，沈言起身与李璇告别后便下楼坐上了回别墅的车。

在 沈言刚刚放假的时候王妈就打电话叫他回家，不过一直被沈言打着哈哈的忽悠了过去。

不是他不想回，只是他真的不想吃那些奇奇怪怪的补品，又不是什么特大的病。

回到别墅，沈言一推门便是那扑鼻香味。

“啊~好香啊！王妈！你炖了老鸭汤！”

老鸭汤，王妈的拿手好汤，沈言从小喝到大，就是没喝够过。他曾还以此开过玩笑，说什么，回家没有老鸭汤，那就等同于没回家。

“闻对了，”王妈宠溺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我这不是怕你回来后觉得自己没回家吗？所以赶紧给你煲的。”

“哎呀~别再提这个了！！”

没错，因为那个玩笑，沈言至今都还会被王妈调侃。每次被调侃到这个，沈言都恨不得回去抽那时的自己两大嘴巴子。

“好好好，王妈不说了，你也赶紧换好鞋去洗手，该开饭了。”王妈边说着，边将最后一道菜盛出锅来。

“好的！”

沈言脱下脱鞋子，抬手打开鞋柜，在拿出自己拖鞋的同时还是忍不住的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鞋子。

又不准备回来吗？

“还没有换好吗？老鸭都快凉了哦。”王妈的提醒声音响起。

“啊，来了来了。”

回过神来的沈言赶紧把鞋放下穿上，然后关上柜子一路小跑的去洗手。

鞋柜里的拖鞋没有落灰，就是凉，那种没有染上人间热闹气氛的透心骨的凉。就像孤独害怕的夜晚没有等到那个所期待的人一样。

—

“呜~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

“好烫！”

“哎哟，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嘻嘻。”

—

“呜呜，王妈真的好喜欢你啊！”

“哈哈。”

—

在盛夏里吃到烫呼呼的热饭，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人不爽。

沈言有时候也想就住在家里，可……住在这，他就会忍不住的去期待，期待大门打开时是自己要等的人。

但是不会。

所以住在这里对沈言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啊~好饱。”

沈言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其实他也不知道该看什么，就是拿着遥控器在电视上翻着。

随便翻动了几页，也没找到一个宁自己满意的，百无聊赖之下，沈言干脆直接抽了取一个。

这部电影题材是校园的，主要讲的就是女主被校园暴力，然后学霸男主温柔救赎。

看上去是挺吸引人的，结果确实不看不知道，一看毁三观。

整部电影过半时，沈言就已经受不了，直接开启二倍速。看完后，如果不是因为王妈在，他可能已经开始骂街了。

前面确实是女主被欺负，看上去还有点样子，但后面呢？男主出场后就是各种的慢动作和音乐煽情桥段。偶像剧那味有了。但是这都还不是最气人的，这反暴力到最后，男主还是以暴制暴来救赎女主，女主还觉得没毛病。

沈言：我浪费二十分钟就是为了看这么个脏眼睛的电影？

在心里咒骂完，沈言起身将遥控器交给了王妈，并说道：“王妈你看吧，我上去练琴了，老师说我弹奏的有退步。”

王妈看着递到手上的遥控器，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来到楼上，沈言快步的走到自己的琴房，他现在就像弹奏几曲要让自己赶紧忘记那糟心的剧情。

“妈的，什么傻逼编剧。”

坐在钢琴前，沈言快速的弹了一首自己比较喜欢曲子，转头准备弹第二首时，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拿起电话，沈言也没看谁的就接通了。

“中午好啊沈言。”

陆景逸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

对于这通电话，沈言有些愣，但很快有反应了过来，那次线下约见面是他给的电话。

“你也是。”

“你现在是在家里吗？”

“对哦，怎么了嘛？”

“没，就是刚刚来找你一起去吃饭时他们说你不在，回家吃了。”

沈言听着笑了笑，“抱歉，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所以没给你说。”

“没事，那……你下午还来吗？”

“我下午没课，钢琴课在我手受上前便结束了。”

陆景逸安静没话了，过来一会，他才失落的回来句“哦”，然后挂了电话。

结束这段通话后，沈言又准备继续弹奏，可手放到钢琴上脑中就只有一片空白和那句带着悲伤情感的哦了。

我刚刚是不是说错什么话，让他伤心了……应该没有吧。要不回个电话？

沈言抿着唇，手在手机上来回的摩擦。

要不要回一个？沈言皱眉的抉择着，大脑又不断回想着自己和汪曾阳出现这种情况时是怎么抉择的。

但好像没有……汪曾阳脸皮厚，要什么都是直接开口，完全没心没肺，而他自己呢？大多数时都被汪曾阳拿捏的死死的。完全没有过这种情况。

“叮——叮——”

手机再一次作响，沈言的整个神经都紧绷起来。

他快速接通电话，准备开口道歉，不过话还没出口，就先被那边的声音给噎在了喉咙里。

“沈言，听得到我说话吗？”沈母严厉的声音传来。

“听得到母亲。有什么事吗？”沈言的话语里没了之前的慌张，而是多了几分开学。语调也变得温柔舒缓起来。

“你下半年是不是就高三了？”

“是的呢。”

常年不管自己的母亲突如其来的关心起了自己，沈言的整个心里就如同抹蜜了般甜美，但是，在这种甜美中，他还是暗暗感受到了一丝不安。

“嗯，你自己知道就好。沈言，”沈母顿了顿，又说道，“你自己的成绩你是知道的，上个好大学是没望的，但你可以走艺术生，我对你的钢琴抱有很大的希望。”

沈言握着手机的手紧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的那种淡微的不安感正在快速加强。

“妈，你这话是不是。”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想让你走音乐生，就靠钢琴。”

“这……”

“当然你不用担心这些，我已经帮你把下半学期的小提琴课推掉了，钢琴老师也换成他们那最好的了，姓威什么的。”

“不是，母亲，我想，我可以选着小提琴，我小提琴也”很厉害。

后面的三个字沈言还没说出来就被沈母打断了。

“闭嘴！”沈母严厉的批评起来，“选小提琴有什么好处，钢琴才好，你看看那个成名的音乐家不是弹钢琴的，母亲会害你吗？”

“可是母亲，我……”沈言静了下去，他知道扭转母亲是不可能的，倒不如换一个其他的，“钢琴也不是不可以，那老师，老师可以不换吗？”

“当然不可以，人家威老师是从国外来的，母亲也为你调查过，威老师的家族都是音乐世家，可比那个小丫头强太多了。”

“但是，母亲……”

“没那么多但是，就按我说的做想我还有会，挂了。”

“母亲！”

嘟——嘟——

她挂了电话，没有一点犹豫，就像以为老板通知员工一样，通知完了，便没有一点犹豫的挂断了。中间的吵闹就是员工能力不足想找和老板商量能不能偷工减料一下的方法而被批。

沈言看着黑屏的手机，他想砸了，但理性还是让他忍了下去。

最后他也只能将怒火发泄到眼前的钢琴上，此后，他每弹的一个键都是往死按，音乐也不在优雅，而是刺耳难听。

中途王妈也有上来问过他怎么了，但都被沈言给忽悠走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要帮他选择。明明就从来没有怎么管过自己，却总是装做自己是个好母亲一样关系我，什么都是为我好。；明明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却又要装作自己很了解我，然后扼杀我的喜欢。

直到最后，太阳西下，沈言在最后狂按几个键后结束了他狂躁的乐章。

躁动和愤怒的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衬衫，有一些还在他的发丝上。

轻轻抬起弹了一下午钢琴的手，本就白皙的现在更是没有了血色，停在空中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