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过了大寒，到了立春。

积雪融化后天格外冷，杨贤宫外的府邸修缮完工后进宫次数便少了，平日里在家猫着不肯动弹，等到了二月初天气转暖才又开始忙着着手殿前选秀。

年前民间已经选过三轮了。官家有门第的女子直接入第二轮，民间女子先查一遍户籍才能登记花名册，再由考监拿软皮尺去量高矮胖瘦，没到要求的当场划掉名字，再由宫里出来的嬷嬷看秀女身上有无胎记，伤疤，黑痣，身上有无异味。就这么三轮选下来，从原先的三千多人筛到五十人，又在宫里跟着教导嬷嬷学了小半个月宫廷礼仪，这才终于轮到殿前选秀。

杨贤管的就是这一轮。之前的陈月娥自然进到了殿前，只管让新皇相看，看中了直接封后也使得，若是不太中意，也可以先给个贵妃之位培养感情，一则和老臣拉拢感情，二则日后封后也有余地。

其实李允炆看下来并没钟意的。

这些女人一个个跟用尺子比量过似的，一样的娇娇弱弱，穿得或粉或素，面容白净姣好，有才情好的，有古琴谈得好的，还有擅歌舞的。那个叫陈月娥的李允炆也看了，确实端庄，站在人堆里也出挑，杨贤附耳悄声问。

“陛下对陈月娥意下如何？”

不知怎么的，李允炆就觉得耳朵簌簌麻麻的，他转脸一看，杨贤离他那样近，狐狸一样上挑的媚眼天生带笑，皮肤滑得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又因为常年养尊处优，透出一股红润，以前从没发觉，原来杨贤长得如此好看。

并不算阳刚，却有男儿的身量和挺拔，大约是下面挨过一刀，杨贤声音一直不粗犷，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的嗓音，温柔得像春日的湖水。

这么一比，殿下一众水灵的秀女都黯淡了不少。

“咳。”

李允炆不自在地往一旁挪了挪。

“尚可。”

这小皇帝，怎么总耷拉着个脸。先皇当年选秀时一把年纪了却还是乐呵呵的，还让御膳房多炖些补汤，杨贤是不知道这档子事有什么好滋味，但断不该像李允炆这样蔫不拉耷的，跟要架着他上刑场似的。

“那，可要赏赐封号？”

李允炆点头。

“封贵妃，号...惠。”

杨贤心里高兴了，陈相是两朝元老，在京城伯爵，勋爵圈里都说得上话。

从前他侍候先皇，从小内监做到贴身大总管已经二十三，那时年轻，刚身居高位飘得很，得罪了不少人，前朝也没结交些显贵，顶多是些世家庶子，或者四五品的小官求他办事，真正的勋爵圈子他是从没打进去过的，那些京城里的大宴，勋爵家办红白喜事，杨贤几乎没收到过帖子。如今不一样了，有了陈相这层关系，又有李允炆的撑腰，还有兰台大夫的官职，他自己也算半个高门显贵了。

杨贤抬高声音。

“陈家嫡女，陈月娥，留用，封惠贵妃。”

陈月娥落落大方地盈盈拜下行了个礼，声音不大，却很有中气，不显得过分柔弱。

“臣女叩谢皇恩浩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