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

肖战静静地看着客厅墙壁上挂着的钟表，秒针滴答滴答散步，他这么沉默地跟王一博待在一个空间下已经半个小时了，王一博还是冷着音色问他，为什么要一声不吭一个人跑去做手术。

“肖战，你不知道那代表什么吗？”王一博呼吸很重：“那代表着你会彻底变成一个beta，你是最优质的omega，变成beta意味着什么你不懂吗？”

意味着从此变得平庸，意味着他没有办法孕育一个健康的孩子甚至这一生不会有孩子，他再也没有甜美的桃香和得天独厚的独特魅力。

“所以呢王一博？”

肖战仿佛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静，他自持地像是在谈判桌上谈合同：“你还要我怎么样？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啊？你想让我耗着，耗到下一次发情期跟医生说的那样求路无门痛不欲生，然后呢？然后不还是要去医院做手术？”

肖战看着桌上他给王一博倒的那杯水，从没这么对王一博咬牙切齿过：“王一博？这么长时间了，我给你时间想办法，你想到办法了吗？”

王一博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背对肖战，他这时候非常想抽支烟，可是这是肖战家客厅，他去摸烟的动作顿了一下，仍低着头：“肖战，你相信我，我有办法。”

肖战禁不住冷笑，他感到自己在发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把那杯水端起来自己喝了。

“好啊，那你说吧，办法是什么？”

“肖战。”王一博转过身来，脸上看不出表情，大概是有点心酸，或者是逼不得已的无奈：“我们这么多年走过来了，你知道，不管怎么样，肖战，我一定不会不管你的。”

“是啊，你说的对，你不会不管我。”

肖战胸口闷得喘不过气，突然站起来了，他手抖得厉害，应该是情绪过于激动的原因，他慢慢走到王一博面前站定，直视王一博的眼睛。

忽然一声雷鸣，雨滴又一次落下来了。

“王一博，你怕是吧？你怕承担责任，你怕标记我，你怕违背不了自己的良心就得跟我过一辈子，所以你管我的方式就是，你努力说服你自己，做好一辈子被钉牢的准备，然后勉强跟我标记？”

肖战说着说着居然笑了，长久以来的避而不谈积压在这一刻，他下一瞬就挥着拳头冲着王一博的脸去：“王一博，你凭什么非得让我觉得，是我欠你的？”

alpha标记omega，从任何意义上来说，吃亏的都不是处于生理弱势一方的omega。

王一博不说话，肖战不逼他，他先深吸一口气稍微冷静下来，才一字一顿地回溯过往：“你当什么烂好人？王一博，从六年前到现在，你他妈到底凭什么觉得，都是我欠你的？”

“肖战，我从没这么说过。”

“你没说过？”肖战上前一步，与面前alpha的距离近到他现在从背后掏出一把刀就能跟王一博同归于尽：“王一博，你对我好，是，没错，你对我好干什么？啊？”

肖战一滴泪都没流，可是又难以克制的难过，几天来的压抑在这一刻爆发，每一个失眠的夜晚流不出的眼泪潸然而下。

“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让我觉得我是你最重要的人，但是你从来不承认爱我，你不爱我，你对我那么好干什么？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王一博？你管我做不做手术干什么？”

“因为你重要！”王一博第一次这么大声跟肖战说话：“因为你他妈在我这里很重要！我说过多少次了肖战？因为老子觉得我们这么多年走过来不容易，没有人比你更重要！我对你好，对你好有什么错？”

“你说你不爱我！”肖战逐渐崩溃：“你说你不爱我？我到底有多大能耐？能让你不爱我还这么对我？你没错，你有什么错？你最神圣，你他妈全世界最牛逼，你让我爱你爱到发疯发神经跟一个不能自主的傻逼一样是我的错，你有什么错？”

外面的雷阵雨下的很大，风声呼啸，天色暗得看不见远处的草木到底断没断，肖战说完后退一步，不能接受在感情里这么卑微的自己，退回沙发上缩成一团，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满是泪水的脸藏起来了。

“别吵了，没什么意思。”肖战受不了自己大吵大闹的样子，他重新缓和情绪，低声说：“你不爱我就让我去做手术吧，可不可以？我不要你自以为是的怜悯，我不要求你爱我，你让我去做手术，我们做一辈子的朋友，王一博，我不等你了。”

王一博的心不可抑制地抽痛一下，就在肖战说跟他做一辈子的朋友这一刻。那只永远骄傲的小猫哭着说，不会再等他了。

“别这样，肖战。”王一博胡乱揉了一把脸：“别这样，你别哭。”

王一博颓丧地坐在被肖战拖过的地板上。他没劲儿在绷着了，撑不住脸色，还是点燃了一支烟，他需要什么东西来让他大脑冷静，他听不得肖战的哭声。

前段时间肖战刻意对他避而不见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或许不是肖战离不开他，根本是他离不开肖战。

他一时冲动撤了肖战的职，事后又无比后悔，那是肖战陪他走过来的路，肖战陪他吃了那么多苦，他有什么资格撤肖战的职。

后来见到肖战时他想过，这或许是爱吧？这是爱吗？

可是，爱为什么没有悸动，那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他们在一起，他对肖战好，他跟肖战说，他最爱的电影是教会他男人要懂得负责任的《教父》，他觉得他就应该对肖战好，他发自内心对肖战好，他不求回报对肖战好，他没想过那是爱，他不认为那是爱。

“肖战……”王一博想说些什么，类似我好像是爱你的，但是我是怂逼我他妈不敢说，但是他话到嘴边：“我……我求你，我没骗你，你真的对我很重要，我从来没想过要让你难过，肖战，别这样了，求你。”

肖战捂不住肆意的眼泪，他大口大口呼吸，头有点晕，后颈的腺体一跳一跳地疼，他提着托特包，依旧想要出门。

他走出去了，王一博没拦他，他也没回头。

他开着那辆王一博给他买的幻影出了地下车库冲进雨中，浑身都抖得厉害，没能开出一百米就不得已停下车。雨刷不断挥舞着，前窗玻璃一次又一次被雨打湿。

他看不清前路，看不清任何东西，他快不能视物。

他趴在方向盘上哽咽，车里氤氲着桃香。

后面有车不断鸣笛，摁了一声又一声，肖战知道，是他的车挡了小区里的单行路，所以后面的车过不去，可是他又暂时没办法开车。

于是他尽最大努力下车，想拜托后面的人帮他把车挪一下，他走进雨中，就被抱住了。

烟味掺杂着薄荷味把他紧紧环起来，他在抖，抱着他的那双手也在抖。

“别去医院了，肖战。”王一博似乎也在哽咽：“求你，别去。”

“王一博。”肖战被雨淋了个湿透，他问：“重要是什么？”

“是我爱你。”

他们在狂风暴雨中相拥，雷声轰鸣，两个车的闪光灯在大雨中闪烁，肖战眼睛都睁不开，幸好他听见了，王一博又说了一遍。

“是我爱你，肖战，我他妈爱你，你是我的。”

王一博声音嘶哑：“肖战，你是我的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