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在柳清的丑闻加持之下，彻底成为了笑话。

　　柳熠在到国外的前一天，想到了在坐牢的柳思。

　　“谢言，陪我去见见那个人吧。”

　　谢言不用问都知道柳熠嘴里的那个人是谁。

　　“哥哥，见他做什么？平白无故脏了眼睛。”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有一个很好奇的问题，回去前想知道个答案。”

　　柳熠陷入了沉思。

　　“好，那我开车。”

　　谢言也不多说，迅速马上车钥匙，启动了车子。

　　一段路程过后，两人到了地方。

　　“柳思。”柳熠没有丝毫感情地喊他。

　　“柳熠……！”

　　两人隔了一层玻璃，柳熠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柳思身上的变化。

　　原本高傲的，永远要自己高人一等的柳思，没了往日的气盛，只剩下卑微。

　　“又见面了。感觉怎么样？”

　　“你来干什么！我不想看见你！”柳思的情绪变得起伏。

　　“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柳熠的语气终于不再平淡。

　　“为什么要那么对我的母亲，又为什么那么对我？”

　　柳思却像是平静下来了，他得意地看着柳熠。

　　“我就是不喜欢庄情，她凭什么自己开公司，他就应该伺候我啊。而你……”

　　柳思没了第一眼的恐惧，口不择言。

　　“庄情的孩子，我就是讨厌。没有理由，你看啊，即使我现在已经毁了，但你小时候的阴影也依旧会陪伴着你。”

　　柳思满意地点头。

　　“这就是我对你的爱啊，我的儿子。”

　　谢言从进来之后就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陪着，直到柳思说出这句话，谢言有了动作。

　　他靠近玻璃，低声地对柳思说。

　　“你的柳氏已经没了，而柳清沦为了崔澈的玩物。你什么都没有。”

　　谢言笑了。

　　“而他过得比谁都好，你所谓的阴影，从来不存在，而庄情女士的公司很快就会站在柳氏的位置上。”

　　谢言看着柳思的脸色变得铁青，嘴唇颤抖着。

　　“所以，你多可笑啊。”

　　最后一句话落下，谢言拉着柳熠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剩下柳思，一无所有，付诸东流。

　　走出了压抑的监狱，谢言的脚步停下来。

　　他看着柳熠。

　　“哥哥，听到这样的话，难过吗？”

　　柳熠低头思索，过了一会儿，终于开口。

　　“谢言。”

　　“我在。”

　　“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就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也没有抱过我。但是，他时常会看着母亲，我以为他只是更爱母亲。可是后来，他开始打她了，边打边骂。而我会扑上去，抱住他。

　　我说“爸爸，求求你，不要再打了”。

　　他却只是一脚踢开我，他的皮鞋踢在我的腹部，很痛，痛到爬不起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打。

　　后来，我学聪明了，我会护住我的母亲，这样痛就只痛我一个人了。

　　一开始，我会哭，会难过，可日子长了，也就不想哭了。

　　我会问母亲，为什么父亲会打我们？

　　母亲哭着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很爱我们的。

　　可，爱是永无止境的疼痛吗？

　　那这样的爱，我宁愿不要。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一年多，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大概就是，我被他带到了水池边。他把我捆起来，把我的头反反复复摁进水里，那时候是冬天，水很冷，刺骨的冷，无数次，我都感觉自己要死了，我想着，这样也好。

　　可笑的是，我没死。

　　母亲扑了上了，疯了一样把我救出来，抱在怀里。

　　她说，柳清，别动我的孩子。

　　那天之后，她像是变了，没有再哭，只是默默地在做些什么。

　　而柳思又带回来一个孩子，就是柳清。

　　他给柳清宠爱，给柳清想要的一切。

　　这些我从未有过。

　　后来，母亲和他离了婚。”

　　柳熠语气一顿，自嘲地笑了。

　　“所以啊，难过什么的，早就在过去都消耗殆尽了。我从未对他有过期待。我今天来找他，也只是想要个回答。”

　　柳熠闭了闭眼。

　　“为我那些年的奢望，要一个完整的结局。”

　　谢言长久地沉默，他虽然了解过哥哥的一部分经历，但他……

　　谢言只觉得心脏开了个洞，很疼，很疼。

　　柳熠看着谢言紧紧皱着的眉头，轻笑了一声。

　　“怎么，心疼哥哥啊？”

　　柳熠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我现在过得很好，以前的事早就不在意了。”

　　谢言抱住了柳熠，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似乎有些哽咽，他把头埋到了柳熠的肩膀上。

　　“哥哥，对不起，我来晚了。要是能早点，再早一点……”

　　柳熠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处的湿润，拍了拍谢言的背。

　　哥哥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他也会有很多很多的爱……

　　“多大了，还哭鼻子，言言，羞不羞啊？”

　　柳熠的声音很轻柔，像是暖暖的风走过。

　　“哥哥，我除了父母，就只在你面前哭过了，不羞。”

　　谢言松开手，通红的眼睛，像是受了伤的小狗，泪汪汪地看着你。

　　“只要哥哥不嫌弃我就好了……”

　　柳熠被他逗笑了。

　　“不嫌弃，回去吧，我开车。”

　　柳熠从他手中拿出钥匙，掂了掂。

　　两人就这样回到了家。

　　谢言一路上总在时不时地看一眼柳熠，到家了，也磨磨蹭蹭地跟在柳熠身边。

　　柳熠哭笑不得，打趣道。

　　“言言，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一直在看我？”

　　“哥哥……”

　　谢言的声音闷闷的，让人忍不住心疼。

　　“好了，真的没事。真的！”

　　柳熠伸出三根手指。

　　“我发誓。我都这样了，言言能不能笑一个？开心一点，我们明天就回去了。”

　　谢言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我听哥哥的。”

　　“你说说，一个堂堂的谢亿集团的总裁，刚刚哭成那样，传出去，谢总的脸都丢光了。”

　　柳熠开玩笑。

　　“我在哥哥面前，不是什么谢总，所以，我可以哭的。”

　　柳熠被他这逻辑整得反应不过来，又无法反驳，只能无奈摊手。

　　“谢总说得对。”

　　一番调侃下来，谢言总算是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又变回了开心的小狗。

　　等到庄情回来，桌上已经摆好了色香味俱全的菜。

　　三人坐在餐桌前，吃起了饭。

　　“妈，我们明天回国外了。”

　　柳熠放下了筷子，开口道。

　　庄情手上的动作一顿。

　　“这么快就回去了啊？妈可舍不得这手艺。”

　　“嗯，有只小猫还在等着。”

　　“好，妈知道了。下次什么时候回来，还有你爷爷……”

　　“我心里有数的，很快吧。”

　　柳熠打断了庄情的话。

　　庄情点头，又看向谢言。

　　“小言啊。”

　　“阿姨，我会的。”

　　两人谜语一样的交流，让柳熠摸不着头脑。

　　这两人是有什么暗号吗？对话这么简短？自己怎么好像听不懂？

　　一顿饭过后，柳熠收拾了一下东西，又给王导发了消息，说了几个自己最近理出来的要点。

　　安稳地睡过去了。

　　而谢言显然还没有入睡。

　　他曲着腿，靠在床头，白天柳熠说的话不断刺激着他。

　　“把柳思做的事，在监狱里传播一下。别让他有一天日子好过。”

　　挂断了电话。

　　谢言眯眼，他的哥哥受了这么多苦，柳思得一分不少地受回来。

　　自己对哥哥还是不够好，要对他再好一点，更好一点，把他缺失了的爱，少了的童年，成倍地补回去。

　　自己也只能做这些了，他没办法回到过去，也无法到达他们错开的岁月，只能在现在，更多地爱他。

　　翌日，两人坐上了飞机，回到了宁静的冬园。

　　一亿在谢言开门的那一刻，立马扑了过来。

　　谢言一把抱住它，而一眼扒着他的衣服，目光四处寻找。

　　“别看了，他不在这里，待会儿才过来。”

　　一亿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说，挣扎着从谢言身上跳下，回到了自己的窝里。

　　谢言看着这心里只有柳熠的小猫，气笑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猫，眼里只有你另外一个爹。”

　　谢言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一亿的头。

　　柳熠迈进了好几天不见的小别墅，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在心里滋生。

　　“嗯……终于回来了。轻松——”柳熠放下手中的行李，伸了个懒腰。

　　跑到楼上，换了一身衣服，就跑去了谢言那里。

　　一开门，一亿就冲了过去，黏住了柳熠。

　　“喵喵喵——”

　　柳熠也好久没看见一亿了，心里也想念，蹲下来，撸了一亿两把。

　　一亿舒服的拱了拱头。

　　柳熠笑着把它抱了起来。

　　“一亿，有没有想我呀？”

　　“喵！”

　　“嗯，不错，我也想你了。”

　　一人一猫，就这样，一句话，一句喵地聊了起来。

　　谢言就站在柳熠后面，有些幽怨地说道。

　　“我刚刚回来，它就没有这么黏我——”

　　柳熠看着谢言，笑了起来，抱着小猫，凑到他的跟前。

　　“一亿，你爹生气了。快哄哄他。”

　　一亿看了眼谢言，十分敷衍地叫了一声，又转头粘在柳熠身上。

　　“哥哥——”谢言更委屈了。

　　“你的眼里只有一亿了，都没有我了……”

　　柳熠觉得这场面十分有趣。

　　“一亿不懂事，不要跟它计较。”

　　谢言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跟在柳熠身边，左一声哥哥，又一声哥哥的，还死死地盯着他。

　　柳熠没办法，他一向经不住谢言那样看他，认命地叹口气。

　　“言言，眼里也有你。”

　　一句话，把谢言哄得踏实了，眼睛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柳熠突然发现，自己对谢言说出的话都有些暧昧，谢言对他也是，但自己竟然也都顺理成章地接受了。

　　谢言对自己似乎是不同的。

　　有一种感情滋生出来，美好的，幸福的。

　　柳熠疑惑，但看着谢言的笑，他也决定暂时不想了。

　　毕竟这一刻，就值得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