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医院似乎变得比平常更忙,辛云栖拉着年承穿梭在各个医院窗口。
平常年承都会要求自己一个人过来,他怕母亲又会自责,现在有个人陪他一起过来后,他发现自己的眼睛酸酸的,人流里,嘈杂中,有一个人在引领着他前进。
“年承?”
熟悉的声音让年承四处张望,江鱼哲拿着一张体检单走过来,
“你在这干嘛呢?”他望着年承,然后才发现年承身边还有一个女人。
“这位是?”江鱼哲后知后觉的问。
“我表姐。”
辛云栖露出笑脸,跟江鱼哲打了打招呼:“我是承承表姐,你是他同学吧。”
“帅的哦。”辛云栖笑意盈盈的看着江鱼哲,又扭头跟旁边的年承说:
“上次在你家小区下面是他吧?”
年承想了想,原来上次辛云栖是等江鱼哲走了后才过来找他的。
他点了点头。
“我上周陪我妈来做体检,今天来拿报告单,你们呢。”
年承抢先回答说:“和你们一样,我们来体检。”
辛云栖没说话,看着他俩交流。
“哦,那我就先回去了。”他把单子折好放进了口袋里。
“再见了。”
辛云栖笑着跟他挥手告别。
年承看着他从大厅里离去,有一种莫名的放松。
检查过后,两人都没有说话,要想让右耳不再佩戴助听器就需要做人工耳蜗植入手术,在面临这些现实问题时,年承喜欢回避。
“好了好了,还是非常有希望的!”
辛云栖使劲摸了摸年承的头,166的身高需要稍微踮起脚来摸他,不过在辛云栖眼中,这个个子比她高的男生还是她的小弟弟。
年承这时候觉得这么多年反正也习惯助听器了,做不做手术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他没有表达出来,然后把辛云栖的手拿了回去,
“我饿了,我们回家吧。”
下午午觉睡醒后年承出去了一趟。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找一个公园坐在角落里,然后把流浪猫召集过来喂它们猫粮吃。
一个黑色的猫,两个花色的,它们热情地在年承裤脚边蹭他,年承把猫条拿在手里喂他们。
正低着头时,一双运动鞋映入他的眼帘。
“怎么又遇到你了啊同桌。”
江鱼哲穿着一套篮球服,手里还搂着一个脏兮兮的篮球,他的额头上都是细细的汗,在阳光的直射下变得更加明显。
年承没想到江鱼哲正在这个公园里的篮球场里打比赛。
“我也搞不明白,今天出来两次,两次都遇到了你。”
江鱼哲把衣服卷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少年的腹肌悄悄的展露了出来。
“我俩还真是有缘,我在打比赛,现在中场休息,等会来看不?”
江鱼哲把篮球抛起来在手指上转了转,嘴角上扬说到。
年承站起来拍了拍手,他能听见江鱼哲急迫的呼吸声。
“当然去看啊。”
“某人一直吹嘘自己篮球技术好,我还是要亲眼看看才知道。”
年承看着江鱼哲笑到,
“才没有骗你。 ”
少年麻溜的转了个身,篮球在胳膊的抬起下快速往前行。
篮球场上,一群少年互相推搡打闹,他们低着头大口喝水,会突然因为某个人的话语而开怀大笑,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更加青春。
“阿哲,干什么去了啊怎么现在才来。”
年承听见这声音有些熟悉,还没有搜寻到匹配的主人时,那人就跑过来狠狠拍了一下江鱼哲的肩膀。
“靠,痛死了!”
“你不能轻点?”江鱼哲嫌弃的说道。
“诶,这谁啊。”高个子男生单腿撑地靠在了江鱼哲身上,头轻轻向面前的年承甩了一下。
“年承,我们班同学。”
“你好。”年承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江鱼哲:“这是我们高三学长,学校广播部的扛把子,我们平常大课间的心灵鸡汤都是他念的。”
“人送外号鸡汤哥哥。”
江鱼哲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惹的身边那位学长送了他一个白眼。
年承心想怪不得耳熟,原来他最讨厌的课间操都是他主持的。
下半场友谊赛开始时候,江鱼哲的状态很好,他一直紧紧的盯着对面的前锋,然后不断用假动作来骗球,
“传给我!”江鱼哲大喊。
“来了。”
高个子学长利落的一个横跳,利用身高优势轻松躲过了对面的拦球。
江鱼哲快速接过球后,趁后卫的人还来不及回防便完成了一记漂亮的扣球。
现场发出了属于己方的雀跃欢呼声。
结束后,江鱼哲跑到年承旁边坐着,他拿着毛巾擦汗,
“怎么样,我刚才扣球是不是帅爆了。”
年承认真的点了点头:“确实有点吊。”
江鱼哲笑着寻味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年承刚说过的话:“确实有点吊。”
年承站起来拉了拉衣服,“回去了。”
“这么早回去?”江鱼哲说“要不然一起去吃个串?”
他抬起头看着年承,在这种仰望的姿势里,年承的下颌角显得异常明显,跟他平常冷淡的态度一样锋利。
“不去,不喜欢吃。”
江鱼哲早料到了,他摊摊手准备去找高个子学长,
“你们——,
高个子学长跟其他人站在一起往年承这边喊,“走啊,去吃串啊!”
江鱼哲笑着站了起来:“知道了!”
他把球往袋子里一扔,然后拍了拍年承,
“走啊,年承。”
年承愣了愣神,他明明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却好像被面前这个人拽着走,嘴上明明说出来的都是不情愿的话,但身体好像很愿意跟着他走。
后知后觉的就被江鱼哲拉到了一个小店门口。
小店牌子都有些褪色了,看的出来应该开了很久。正在门口观望时,一个大肚子男人笑嘿嘿的走了出来,“哟,你们来了啊!”
“李哥,老样子!”高个子学长招呼着坐了下来,然后又回头望了望,“不对不对,今天多了个人。”他转过身对着年承喊:
“小学弟,有什么想吃的吗?”
江鱼哲用胳膊戳了戳年承,“喜欢吃什么?”
年承收起隐蔽的观察眼光说了句,“随便。”
江鱼哲先拿纸把座位给年承擦了擦,让他坐这等,他去拿饮料。
店里生意挺好,到了四五点人陆陆续续的都来了,大部分都是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学生,
“来咯。”
江鱼哲跟高个子学长端着两个盘子,手里还拿着一听雪碧,
“你坐对面,我要坐我同桌旁边。”
学长斜着眼对他呦嘿了一声,不屑的抛了一句,
“你小子。”
两人把雪碧打开,然后拿起一串韭菜开始吃。
江鱼哲:“同桌你吃啊。”他就着韭菜猛喝了一口雪碧。
年承细细掂量了一下眼前的小炸串,像那种米饭和菜还好,他可以随便塞几口并且在外人面前保持优雅……
他现在真的后悔自己这不听话的脚,为什么江鱼哲一拉就给他拉过来了?
可气可气。
年承先是喝了一口雪碧,然后拿起了托盘里的香菜吃了一口。
对面的学长看乐了,“诶,你这个吃相好像贵族里的小王子。”
江鱼哲闻言差点被雪碧给呛到,他把盘往前面使劲推了推,“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年承看着眼前笑呵呵的两个人,索性干脆不吃了,胳膊往桌子上一搭,拿起雪碧慢悠悠的喝着。
“别生气,我就是开玩笑,脑子总是比嘴快。”
“鸡汤哥哥,我没那么爱生气。”
江鱼哲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不好,你被我同桌背刺了。”
“我不叫鸡汤哥哥,我叫吕端,叫我端哥就行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年承,年承也礼貌的微笑道:“端哥好。”
两个人谁也不肯让着谁。
江鱼哲识眼色得拿起串递给了吕端,“诶,你这都高三了,下个月的运动会还能参加吗?”
吕端听到后深深叹息了一声:“我都跟老于说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老于非说要我月考考进年级前50名。”
江鱼哲:“那也没办法,谁让你都留三次级了。”他边笑边说,
“老于也是为了你好,要不然你爸妈肯定又要找老于,老于快要被烦死了。”
吕端,“我是真不想让我父母管我,我一个人自由点反而还能发挥好些。”
江鱼哲附和的点了点头,“我也是。”
年承在心里默默打量了下里面的人,看起来是比他们成熟一些,不是脸面上,而是气质上,是那种更加稳重的感觉。
晚上吕端先跟着别人一起回去了,留下江鱼哲和年承结伴一起。
“你那个朋友都留了三次级了?”
年承忽然冒出来一句,他其实对这些没有多感兴趣,但此时他却觉得很神奇。
“你说吕端吗?”
江鱼哲:“哦他,说起来真的很好笑。”
第一次高考没考上是因为自己学习不努力,爱玩。第二次呢,是因为起晚了没赶上考语文……
年承现在怀疑那个学长是不是故意给国家高考事业做捐款的。
江鱼哲无奈的又说:“听起来很荒谬,但就是这样,所以我们高一高二好多人都认识他。”
“他爸妈也比较看重他,有耐心,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这不就快第三次了吗。”他笑笑说。
“是不是感觉很不可思议,你学习好,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理解也正常。”
年承双手插着兜,默默地说,“我没有想笑他。”
江鱼哲从他旁边跳到了前面对他说,“笑呗,我们天天拿这个跟他开玩笑,没事,他心大。”
年承想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站在原地低着头,手背懒散散的覆盖在嘴上,“不好意思啊。”
江鱼哲也笑了,他看着年承,“跟我还搞什么正经啊。”
“我真的没想笑,就是想到你的成绩……”年承抬起头认真说到。
“咳,打住,到此为止。”
“啊啊救命啊!你们——”
“啊啊啊!”
一声声异常尖锐凄惨的呼叫声引起了年承的注意力。
他的身体立刻僵住,他无比熟悉这种声音是在什么场景下发出来的。
小学,初中,甚至在高中时期……
“喂,你听见了吗?这是什么声音?”江鱼哲立刻问道,“怎么感觉有人在打架?”
年承立刻僵硬的立在原地,他的身体仿佛晃了晃,连呼吸都开始慢慢变的急促,“没听见,快走吧。”
江鱼哲纳闷的看着他,明明刚才声音那么大,怎么可能没见到,难道耳蜗又没电了?可是他们刚刚还在聊天。
“那行,”江鱼哲慢慢地观望着他然后吐出来一句,“我们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年承呆呆地看着前方,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有多么迅速。
江鱼哲没有再说什么,年承愣过神后大步的向前走去,直到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当一个女孩冲过来时,两人都瞬间傻了眼,
“救救我,求你们了。”
女孩的样子很痛苦,嘴角和衣服上都不约而同的沾上了一些血渍,那一刻年承感到有些头晕,身上仿佛有万千根牛毛扎进皮肤。
他害怕。
江鱼哲一瞬间也被突然冲出来的女孩吓到了,女孩慌忙的拉住他的手,眼神里都是害怕,嘴里一直喊着,“帮帮我,帮帮我。”
江鱼哲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就有几个瘦削男生走了过来,他们看见女孩嗤笑道,
“你跑啊?我看你往哪跑?!”
一个叼着烟的男人慢慢走了过来,女孩在看见他们的一瞬间躲在了江鱼哲后面,“求你了,帮帮我好吗?”她明显已经带上了哭腔,连声音都在颤抖。
江鱼哲听见这句话,一股心酸涌上心头,他莫名感觉到了悲伤,很久以前有个人好像也这么跟他说过。
“我劝你们别多管闲事,”男人吐出一口烟雾,“这跟你们没关系。”
江鱼哲跟身后的女孩说,“你先别动。”背后的女孩疯狂的点了点头。
年承忽地大声喊了一声江鱼哲,他担心着,惶恐着,他不想让受害人再多一个了。
江鱼哲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给了他一个我OK的表情,年承像是掉进了冰湖一样站在原地,他平常习惯沉默的眼神此刻也变得有些锋利起来。
“呵呵,你们非要多管闲事是吧?”男人把烟扔在地上狠狠地剁了一脚,
“你欺负一个女生算什么本事?”江鱼哲冷酷的说道,他没想当谁的救世主,但这一刻他如果离开,内心对那个人的愧疚感就会再多一分。
“我没空跟你们废话,这女的不识好歹,兄弟几个教教她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噢?”江鱼哲歪了歪头说,
“你们自己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像不像好鸟。”
这句话激怒了面前的男人,他脸色发青,“我操你妈,给我上。”
男人身后的人一听到号令一瞬间的全部扑了上来,江鱼哲吸了一口气然后握紧了拳头,狠狠地落在了要冲过来的男人脸上,知道自己这边处于劣势,年承顾不得什么,一把拉住要被拽跑的女生,
“走啊!”
他拉住女生想要先跑到前面人多的地方,后面的男人也迈着步子追了上来,抓住了女孩的另一只手,年承突然使劲拽着女生的胳膊转了过来,然后利索的抬起肘子给了男人一下。
江鱼哲大喊,“快跑!”
身后的男人没给江鱼哲机会,一脚给他踹倒了,他痛苦的蹲了下去,手抱着头,身体侧躺在地上,
“你不是很牛逼吗?”男人边狠狠地踢到边说,“英雄救美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实力。”
“你们别给他们放跑了!”男人发号施令。
年承已经感受到江鱼哲被打倒了,他心里越是着急就越是出错,眼看着就要跑到一个小商店旁边,突然身后的女孩被硬拉了下来。
年承刚一回头,一记重重的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
右耳的耳蜗被打了下来。
他只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然后是断断续续的人声,
“哥,这小子还带着助听器。”
“自己都是个残疾还想当出头鸟,给我笑死了。”男人走过来掐住了女孩的下巴,
“你还跑吗?”
女孩害怕的瞪大了双眼,“我不跑了,不跑了,呜呜呜呜呜呜……”
江鱼哲把胳膊打开看见年承捂着耳朵,脸上是刚被打过留下的涨红,而地上的助听器已经摔坏掉。
“我跟你们拼了。”江鱼哲一下子跳了起来,正要冲过来时,一阵警报声远远地响起,
“哥,怎么办?是警察。”男人焦急道,
“我们快跑吧,被抓到就完了。”
“慌什么?”他站起来说,“下回别让我再遇到你俩。”
“你,”他指着女孩,“我们下次再见。”
几个人跟着男人一起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江鱼哲啪的一声倒了下去,
“年承……”
年承在地上摸索到了助听器,他给助听器重新带回到了耳朵上,
“江鱼哲,你真……”
“靠……”年承摸着脸,感觉已经被打肿了。
一阵刺眼的灯光照了进来,警察还没开口说话,女孩就大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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