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春暖花开的日子。

王一博重新和肖战一起坐在马车里，只觉心情极好。

爱也罢恨也罢，似乎只有和肖战在一起，他才会有这些起伏的情绪，他才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鲜活了过来。

崇明寺游人众多，王一博因带着肖战一起，并不敢太过显眼，到了山门便同其他百姓一样下了车，步行上山。

肖战依旧带着围帽，看起来心情也不错。

二人沿着山路前行，两边俱是开得茂盛的桃花，也是难得的轻松惬意。

王一博有心想缓和关系，便找了个肖战可能感兴趣的话题和他搭话，“我们和胡人一向不和，他们怎么突然派人来京城了？”

“说是来和谈的。”肖战心情颇好，也愿意和王一博多说几句，“西北总是生乱，军费粮草耗费极大，虽然我不觉得他们真有心和谈，但朝中大臣多有意动，陛下也就同意了。”

“和谈？”王一博皱眉，“怎么可能？！”

肖战侧首看他，“你也觉得不可能？”

“当然！”事关自家，王一博十分介意，“我从小在西北长大，见过的胡人多了，虽然我们称他们蛮夷，他们看我们也不过猪牛羊马，猎物罢了。”

在胡人眼里，朝廷代表的是肥羊，是猎物，绝不，也永远不可能是可以和谈的同等人类。

没有一只恶狼想和肥羊谈判。

如果有。

也肯定是想吃掉它。

“猎物？”

这说法新奇，肖战来了点儿兴趣。

“他们那么厉害？三头六臂，从不失败？”

“……”王一博无语，“那倒也不至于，不过总体比我们……”

“比我们攻击性强。”他想了想，“他们是天生的掠夺者。”

肖战扬眉，“就像京里那些一点就炸，嚣张跋扈的纨绔吗？”

王一博，“……”

这形容，多少有点儿传神。

不过胡人的本事比纨绔大得多也凶恶得多就是了。

王一博有些担心西北的亲爹，问肖战，“真得会和谈吗？”

肖战看他一眼，肯定的语气，“你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王一博点头，“对于西北的百姓来说，他们和胡人是世仇，就算真的和谈，战争也不会结束，反而会因为和谈缩手缩脚，他们的日子也会更不好过。”

那地方和京中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京中这些想着和谈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他们在西北生存的痛苦。

桃花缤纷繁复，十分美丽。

而美丽之下，进行的却是一段并不让人很愉快的谈话。

王一博有些期待地看向肖战，“殿下，你一定会阻止和谈的吧。”

“这事儿现在不归我管。”肖战转身回头，声音冷冷淡淡的，“你若有心，可以找老四聊聊，你们不是关系很好么。”

“那怎么行？！”王一博拒绝得果断。

“怎么不行？”肖战眯眼看他。

“就是不行。”王一博眉心拧得死死的，也说不出哪里不行，只重复道，“总觉得不太好。”

私交甚好，正管着这事儿的皇子不太好，却对自己这个废太子提要求？

肖战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继续向前走了。

王一博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把话聊没了，见肖战走远，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崇明寺香火极旺。

人声鼎沸得热闹中，很容易让人忘记心里的疙瘩琐碎。

王一博此刻也来了兴致，拉着肖战一起跟在信众后面排队。

轮到他的时候，有小师傅点水在他额头轻拍，念了段保佑平安，婚姻和顺的经文，才带他和肖战去大殿。

王一博从没这样拜过佛，仪式感颇重之下立刻觉得此次定能显灵，侧头拉肖战，“殿下，许个愿吧。”

肖战无动于衷，直挺挺地站在佛龛前，“我不信这个。”

“猜你也不愿意。”王一博耸肩，“那还是我来吧。”

拜的是寺里最出名的主掌姻缘的观音娘娘。

王一博虔诚地跪在佛龛前，双手合十，郑重许愿，“我希望可以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长长久久的，一辈子都不分开。”

他许完愿，仰头去看肖战。

他其实也不信这个，可这次却格外认真。

事关肖战，他觉得只要能如他所愿，他什么都神佛菩萨都可以信一回。

这愿望，不仅是许给上面的观音娘娘听，更是许给身边的肖战听，希望肖战稍稍垂怜，如他所想。

可惜肖战并没有对他的愿望有所表示，静静地看他一眼，甩袖转身，出了佛堂。

王一博有些失望，可很快又缓了过来。

他和肖战之间的生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要博取肖战的信任更不是三言两语能搞定的事，可只要给他时间，他相信，他们一定能重新回到过去，而这次，他再不会给肖战疏远他的机会。

他又认真地给观音娘娘叩了三个头，这才出门去找肖战，却见肖战正站在佛堂门口的桂花树下，闭目仰头，似在嗅闻满树清香。

这模样像极了从前，王一博心里欢喜，脚步轻快地走到他身边，讨好地问，“喜欢桂花树吗？我在小院里也种两棵，好不好。”

肖战没说好或不好，而是提了另一个要求，“想吃桂花糕了。”

王一博听他主动开口不知道有多欢喜，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刚来的时候我就在大门口那里看到了刘师傅，他们家的桂花糕最合你胃口！我这就去给你买！”

他激动地转身就要去，很快背影便消失在院墙外。

堂前，刚才给王一博点水念经的和尚走了过来，单手揖礼，“殿下，永明大师托我给您带句话。”

……

王一博回来的时候肖战仍在原地。

他张手将还热着的桂花糕递到肖战面前，“快尝尝，刚出炉的呢。”

肖战却没动手的意思。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的神色明显暗了下来，隔着围帽都能看出得阴郁。

王一博顿住。

半晌，有些失望地垂下手，“不想吃了？那我先装着，你想吃的时候再告诉我。”

肖战回身看远山，答非所问，“一博，你说这世上真有神佛吗？”

王一博不明所以，没有吱声。

“都说寺庙最有佛性。”肖战语气凌然，“倘若真有神明，那孤在此起誓，今时我所受之辱，来日都将千百倍奉还。”

话音刚落，便听一声冲天巨响，如回应肖战这句话般，崇明寺后的春山炸开了。

王一博目瞪口呆地看向肖战，手机的桂花糕撒了一地。

京中流言，太子废，春山崩。

天象示警，国朝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