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府里还有肖战的存在，王一博惊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儿。

若是被他爹知道他偷偷把废太子放了出来，还带回了府里，以他爹的正直忠心，说不得最后连他这个儿子都得交待出去。

他害怕极了，心跳如擂鼓，觑着他爹的脸色，却并不见愤怒。

？？？

心里升起一丝希望，他回头看去。

肖战虽站在廊下，却带着围帽，看不清面容。

原来是虚惊一场……

庆幸地收回视线，王一博缓了缓心绪，正欲找个由头与镇北侯换了地方再聊，却见镇北侯率先转了身，“跟我过来。”

正合心意！

王一博心里欢呼一声，对着廊下的肖战使了个眼色，跟着镇北侯走了。

肖战独自站在那儿，见二人走远，这才回身进屋，关上了房门。

“殿下，镇北侯怎么突然回府了。”屋内，一身小厮打扮的姜武有些心神不定地看向肖战。

一次接头，接连遇到王一博父子二人，他直到现在还紧张着呢。

“或者是为了胡人和谈，或者是为了。”肖战顿了顿，目露精光，“或者是为了孤。”

“什么意思？！！”姜武震惊，“镇北侯怎么会知道？为了殿下回京，难道他会对殿下不利吗？！”

自然会有很多人让他知道，至于会不会对他不利……

“做好准备吧。”端过身旁的茶盏，肖战眸色漆黑，沉声吩咐，“我们要暂时离开京城了。”

“是。”姜武神情一瞬冷肃，“姜家早已做好准备，随时任殿下调遣。”

王一博八岁回京，离开西北也有十年了。

十年，足够一个稚嫩的娃娃长大成人，也足以让一个意气风发地中年人初见老态。

有些心疼地看着父亲斑白的鬓发，王一博语带关切，“爹，这些年辛苦你了，你在西北还好吧。”

王老爹没理会儿子的关切，话一出口就是责问，“吩咐你的每月一封的平安信呢？！”

王一博，“……”

完蛋！

最近太忙，把这事儿忘了。

他爹不会是因为这事儿专门回京的吧！

“功夫每日都练了吗？让你不要和京中皇子来往你和四皇子是怎么回事？让你平日里不要出去惹事，大皇子的小舅子是谁打残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王老爹的语气越来越严厉，“王一博，你是觉得我一直待在西北，就管不了你了是吗？！”

王一博被问得缩头缩脑不敢吱声，王老爹又是猛地拍桌，“阿忠，把公子带到祠堂，让他对着列祖列宗好好反省反省！”

王一博，“……”

呜呜呜，他错了。

老头子精神矍铄，中气十足，一点儿都不需要心疼，他该先心疼心疼他自己的！

刚见面就罚他！还有没有点儿父子情谊了！！

王一博又气又恼，本想撒个娇混过去，可抬眼一看王老爹的表情立刻就蔫了，丧里丧气地跟着阿忠去跪祠堂。

他有点儿担心院子里的肖战，但想着他聪明得很，应该也不会去王老爹面前招眼，而他爹，都已经罚了他了，应该也不会对他的‘朋友’怎么样吧。

如此斟酌一番，觉得约莫也没什么事儿，便又气哼哼地编排起王老爹来。

他不知，就他在祠堂跪了没多会儿的功夫，那边王老爹已经让阿忠拿好东西，直接去了他的院子。

肖战正在作画，画的正是崇明寺的桃花。

纷繁富丽，春撒满地。

见镇北侯带人进门他也并没有太过意外，只遥遥点了点头道，“侯爷稍候。”

“放肆！”阿忠是镇北侯身边的老人儿了，见肖战如此不懂怠慢不懂规矩立刻开口斥责，“见到侯爷还不行礼？！”

“阿忠！”

他话音刚落，便被镇北侯摆手止制止。

抬脚进入房间，镇北侯在肖战面前一尺处站定，屈膝跪下，“见过殿下。”

肖战手上顿住，抬眼看向跪着的镇北侯，略显诧异，“侯爷，我以为你会装不知道。”

“小儿鲁莽不知轻重，想来是得罪了殿下。”镇北侯满面风霜，神情黯淡，“殿下若有什么要求，只管和老臣提，老臣一定尽力满足，只求殿下能放过小儿。”

放过？

这词用得巧妙。

肖战轻笑出声，“我尚且阶下之囚，能对他做什么？”

镇北侯不为所动，眸色幽深，“京中流言未散，殿下本事通天，自然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许久没听过这么好听的话了。”肖战眉眼舒展，十分愉悦的模样，“我想想，要不，就把侯爷的虎符借我用用？”

镇北侯无言。

虎符，那是军队。

肖战的野心比他想的还要大。

不见镇北侯吱声，肖战扬眉，“怎么，侯爷反悔了？”

脸上的沟壑起伏不定，镇北侯深深地看向肖战，“若我答应，殿下真的能放过一博，放过王家吗？”

肖战点头，满脸真诚地答应，“当然。”

镇北侯却是一声叹息，“殿下并不擅长说谎。”

有些仇，不共戴天。

有些恨，永世不忘。

这些年，镇北侯无数次地后悔过，自己当初怎么一时松口，答应将一博送回京城。

明明他已经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明明，他可以脱身的。

可如今……

从王一博第一次在信中提到肖战，他就开始提心吊胆，直至今日与肖战会面，他终于可以确定。

肖战知道了。

当年的事，和如今的事。

每一件做下的事都有迹可循，每一颗恶的种子都会结出应有的苦果。

他可以接受报应，但他却不能接受这报应落到一博身上。

肖战不在意地耸耸肩，对自己的谎言被揭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是吗？我下次注意。”

镇北侯却已然下定决心，以头抢地，对肖战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殿下恕罪。”

恕罪。

就是要犯罪了。